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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清泽漂浮在充斥的血腥味的海水里,远远望着不断呼救的师弟,咬牙朝着他的方向游去。一路之上,身边飘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一个,两个,三个…他终于不再数了,此刻的他只想知道,还有多少人活着…
迎面一个激浪打来,百里清泽沉入水中,忽然感觉水流中一双小手自身后攀上了他的颈项,那个触感,竟然是柔软的…所以,下一个便是他了么?百里清泽在水下闭上了眼,突然觉得身心俱疲…以这样的姿态回到百里门去,又有什么好的呢?作为活下的人回去领罚,作为活下的人一生背负着对死者的愧疚,又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就死在这里,便好…
背上已是传来了微微的痛感,百里清泽放松了身体等待那最后一击的到来,下一刻,就在百里清泽随波逐流一脚踏入鬼门关的那一刻,突然自那黝黑天际一瞬打下一道耀眼闪电,击落在他身侧的海面上。白光闪烁之间,附在背上的压力一下轻了,百里清泽睁眼望上长空,竟然看见一袭白衣的百里容笙正悬浮在半空之中,指尖那纤长的光鞭在黑夜的映衬下发出耀眼白光!
容笙,他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
百里清泽抬眼,对上百里容笙望下的视线,那墨瞳之中带着他不常见的冷色,看来,是因为他刚刚的表现生气了啊…
想着,百里清泽忽然就笑了,浅淡的笑意柔柔映入百里容笙淡漠的眼,百里容笙微微蹙眉,下一刻身后的海面却是一瞬爆出巨大的水花,水花冲出的那一刻,百里容笙的光鞭已经扫了过去,却是什么都没有扫到,啪的一声打在了海面上。
海面之上一瞬光鞭挥舞,一个追,一个躲,那十根细长的光鞭织成繁密的天罗地网,如同小鱼一般的身影却是在网洞间穿梭,自由如风!
这是百里清泽第一次看见有人能躲过容笙的光鞭,百里容笙的光鞭并未用过太多次,但是百里清泽知道,当那十根光鞭同时用上时,本是该连只虫子都飞不出去的…
但是那白衣的小娃娃却是如同鬼影一般逗着光鞭玩耍,动作快得让他几乎只能看见那夜空之中的几道残影。百里清泽逼迫自己收回视线将注意力放到眼前的事上,他要赶快将还活着的同门聚集起来,重新张开结界!
白色的光鞭几乎结成了悬浮在海面上的一个茧,远远看去,耀眼得如同坠入凡尘的一颗星,百里容笙在光鞭的缝隙中寻找着那张淡漠的小脸,他记得这是一个爱笑的孩子,却是不知为何会变成了这样…
一瞬的心念波动,竟是一瞬产生了破绽,那即是攻击亦是防守的光鞭之间忽的裂开一道缺口,只是一霎之间,那鬼影般飘忽的身影便是从那缺口处一瞬跃下,朝着巨茧中央的白衣男孩急攻而去。
而在那同一时刻,悬浮的巨茧下方,平静的海面下突然跃起一个巨大的黑影,嘶吼着,带着毁天灭地的戾气,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巨茧咬去!
腹背受敌的那一刻,千钧一发的那一刻,那紧紧缠绕在一起的光鞭顷刻如同明亮的烟花一般自空中炸开,丝丝垂落之间,光鞭以最轻盈的姿态在空中轻散,以最柔韧的姿态缚上蛇身,以最恐怖的姿态,深深嵌入了蛇麟!
那之前对阵枪炮之时坚不可摧的蛇麟此时此刻却像是土崩瓦解的断壁残垣一般寸寸剥落,在巨蛇痛苦的呻吟声中,蛇麟大片大片坠入了深海!巨蛇终于因为受不住光鞭的折磨一瞬幻出了原形,落入了海中。
而那舞动的光鞭深处,微微拧眉的男孩手中紧紧拽着一套枷锁,枷锁的另一头正牢牢拴在娃娃的脚踝上——他并不是,只会用光鞭。
百里容笙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将不断挣扎的娃娃扯到身前,用力将手中的符咒贴上她的额头。咒文诵读之间符咒上的经文散出金色光芒,光芒之中娃娃那本来空洞无神的墨瞳之中点点恢复了生气,却也渐渐透出迷茫来。
金光缓缓散去,对面的孩子似乎已经恢复了常态,百里容笙虚弱抬眼,望上那双清澈透亮带着些些怯意的大眼睛,心中不知什么情绪微动了一下,他伸出手来似是要触上娃娃的脸,却是在下一刻突然失去了知觉,拉着阿零一起直直坠向了海面!
早已支起了结界在一旁等候的百里清泽立刻赶过去将两人接住,结界里,原本一行十几人的队伍如今却是加上百里容笙和阿零才总共七人,百里清泽垂眸看了眼陷入昏迷却仍旧死死拽着枷锁的百里容笙,再次回眸看了一眼杀害了他十数同门却是仿佛忘却了所有的娃娃,片刻之后咬牙开启传送门:“回去!”
话音刚落,忽然那孤岛方向传来一声疾呼,结界之中所有人一瞬低头望去,竟是看见狼狈不堪的百里言初从孤岛的礁石后跑出来,哭着朝他们招手。
“师兄,师兄不要丢下我!师兄你们快回来救我啊!”
方才结界破裂,百里言初落水之后不知为何随着水流飘到了孤岛边,听着远处师兄弟们的惨叫声,他吓坏了躲了起来,结果却是错过了最后的获救机会!现在眼看着传送门开启,师兄们就要弃他而去,百里言初急疯了,哭喊着从孤岛冲出来,扑倒在了海水里。
看见百里言初的那一刻,百里清泽瞳孔骤然紧缩,几乎即刻便要操纵结界下去救人,却在下一刻被身边的百里言朔死死拽住。经历了一番生死的百里言朔也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脸色惨白他朝着不远处的天空指了指,虚弱开口:“不能去…没有时间了…你看那边,是什么…”
百里清泽顺着百里言朔指的方向望去,那里的天空中黑云翻滚电闪雷鸣,似有什么带着极大煞气的东西正朝着这边急速而来!
“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绝对不会是好东西!现在容笙已经成了这样,又只剩下我们几个,难道要全部折损在这里不可?师兄你考虑清楚。”百里言朔冷静开口,目光中少了他一贯的傲气,却是愈发严肃。
听着百里言朔的话,百里清泽回眸望上百里容笙惨白的脸,再是看了看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兄弟们,最后,他微微侧过身,像是要望向百里言初在的反向,却是停顿,握拳,咬牙,扭头,最后便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至始至终也没能真正朝那个方向望上一眼!
“走!”最后下达的指令,带着无尽的血和泪。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凄厉的疯狂的,哀求声,诅咒声,哭喊声,辱骂声,百里言初带着绝望的呼喊声声穿透结界扎在所有人的心间,直至那传送门关上,隔绝了一切,留下了朝夕相处情同手足的兄弟,斩断了当初生活平静之时所有人都以为会永远不变的情谊…
——
这一夜,很长。
漆黑的夜色和漆黑的海面交汇在这处水中孤岛,剧烈的海风搅动着海浪,一下又一下猛拍在岸边的礁石上。那破败不堪沾满血污的铁屋废墟外,一个人影远远而来,所经之处草木枯败山石碎裂,衣摆轻动之间,一滴又一滴黑色的液体从指间滑落滴在碎石之上,一经触地,便是倏的蒸发了干净。
仍旧是一身墨色的衣衫,仍旧是一头子夜般的长发,那双金色的竖瞳里淡漠得不剩一分情绪,那清涟绝艳恍若天人的一张容颜,此刻却是被嵌入骨肉的傀儡丝割得支离破碎,便是连原本肤色,都辨不清了…
夜福远远的站在风口,眉目紧紧拧着,望上那抹清冷身影的神情,担忧中透着畏惧。夜福身前,受了重伤的佘青昏迷不醒,全身上下布满了一条条血红色的鞭痕,看着触目惊心;佘青的手边,已经维持不了人形的大头化作了一缕青烟,依附在佘青带来的小瓶子里,恐怕是要沉睡多时才能苏醒…
所有人都拼尽了全力,却是所有人都没能救下阿零…夜福心里很清楚,对于这样一个结果,是否尽了全力,在主子心中根本没有任何分量。
所以,便是心中再担忧主子的状况,夜福还是带着佘青和大头远离了废墟。今日之事是个意外,却亦是不得容忍的意外,事关阿零,主子从来没有能够容忍的事。今日便是为了释放灵力在白日都将戒指取了下来,自残成这样最终却仍是迟了一步,此时此刻在主子心中,绝对没有不能做的事,没有不能杀的人。
孤身一人立于海风之中,昼焰行缓缓走到那铁屋废墟中央,无星无月的夜晚,周身绵密的伤痕都隐到了夜色之中。他在废墟中央站定,淡淡垂眼看着一处铁片之下微微露出的一角白衣,片刻之后蹲下身去,掀了阻碍。
那是一件校服上衣,沾满了泥印和血迹。衣服是扯坏了脱下来的,拉链的缝合处针脚全部裂开,一边的袖子也撕破了,皱巴巴小衣服脏兮兮的压在一堆废铜烂铁之下,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来。
昼焰行蹲在那一处,盯着这件衣服看了很久,久到远远观望着一切的夜福都以为主子今夜会保持着这个姿势看上一整夜的时候,昼焰行突然缓缓伸出手来,慢慢的,轻轻的,触上了那件白衣。
布满血色细纹的手掌映上白衣的那一刻,忽的一波气流以那一处为中心发散了开来。一瞬波动的气流拂过夜福的脸轻动了佘青的发丝,紧紧裹着衣衫蜷缩在一处岩石之后的苏娅感受到气流抬起头来,望着那无形的波动越过草地山石,飞掠过海平面,传递到了遥远的,看不见的地方。
然后,整个世界便是在那一刻,陷入了全然的静默。
风声停了,浪声也停了,所有的声音都停了。草木不再摇曳,衣摆不再轻动,平滑如镜的海面映出了天空,和天空中不再随风变幻的云彩。
如同死了一般的世界中,那一袭黑衣的男子缓缓站起身来,每走的一步,身后的土地都寸寸崩裂。那惨遭遗弃的百里门小弟子百里言初被捆在废墟边的一处礁石上,挣扎过,哭闹过,如今面如死灰的垂着眼,仿佛对外界已经没有了一点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