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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有个苍头出来,提着一把秤,一只篮儿,猛然看见悟空模样,慌的丢了蓝就跑进去报道:“主公!外面有四个异样僧家来了!”
那员外拄着拐,正在天井中闲走,口里不住的念佛,一听手下报道,就丢了拐,出来迎接,见他师徒四人,也不怕丑恶,只叫:“请进,请进。”
金蝉子谦谦逊逊,一同都入了府中。众人又转过一条巷子,员外引路,到一座房里,说道:“此上手房宇,乃是管待各位老爷们的佛堂、经堂、斋堂、下手的,是我弟子老小居住。”
金蝉子称赞不已,连忙取了袈裟穿了拜佛,举步登堂观看。
但见那:香云,烛焰光辉。满堂中锦簇花攒,四下里金铺彩绚。朱红架,高挂紫金钟;彩漆檠,对设花腔鼓。
几对幡,绣成八宝;千尊佛,尽戗黄金。古铜炉;古铜瓶;雕漆桌,雕漆盒。古铜炉内,常常不断沉檀;古铜瓶中,每有莲花现彩。雕漆桌上五云鲜,雕漆盒中香瓣积。
玻璃盏,净水澄清;璃灯;香油明亮。一声金磬,响韵虚徐。真个是红尘不到赛珍楼,家奉佛堂欺上刹。
金蝉子净了手,拈了香,叩头拜毕,又转回与员外行礼。
员外连忙阻止道:“长老!请到经堂中相见。”
金蝉子又见那:“方台竖柜,玉匣金函。方台竖柜,堆积着无数经文;玉匣金函,收贮着许多简札。
彩漆桌上,有纸墨笔砚,都是些精精致致的文房;椒粉屏前,有书画琴棋,尽是些妙妙玄玄的真趣。放一口轻玉浮金之仙磬,挂一柄披风披月之龙髯。清气令人神气爽,斋心自觉道心闲。
金蝉子到了此处,正想行礼,那员外又搀住道:“请先宽了佛衣”。
那金蝉子一听,暗想这是什么道理,但也点头脱了袈裟。
那员外才与金蝉子见了礼,又请悟空三人见了礼,然后又叫人把马喂了,行李都安在廊下,这才问道“不知长老,从何而来”。
金蝉子合掌道:“贫僧是东土大唐钦差,诣宝方谒灵山见佛祖求真经者。过路听闻尊府敬僧,所以特来拜见,求一斋饭就行。”
员外一听金蝉子来历,面生喜色,笑吟吟的道:“弟子贱名寇洪,字大宽,虚度六十四岁。自四十岁上,许斋万僧,才做圆满。今已斋了二十四年,有一簿斋僧的帐目。连日无事,把斋过的僧名算一算,已斋过九千九百九十六员,少了四人,不得圆满。今日可可的天降长老四位,完了这万僧之数,请长老留下尊讳,好歹宽住月余,待做了圆满,弟子让轿马送各位长老上山。此间到灵山只有八百里路,不远了。”
金蝉子闻言,十分欢喜,都就权且应承不题。
他那几个大小家僮,往宅里搬柴打水,取米面蔬菜,整治斋供,忽然惊动员外妈妈问道:“是那里来的僧然,这等匆忙?”
僮仆回道:“刚才有四位高僧远道而来,爹爹问他从哪里来,他说是东土大唐皇帝差来的,往灵山拜佛爷爷,现在到我们这里,不知有多少路程了。爹爹说是天降的圣僧,所以吩咐我们快整斋,供养他们。”
那老妪听说也喜,叫丫鬟:“取衣服来我穿,我也去看看,大唐和尚长什么样子。”
僮仆笑道:“奶奶,只有一位看得,那三位看不得,样貌丑得狠哩。”
老妪一听,连忙笑道:“你等不知,但凡那些样貌丑陋,古怪清奇的,必是天人下界。快先去报你爹爹知道”。
那僮仆一听,连忙跑到经堂对员外道:“奶奶来了,要拜见东土老爷呢。”
金蝉子听见,起了身下座。不一会,那老妪就到了堂前,抬眼见金蝉子相貌轩昂,丰姿英伟。转而见悟空,八戒,沙僧三人模样非凡,虽然知道他是天人下界,却也有几分悚惧,朝上跪拜。
金蝉子见了,急急还礼道:“有劳菩萨错敬。”
老妪问员外说道:“四位师父,怎不一起并坐?”
八戒掬着嘴道:“我们三个是徒弟。”
噫!他这一声,就如深山虎啸,那妈妈一发害怕。
正说处,又见一个家僮来报道:“两个叔叔也来了。”
金蝉子听见,便转身看时,原来是两个少年秀才。
那秀才走上经堂,对金蝉子到身下拜,慌得金蝉子连忙还礼。
员外上前一把扯住金蝉子,笑道:“长老,这是我两个小儿,唤名寇梁、寇栋,在书房里读书方回,来吃午饭,知道长老前来,故来拜也。”
金蝉子听完,点头喜道:“贤哉!贤哉!正是欲高门第须为善,要好儿孙在读书。”
二秀才上前,对着员外问道:“这长老是从那里来的?”
员外笑道:“来路远哩,南赡部洲东土大唐皇帝钦差到灵山拜佛祖爷爷取经的。”
那秀才道:“我看上,这天下只有四大部洲。我们这里叫做西牛贺洲,还有个东胜神洲。想南赡部洲到这里,不知走了多少年呢?”
金蝉子摇摇头,笑道:“贫僧在路,耽阁的日子多,行走的日子少。也经常遭到妖魔鬼怪,万苦千辛,甚亏我那三个高徒保护,才到得宝地。共计一十四遍寒暑,才能取得真经。”
秀才闻言,称奖不尽道:“真是神僧!真是神僧!”
几人还未说完,又有个小的来请道:“斋筵已摆好,请老爷进斋。”
员外让妈妈与儿子转进宅子,他自己却陪着金蝉子师徒四人进斋堂吃斋。
那里铺设的齐整,但见:金漆桌案,黑漆交椅。前面是五色高果,俱巧匠新装成的时样。第二行五盘小菜,第三行五碟水果,第四行五大盘闲食。般般甜美,件件馨香。
素汤米饭,蒸卷馒头,辣辣灶灶腾腾,尽皆可口,真足充肠。七八个僮仆往来奔奉,四五个庖丁不住手。你看那上汤的上汤,添饭的添饭,一往一来,真如流星赶月。
这八戒一口一碗,就是风卷残云,师徒几人尽受用了一顿。
金蝉子起身对员外谢了斋饭,打算继续走路。
那员外拦住道:“长老,放心住几日儿。常言道,起头容易结梢难。只等我做过了圆满,才敢送你们离开。”
金蝉子见他心诚意恳,没奈何,只能住了。
又经过五七遍朝夕,那员外才请了本处应佛僧二十四员,办做圆满道场。
众僧们写作有了三四日,选定良辰,开启佛事,他那里与大唐的世情一般,却倒也:大扬幡,铺设金容;齐秉烛,烧香供养。
擂鼓敲铙,吹笙捻管。云锣儿,横笛音清,也都是尺工字样。打一回,吹一荡,朗言齐语开经藏。先安土地,次请神将。
发了文书,拜了佛像。谈一部,句句消灾障;点一架药师灯,焰焰辉光亮。拜水忏,解冤愆;讽。除诽谤。
三乘妙法甚精勤,一二沙门皆一样。如此做了三昼夜,道场已毕。
金蝉子一心想要去那灵山完成约定,又去辞谢。
那员外见金蝉子又来辞行,顾问道:“长老三番两次的辞行,想是这连日的佛事冗忙,多致简慢,有见怪之意。”
金蝉子一听,连连摆手道:“不是,贫僧深扰尊府,不知何以为报,怎敢言怪!只是当时圣君送我出关,问我几时可回,我就误答三年可回,不想在路耽阁,今年已经是十四年矣!取经未知有无,回去又得十二三年,岂不违背圣旨?罪何可当!望老员外让贫僧前去,待取得经回,再来府上久住些时,有何不可!”
八戒忍不住高叫道:“师父也太不从人愿!不近人情!老员外家巨富,许下这等斋僧之愿,今已圆满,不如留得此诚,住个年把,也不妨事。怎么只管离开怎的?放了这等现成好斋饭不吃,却往人家化募!前头有你什么老爷、老娘家哩?”
金蝉子一听,八戒这马上就到灵山了,居然打了退堂鼓,咄的喝了一声道:“你这夯货,就知道要吃,更不管什么原因,正是那槽里吃食,胃里擦痒的畜生!你等既然要贪如此嗔痴,明日就我一人独自离开。”
悟空见金蝉子变了脸,连忙揪住八戒,着头打一顿拳,骂道:“呆子不知好歹,惹得师父连我们都怪了!”
沙僧也在一旁笑道:“打得好!大师兄打得好!这等不会说话,还惹人嫌,让你插嘴!”
第四百四十一章 《离别》()
那八戒气呼呼的立在旁边,不敢在说话。
员外见他师徒几人各自生气,无奈只得满面陪笑道:“长老莫焦燥,今日先放宽容,待明日我办些旗鼓,请几个邻里亲戚,送你们一起起程。”
几人正说处,那老妇人又出来道:“长老,既然到了舍下,不必如此着急。今到几日了?”
金蝉子合掌,叹息道:“半月已有。”
老妇人,点头道:“这半月算我员外的功德,老身也有些针线钱儿,也愿在斋长老半月。”
说不了几句,寇栋兄弟又出来说道:“四位师傅,家父斋僧已有二十余年,更不曾遇着什么好人,今日幸得圆满,四位突然下降,诚然是蓬屋生辉。学生年幼,不知因果轮回。不过,常闻得有云,公修公得,婆修婆得,不修不得。我家父家母各欲献芹者,正是各求得些因果,何必苦辞?就是愚兄弟,也省得有些束修钱儿,也只望供养老爷半月,方才送行。”
金蝉子见员外一家,如此盛情款待,本想住他几日又何妨,只是眼看这灵山就要到了,这金蝉子哪里容的耽搁。便道:“令堂老菩萨盛情,贫僧已经不敢领,怎么又承贤昆玉厚爱?决不敢领。今日定要起身,万勿见罪,不然,久违钦限,罪不容诛矣。”
那老妇人与那二儿子见金蝉子执意要走,一时间便生起气来:“我们一家好意留你,你怎么这等固执要走,要走便走罢!”
母子三人便转身抽身出去。
八戒忍不住开口,又对金蝉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