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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家具之类的东西还没有添置,主人就随意找了俩长凳上面架块门板放在大厅里当床。他摆放门板的角度在我现在看来有很大的问题。是脚对着门这样的睡法,那是停尸所用。
这天晚上,入了夜,农村里到了夜里外面就没什么人了,那时候也没几家有电视,尽管如此所有人也都早早回了家。这家的主人自然不例外,没有休闲娱乐也尚未婚配,找不着事儿干的人就很快睡着了。
半夜里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身下的门板在颤动,原本以为是幻觉或是地震,想着上海这地质肯定震不出个屁来,就没管继续睡了。可每隔一段时间,门板就颤,几次下来纵是小爷我也睡不住了,堪堪稍微清醒点,正好门板又是一阵颤,他支起身子往那震感的来处看——脚跟那头。
就看见一只黑漆漆形同枯槁的东西咻一下往门板底缩了回去,速度太快并没瞧清,但看那形状,像是一只人手。
那时候的人不知道是胆子比较大还是不怕死,又或者这类事情出现的频率比较高见怪不怪。这家主人当下没有跑出去而是念了几句莫怪莫怪又躺下了……当时我听到这儿时对这人真是肃然起敬,所幸后来没出什么危害他生命的事。第二天天亮了他就到外面买了些香烛纸钱回来烧,但是接下去的几天,这情况还是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他也发现原来就是那只手每天夜里在敲自己身下的门板。
直到第三天夜里,这个人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有个穿着绿衣服的人告诉他,自己是当年在这里打仗的解放军,不幸战死,尸体也被炸碎了,战友没有办法也没时间为他立坟只好将其就地掩埋,位置正好在这栋楼的地基下面。
死时身体不完整的人是没有办法上路的,所以他只好一直留在这里,不知人间几许。在梦里,他说自己叫做赵全,是四川某地人,让这家主人联系到他四川的家人,来将他的灵魂带回故乡。
那人醒来后将信将疑地托了关系一查,一查确实有这么个地址,而且也有一个叫赵全的,早年在打仗的时候死了。
后来几经波折联系到赵全的家人,把这事一说,那家人就来了上海,听说之后找了法师用一个小木人将魂魄收起来,然后由家人带回四川。
爷爷说这件事也就此结束了。只是几十年后,这个主人已经年老,膝下有两个儿子也有孙儿。大概九几年的时候,这个老头病重,没得治了,就在家躺着。几天后咽下了气,就在一家人哭声才起时,他竟然又醒了过来,如此几番把家里的子孙吓得一声都不敢吱。
接下来的事情听得我至今回忆起来都觉得毛骨悚然,这也是我为什么能记得这件事那么久的原因。
这家儿孙们听过一种说法:老人死后又活过来,如此反复是对子孙非常有害的。
于是,他的其中一个儿子用个大锅盖,盖在老头脸上,等他完全没了气,确保不会再醒来后才放开。
而这个儿子又在未来的几年中因为受贿入了狱。
我不敢妄言这户人家几代间发生的不详之事的原因,但就是下意识就觉得跟压到别人的坟故而走霉运有关系。也并非是说压到就必定倒霉,毕竟中国那么大地方,施行火葬以前都是土葬,路边、田地里甚至是有些农家的屋后头都有坟,这些地方后来被规划了总难免有疏漏,因为这样而压在下面的倒也不是没有,要是这成必然的,我想我跟朋友的生意还能再好一点。
刘家人的状况肯定如此,我对齐爷的话并没有什么怀疑,但是刘家也太惨烈了,全家死绝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突然有人推了推我,一看齐爷这老小子正在打量我的包,我赶紧把包转移出他的视线:“干嘛你?”
“瞧你一脸紧张的,刚刚骗你的,没有灰衣服白脸蛋女人看你。不过,虽说没看你,但她应该就在附近。”他神秘地朝我笑,很欠揍。
我说我知道,不用你说,我都见过了,小爷这体质见过的鬼比你算过的命还多,不是你这智商能想象的。话刚说完,朋友突然喊了我一声,过去一看,刘家的墓碑果真齐刷刷躺了一地。
就在我惊异的同时,朋友已经拿出罗盘,他站在原地看了会,又扭头打量周围,脸色一分一分凝重起来。
“这地方的灵异反应有问题,就像……”他顿了顿,齐爷立即插嘴道:“就像是有两股,一股压着另一股是不是?”
朋友点头说对,我趁机凑过去看罗盘。罗盘的使用方法太过麻烦,看方位还要计算等等,以至于我到现在还没有学会,但看出有问题还是可以的。此时罗盘的针异于往常,像是进了磁场混乱之处的指南针,不停地在动。
我捏着下巴疑惑地抬起头时,发现朋友正审视地看着齐爷,齐爷也不躲闪,迎着他的目光与其对视,二人面对面,我站在中间隐约感觉要被他们迸发出的火星溅伤,朋友问:“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齐爷一耸肩:“不可说,不可说。”
“妈的我最讨厌你这样的了。”我骂道,“简直比剧透狂热分子还可恨,透一半吊着别人要死不死的。”
听我骂完他也毫不动气,朋友看样子是更不想理他了,就说让我赶紧把齐爷带走,他要在这弄点东西。
我应了声,轻轻推了齐爷一把:“走呗。”在他三步一回头的情况下,我们走出了林子,在废墟边上寻了两块大石头坐着,我问:“来之前我们去找了原来这座庙的大师,他告诉我们原来刘家老屋拆掉的时候保留下来了一面圆镜,如果没被人拿走应该就在这堆废墟里,你快去算算,也省得我再费力挖了。”
其实我只是看朋友出来还要点时间,没事干随便说说,跟他开个玩笑,谁知他竟然一反常态地站了起来,走到废墟边,神情肃穆,摆出点袖里乾坤模样,嘴里念念有词了半天,说:“我又不是警犬,让我嗅嗅找东西肯定是不行。虽然我没法找什么,但是这堆乱石里确实有东西。”
说完这句话他就不再吱声,我们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坐到了傍晚,朋友才从林子里走出来。我赶紧跑过去,却意外地发现他竟然看上去有些疲累:“你怎么了?”
“没事,蹲久了腿麻。”他随意一答,然后像有什么事没完成一样快速往那堆碎石走,将一把土撒在中间,最后在昨天点蜡烛的地方重新点上蜡烛和香。
“等今晚,看看能看见什么。”他说。
这话怎么这么叫人发慌呢,我想。
很快就入了夜,我们三个都裹得严严实实,挨在一块儿蹲到了林子里,就是我昨夜遇鬼的那棵树下,虽然有前科,但它现在绝对是最安全之处。
朋友让我们不要打手电也别生火,三个人就在黑暗中干等。
大概到了三更天的时候,我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头一下一下磕在朋友的后背上,但残存的理智告诉我不能就这么睡着,不然一定会冻感冒。于是我坚强地忍受着,忽然一道不该出现在深夜山林里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听上去应该是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我这时候已经彻底清醒了,我们三人面面相觑,尽量放轻呼吸声,屏息而听。这个女人说的话应该是土话,而且并非四川本地的,我听不懂,看他俩的表情好像也没听明白。
很快,这个声音的位置渐渐变了,由远及近,就像前一晚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在大家的祝福声中,贫道的病已经差不多好了。!谢谢大家!左边的朋友让我看到你们的手!
第76章 镇坟(七)()
这么一来我更紧张了;浑身的肌肉都绷得死死。很快我发现那声音不但位置一直在更变而且连说话的语气似乎也有所变化。我拱了拱他俩想看看他们对于现在这样的状况有什么高见,还不等我做个手势;朋友就立即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示意我先别发声。
我点头表示知道,他又向我打了个手势;让我再仔细听。那个声音已经到了极近的地方,但应该不是在树上,我突然打了个激灵,只听它开始重复同一个字,我努力辨析后,觉得它说的应该是“我”。
什么玩意儿;我心道;“我”什么;就像是一句话还没说完,如同卡壳的复读磁带一样,不断不断重复着第一个字。这时候那个声音仿佛已经到了我身边,就在树的另一头。小爷我当年也是个深知不作死就不会死的三好青年,但是经过这么些日子的磨练,每一次作死就像是饱含着巨大的经验额,不去干一次,我总觉得不得劲。
当然这是玩笑话,说到底还是害死猫的好奇感,想着,原本背靠住树的我跟着在树后面从左往右移动的声音,探头出去。黑暗中我的眼睛已经适应所以看东西没什么大问题,探头的一瞬间,眼前顿时一亮,惊得我脖子猛地往回缩,紧绷的身体一下僵直不敢动了。原来那让我觉得一亮的是个女人惨白的脸,几乎跟我鼻子贴着鼻子。它的嘴巴不停地开合,念着:“我。”“我。”……那一刻我仿佛闻到股从它嘴里散发出来的让人作呕的腐臭,但再闻却没有了。
我僵在那不敢动,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跟我面贴面的白脸。那双眼睛中没有黑眼珠,它就直挺挺站着,不断重复同一个字,朋友和齐爷此刻就站在旁边看着,两人没有任何动作,就跟刚才一样屏息看着。
这下我有点傻了,然后呢?难道让我跟它对看一夜?就在我不知所措之时,眼前这个穿着灰衣服的白脸女人突然蹲下了,我不知道用蹲下来形容是不是正确,或者说是忽然瘫软,整个身体软趴趴掉在地上的感觉。我瞪着眼紧紧注视着它,额上渗出的冷汗咸涩地淌入我的眼睛,这一刻我几乎可以确认我昨夜在树上看到的就是这个女人,因为此时它正像无脊椎动物一般,身体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扭曲着趴在地上。
接着,它嘴里念着“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