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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封奏折里面,悉数了周延那副丑陋的嘴脸。但高宗会不会办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苍玺心里还真是一点儿把握都没有。
眼瞧着东边渐渐发亮,苍玺才搁下笔上床睡了觉。
苍玺不急。他奉命照顾三殿下周信,早朝本是不用去的。所以,即便苍玺一觉醒来已经是正午也不用担心。他相信,昨儿个薛锦绣进宫见高宗后,高宗心里定是已经有所斟酌。
至于,薛锦绣到底能不能对高宗动之以理、晓之以情,苍玺心里还真么有什么把握。
毕竟,高宗出了考虑到周信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之外,还需要考虑周信是承周的一名大将军,背后牵扯着多少势力。
然而,这一回,高宗却让苍玺失望了。
下了早朝后,高宗名胡易辉亲自来到了玺王府,说请玺王爷进宫议事。胡易辉亲自来,苍玺心里自带着三分警惕,但面上还是带着笑,随着这个老太监进了宫。
奏折揣在了苍玺的怀里。这一路上,苍玺只觉得自己如同揣着一个烫手的山芋一般,抱不住、扔不得。
他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就怕胡易辉已经被周延买通,这一路上给他使什么绊子。尤其是,现在这个非常时期。以苍玺的身体情况是绝对打不过那些个大内高手的。
他倒是不怕死,就怕这奏折落入了歹人之手,连累了傅瓷他们。
想到这儿,苍玺的衣服都湿了一小片。
好在,这一路上胡易辉并未耍什么小花样。
苍玺安全的到了御书房门口,等着高宗的传召。
不一会儿,里面有个小太监来传高宗的话,说请玺王爷入内议事
苍玺跟着小太监进去后,看着高宗正单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揉着太阳穴,见苍玺来了之后,也不用他行礼,直接指了指自己下首处,说道:“坐吧。”
苍玺还是依照规矩,拱手一揖。
待苍玺刚坐下后,高宗就突然开口,说道:“胡易辉,传朕旨意,允玺王爷所请,准神医季十七为三殿下扎针。”
闻此一言,苍玺赶紧起身,冲着高宗拱手一揖,铿锵有力的说道:“多谢父君应允。”
苍玺没想到高宗能答应的这么痛快。
难道,高宗真的是为了周信这个亲生骨肉,将朝堂、兵权统统看淡了?
见苍玺神游,高宗清了清嗓子,问道:“你是不是在想,朕为何会应允此事?”
第二百零一章软禁(1)()
“父君英明”,苍玺颔首说道。
在高宗面前,苍玺并不想有过多的隐瞒。并非是苍玺对高宗有多崇敬,而是高宗这人看着木讷实则英明的很。苍玺的那些个小心思,高宗即便不能十足十的才出来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高宗指着桌子上的奏折,示意苍玺上前,强压着怒气说道,“看看这儿。”
苍玺走近高宗身旁。桌案上摆着四五个敞开的奏折,苍玺拿起了最近的那个,快速扫了两眼,“弹劾大殿下的?”
高宗闭着眼睛点了点头,“不只你手里的这一份,这几分都是”,说着,拿手揉了揉太阳穴。趁着高宗闭目,苍玺匆忙瞥了一眼折子的署名,心里有些感动。
最近,周延没什么把柄落在文武大臣手里,能有这么多人一起弹劾他必定是暗地里有人动了手脚。方才,苍玺留意了一下上书的这几位大人,几乎全都是傅骞的门生或者交好的大臣。看到这儿,苍玺心里明白,背后安排这事情的该是傅瓷而非国公傅骞。
“儿臣有一事禀报,还请父君屏退左右”,苍玺说道。听他这么一说,高宗睁开了眼睛,揉了揉眉心,头也不抬的说道:“胡易辉,你把人都带下去,谁都不许放进来。”
胡易辉领旨,带着一种宫女、太监出了御书房。见门关紧了,苍玺才单手从怀里取出写好的奏折,呈给高宗。
高宗把折子往桌子上一扔,开口问道:“也是弹劾老大的?”
苍玺颔首应了一声。
“朕看累了,你说说吧”,高宗倚在龙椅的靠背上,双眼轻轻闭上。苍玺领命,把这几日玺王府的事情统统禀报给了高宗。
高宗听完,良久没缓过神来。
先前,高宗是踩着自己兄弟尸体登上皇位的。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为了这皇位,不惜手足相残。
“朕还没死呢!”高宗一激动,一口血涌上喉头,从嘴角渗出来。
苍玺见状,想喊太医前来给高宗诊治,却被他拦下。苍玺无奈,只好在一侧安抚高宗的情绪。
与此同时,周延也到了御书房的门外。
探子得来的消息,说高宗召见玺王爷,还是胡易辉亲自派人去请了苍玺。听人回禀到这儿,周延心中就有点忐忑。
高宗召见苍玺本是不足为奇,也用不着防备着什么。然而,在这个节骨眼上,周延就免不得要多想——周信还卧病在床,自己先前干的那勾当事情到底是被谁听到了,到现在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这事情搁谁头上,谁能不慌?
胡易辉敲门,得了高宗的应允后,才敢进门禀报:“圣上,大殿下求见。”
“不见”,高宗虎着脸说道。
闻此一言,胡易辉有点作难。周延已经在御书房门前跪了一刻钟的功夫了,高宗这厢不知道与苍玺谈什么,单单听语气,胡易辉就知道这件事情绝对与周延有关系。
“圣上,大殿下已经在门外跪了许久了,不然您先让他在偏殿候着?”胡易辉试图为周延求情。
听他这么一说,高宗的怒火即刻就涌了上来,“出去!”
胡易辉抬头看了看高宗,小步倒退着朝门口走,还不忘大量着高宗的脸色。
高宗见胡易辉这幅模样,心里的火气更大,冲着门口吼道:“他愿意跪,就让他跪着!”
胡易辉退出了房间,苍玺上前给高宗顺气,出言安慰道:“父君万莫因此气坏了身子。”
高宗咳嗽着,嘴里还不忘骂着周延。好不容易气顺了,高宗开始将自己踩着兄弟尸体上位的故事给苍玺听。
三十年前,太子昏庸,听信小人,祸害忠臣。彼时,高宗看不惯自己的兄长这种做派,养精蓄锐了五年之久才与太子兵戈相见。当年,世宗宠爱太子,若非最后一仗是高宗赢了,否则自己恐怕就是各个悬尸城门的人。
最后一仗,高宗打赢了。即将的金殿主,成为了阶下之囚。高宗记得,自己的老父亲为了那个陷害忠臣的儿子跪在地上求自己放他一马。彼时,高宗没应允,还活活的将自己的老父亲气的一命呜呼。
现如今,这是因果轮回吗?
讲完这段往事,高宗暗自揩了揩眼角的泪。他知道,史书典籍上会写着自己有多么英明神武、多么正气凛然,谋权篡位这档子事情,没人会提。但是,只有高宗与他那些还活着的弟兄们知道,高宗是踩着自己兄长的尸体上位的,还将自己的老父亲逼到了绝境。
高宗心里也清楚,他那些个还活着的兄弟个个儿瞧不起他!
但是,这江山总得有个能镇得住的人守着。
诚然,高宗就是那个人!
话是这么说,但高宗并不认为周延有治国之才。
在立太子之时,高宗将这几个儿子的情况不偏不倚的考虑过。
周延的本领做个守城的城主绰绰有余,但绝对没有天子那种豪迈之气。
周则胆子比周延大,为人处事上也在周延之上,但却不是最佳人选。
周信是个能领兵打仗的,对于朝政这些事情,他不敢兴趣,也没那么大的野心。所以,自始至终,高宗就被将这个儿子算入太子之列之中。然而,没想到,他原本想将这个儿子保护却受伤最深。
周义,是高宗最看重的一个儿子。但是,这个儿子的心思却从未放到过朝堂之上。
“你回去吧,沈氏那边朕担着”,高宗说完冲着苍玺摆了摆手,示意苍玺出去。苍玺没再在留在御书房讨高宗的嫌,行了个礼就要出去。
苍玺还没走,高宗突然开口说道:“你那臂膀的事情朕也听说了,不用刻意瞒着。朕知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信儿那边的事情朕会派人接手。你把玺王妃接回去好好养身子吧。”
高宗一气将这些话说完,苍玺道了声谢,出了御书房的门。
来到门外,苍玺见周延直挺挺的跪在门外,心里五味陈杂。
周延见门开了,下意识的抬头望去,恰好与苍玺四目相对。两人僵持了一小会儿,周延最先发笑,问道:“想笑吗?”
第二百零二章软禁(2)()
苍玺没说话,径直的从周延面前走了过去。
苍玺走出去老远一段距离,突然听见周延的笑声。那笑声,很是凄凉,如同大厦将倾一般。
苍玺走后许久,周延也没起来。一直到日落时分,高宗才命胡易辉传唤了周延。并非高宗心肠硬非要周延跪这么久,而是高宗实在没想好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自己的这个儿子。
“还有什么想解释的?”高宗问道。
周延跪在地上,抬头仰望着高宗,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面对的人不是君王而是自己的父亲。
周延从小就称呼高宗为“父君”。然而,在他心里,高宗一直是君。
“父君心中已经给儿臣定了罪了,儿臣无话可说”,周延说完磕了一个头,“无论结果如何,儿臣一力承担。请父君千万别牵连到母妃。”
“你倒是想着你这个娘,她却是野心勃勃的将你们两兄弟往火坑里推”,高宗说道。
朝臣们递上来的折子,多数是弹劾周延的,但这其中也不怕对沈氏说长道短的。沈贵妃是个聪明的女人,但这几年因为种种事情总是惹得高宗厌烦。
她不是人们口中说的那种越到年老越与夫君琴瑟和鸣的人,反而年纪越大越惹得高宗厌倦。
“儿臣从未怪过母妃”,周延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