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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嬷嬷捡着其中凄惨可怖的一一给苏弦讲了,其中不乏许多聪明绝顶,一枝独秀小主娘娘,却都无一例外的,独木难支、孤掌难鸣,最后落得死无全尸,相较之下,倒是那些无人在意,毫无背景的女子,都或是早早依附着正宫主位,或是姐妹同心齐心协力,便全都不分彼此,养着皇子龙孙过的其乐融融。
其实苏弦在皇觉庵里待了十来年,那地方旁的不多,出身皇家的女人可有的是,真论起来,苏弦知道的后宫倾轧可比崔嬷嬷要清楚的多,她虽能将崔氏的话当话本子听,只是这些大同小异、别有用意的故事听多了也觉厌烦,如今想着这就是最后一回,一时竟是颇有几分庆幸,只觉此去郕王府能摆脱了侯府这一摊子污糟,便是十足的好事了。
这般来来回回,转眼之间便也到了时候,眼看着日头西斜,郕王府的小轿也已在门口等着,苏弦也总算动身,出了文竹院,又出了侯府大门。
这便算是彻底离了侯府的手中。
第15章 进府()
第十五章
妾室进门,并不需要大宴宾客,吹吹打打,郕王最近的差事繁忙,顾不得大『操』大办,王妃便也未曾大肆张罗,不过在府里自家人置了两桌酒菜,算是私下里热闹一番,不过对于苏弦才说,就连这点热闹都见不到的,不过一方青帷小轿,趁着暮『色』从侧门安安静静的抬进了王府内院。
苏弦也未蒙盖头,下轿之时一眼看出院门却是有些陌生,不是吴琴所在的双合居,也并非她上一回住过的桂芝阁,而是一处陌生的幽静小院。
只是天『色』已暗,眼下又由不得她细瞧,便只是由院里一慈眉善目的圆脸嬷嬷引着,一路行到了里间屋内。
寝室内干干净净的,南北通透,地方不算小,陈设却十分简单,靠着东头是一张楠木架子床,下设两只小凳,另一面放了长桌一张,桌上规规矩矩的放着些砚台笔格、水丞镇纸,也是纯『色』玉石为主,瞧着清清爽爽,并不繁复,没有座椅,只窗下放了一张湘妃长榻,连着另一头的前厅,乍一瞧竟是有几分空旷。
分明是这般简单的装潢摆设,可偏偏苏弦一眼看去却并不觉冷清寒酸,可能是因为小窗条几上摆着的汝窑青莲浅口坛,坛内悠悠游着几条拇指大小的鲜红锦鲤,又或许是因为床头仙鹤九转古铜花樽盈盈开着的几朵淡『色』幽兰、墙角里飘着袅袅青烟的缠枝镂空翠叶熏炉、壁上零散挂着的山水古画。
这种种细节之处虽不起眼,却样样价值不菲,比起清寒,这倒更像是文人隐士的隔世书斋,透着一股子清贵高远。
更莫提屋内四处皆燃着红烛,灿若白日,榻上小案上摆着的香盒喜果,床帐虽是花青底『色』,外头却也加设了一层胭脂『色』的宁州纱幔,四角垂下的花囊上也绣了龙凤呈祥,被褥铺盖上更是绣满了鲜艳的花开并蒂、鸳鸯交颈,虽瞧着有些不合时宜,可给这淡然悠远里里添了一抹热闹的人气,感觉便瞬间鲜活了起来。
“夫人且宽坐着,老奴已吩咐了底下,送些好克化的面食,这大喜的日子,也不好吃太油腻的。”
送苏弦进来的老嬷嬷笑眯眯的,身材微丰,穿着富贵舒服的云纹福字衫,毫不见外的坐在了苏弦身边介绍道:“这屋里的东西摆设是老奴自作主张收拾的,夫人若不喜欢,吩咐一声,添减就是。”
“哪里,别有风致,我都挑不出什么不妥之处了。”苏弦也是客气的笑着,莫说她本就未打算借宠嚣张,只她这句,却也是实打实的真心话,在庵堂里待久了,这般幽雅清静的,反而看着顺眼。
“夫人喜欢便好。”那老嬷嬷见状笑着越发慈祥:“不瞒您说,王爷那人面上虽粗,心底里却是更中意屋里简单利落些的。”
苏弦听她这般言行,知道这并非寻常的下人婆子,不禁转身正『色』问道:“还不知嬷嬷是?”
“老奴姓许,幼时入宫,后有幸伺候宫里的贵人。”老嬷嬷探身给苏弦沏了一杯温茶,唠家常一般随意道:“贵人也是有福气的,只一遭承宠,便怀了龙嗣,后来小皇子长大,便是今日的郕王爷了。”
苏弦恍然,难怪这张嬷嬷浑身这般的气度,言谈之间更是隐隐有些将郕王看做后辈之意,原来竟是这般来历。
只是,原来王爷的生母竟只是贵人,这在宫中并不算高位,上一辈子也从未听闻过这位娘娘的消息,想来该是早早去了,只是不知却是什么时候的事……
“贵人七年前便去了,这屋里的陈设,便是王爷开府后,照着主子生前在宫中的样子一一挪来的,王爷有时会自个过来坐坐。”虽然苏弦没开口,但许嬷嬷却好像知道苏弦在想什么一般,轻声慢语的解释道,接着看向苏弦的目光里又透出了几分深意,几分打量:“之前这院子里还从未来过旁人,夫人这是第一个!”
苏弦闻言一愣,一时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那头许嬷嬷却又好似只是说了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一般,笑呵呵的转了话头,问起了苏弦的膳食口味。
“原来夫人喜清淡。”正巧青庄也提了食盒进来,许嬷嬷一面起身端碗碟,一面满面随意道:“王爷却是军中出身,素日里最这喜荤腥之物,不可食无肉,不可宴无酒,只是大鱼大肉吃多伤身,夫人平日里劝着些也好。”
面是刚刚捞出,趁热送来的高汤鸡丝面,老汤熬的极香浓,面条切的细细的,周遭摆了几方瓷碟,配了些酱瓜小菜,许是第一回『摸』不着苏弦口味,汤面味道清淡,还另加了两碟子调味的荤素酱汁,好叫苏弦自个加减,一盘盘的摆在小案上满满当当的,一眼看去就叫人食指大动。
“王爷事忙,一时半会儿的还过不来,夫人快趁热用些。”
忙了这一整天,苏弦也的确是饿了,看着这爽口的面条没多推辞,只是才刚坐下夹了两口,外头便好似刻意与许嬷嬷唱反调一般,响起了恭敬的请安声。
郕王竟是这会儿便到了。
像是刚从朝堂回来,郕王头戴乌丝翼善冠,身穿赤『色』的盘领窄袖蟠龙袍,腰束玉带,间镶琥珀透犀,烛光之下,衣上的金织蟠龙威风凛凛、熠熠生辉,他步子迈得大,不过几个呼吸间便已从门口行到了苏弦眼前,本并不觉狭小的寝室便似乎瞬间『逼』仄了起来。
苏弦连忙起身,刚低头对着眼前的身影深深福了下去,郕王袍下的白袜皂履便已要挨到了她的裙角,对方的气势太强,苏弦本只是蓄意作出的惧怕之态,可此刻竟是当真有些忍不住躲避退让。
“王爷怎的回来这般早,可用过膳了?厨下还备着些羔子肉,叫他们送些上来?”许嬷嬷笑呵呵的迎了上来,姿态自然,彷佛郕王于她不过是邻家后辈。
“陛下身子不大爽利,领了旨便叫我出来了。”郕王也对许嬷嬷回的随意,说着在榻上坐了下来,由着一边的魏赫上前给他换了家常的软布鞋。
“没想的王爷回来这般早,夫人正用膳,可巧能一起说说话。”
“见…过王爷。”许嬷嬷这般说罢后,苏弦终于有空上前,依旧低着头,声音怯怯。
第16章 洞房()
第十六章
只听着沈琋这口气,一边的魏赫心头就是一动,不动声『色』的偷偷抬眼瞧了瞧苏弦这位新夫人。
要知最近这几日不知是撞了哪门子的邪,爷主子可是许久没有这般好脸『色』了,谁知到了这位新夫人跟前,竟是一开口就能这般和和气气的,可当真是了不得。
郕王都已开口了,这面便是不多也要多出来的,不多时郕王眼前便也热乎乎的摆上了一碗与苏弦一般无二的鸡丝面,只是分量足足比苏弦那一份超了两倍有余,对着这么一方海碗,任谁的吃相也不会有多斯文,好在有皇家的教养在,倒也不显粗鲁,反而尽显豪放肆意。
苏弦坐在郕王对面,低头拿象牙箸挑着碗里的瓜丝,给一动不动的郕王喂饭她算是得心应手,可对着这样能说会动的陌生郕王,她一时却是有些无措,竟是不知该如何下咽。
郕王吃的极快,不过盏茶功夫碗内便只剩了些汤汁,用了一半的苏弦便也顺势起身,收了碗筷。一旁的魏赫魏总管见状上前,轻手轻脚的给郕王换了家常的旧衫,苏弦之前从未做过这事,这会儿便也没上去添『乱』,只是在旁立着,偶尔递些衣服物什,好不显得碍事尴尬。
窗外昏昏的还透了最后一丝余晖,许嬷嬷招呼着白鹭进来灭了一半的火烛,便笑咪咪的的领着闲杂人等一并退了下去,自外头阖上了房门。
虽然时辰还早,但旁人一走,这般孤男寡女,再映着屋内的喜『色』红光,却是隐隐透出了一丝旖旎,苏弦默默低头,手下紧紧攥住了自己衣角。
上一世,郕王是醉酒后闯进她房中的,透着浑身的酒气,在夜『色』之中将她死死磕在床角,双目通红,只如噬人的猛兽,当郕王低头『逼』近她耳鬓之时,自睡梦之中惊醒的苏弦却是吓得浑身颤抖,只觉着自己要被郕王咬断喉咙,之后的男女之事更是只觉得撕裂一般痛彻心扉,只那一次,就叫苏弦对此如畏虎狼,也正是因此,在郕王回来后第二遭到她房里,苏弦依旧吓得浑身发抖,春眉才能趁王爷不喜时趁机顶了上去。
此刻的苏弦自然不再是当初的懵懂少女,虽未经历过,可在皇觉庵内那许多宫中出来的女人,有那豪放的,闲话之时,早已让苏弦对男女之事听了个清清楚楚。甚至还有那历经人事的先帝妃嫔,更是直言不讳与她说过郕王年少勇武,想来也比那老不死的胖先帝强的多,羡慕她好福气的话。
的确,这事……想开了也没什么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