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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叫这天气闹的,沈琋面上也带了一丝烦躁:“大老远的便能听见你的声,大热天的,怎的在夫人这聒噪?”
苏弦也有几分动了火,当前从后头玉枝玉叶手里拿了用凉水湿过的帕子,一面伺候着沈琋擦着额上的汗珠,一面开口道:“妾身带的丫头不懂事,得罪了您院里的人,春眉姑娘正不高兴呢。”
吹歪风上眼『药』这事,就算之前从没干过,真做起来也不需谁来教。只是苏弦到底是第一次,虽知道沈琋并非一味宠爱姬妾不明是非的人,心中也总有几分忐忑,担心他对春眉兴致正浓,会不顾她的话依旧偏袒。
苏弦担心之下没有『乱』瞧,倒是没见被伺候的郕王忽的一愣,接着便『露』出了几分恍惚的神『色』来——
分明没了第一回醉酒的事,可这一回苏氏的胆子照旧只有针尖儿大,每每过来都躲的远远的,简直恨不得避到隔壁屋里去,十来天了,说过的话还没有上辈子喂个饭的功夫絮絮叨叨说的多,至于亲自拧了帕子给他擦身擦额头,更是一回见着,这事于他分明隔得不久,可这感觉却当真是久违了…
见苏弦踮脚擦的不顺手,沈琋不自觉的便低下了头,就着苏弦的手,一时心中恍如隔世,直到苏弦收了手,他回过神来,才慢半拍的明白了苏弦方才说的话,竟是为了身边丫头与春眉闹了别扭。
对沈琋来说,他后院的这些女人,除了苏弦外,不是如袁氏那般面若佛陀,心如蛇蝎,便是如吴琴那般得意时千好万好,失势后恨不得求自请休离的无情无义之流,相较之下,上辈子早死的春眉就还算得上是无功无过。
毕竟死的早嘛,就算知道已春眉的『性』子就算没有早死也八成不会如何,可毕竟什么都没来得及干,他堂堂郕王便也不会去死钻这个牛角尖,虽说当初将她要过来是为了苏弦,但春眉到他身边后衣食住行倒也从未亏待过。
只是,到底与苏氏是不能比的……
许是郕王沉默的时候太久了,一边的白鹭暗暗着急,这么多天下来,她也察觉到了几分,姑娘本就是新人,总不能为了她再惹了王爷的厌,白鹭咬咬牙,上前跪了下来,认罪道:“都是奴婢多嘴,惊扰了王爷。”
沈琋垂眸看了看白鹭,微微皱了眉头,这丫头他也隐约还记得,叫个什么鸟的名字,苏氏刚来他身边侍疾的时候,还提过两次,据那会的苏氏说,是被吴琴要去了身边伺候。
身为天潢贵胄,在沈琋的眼里,下人们是不存在身不由己这回事的,无论为了什么,身为苏氏的陪嫁丫鬟,却在那么要紧的时候投了旁人,这就是背主不忠。这样的下人,若非怕苏弦刚来多想,他早就换去做了苦役。
像是发现了沈琋的不喜,春眉也趁机开了口:“王爷恕罪,夫人一向脾气好,待白鹭便如亲姐姐一般的,只是私下里一时失言,不算什么的。”
沈琋『摸』了『摸』自个的空落落的额头,垂眸对春眉平淡道:“既是话都不会回,日后也别出来『乱』转了,没吩咐就在书房呆着罢。”
第22章 沈玘()
第二十二章
没吩咐不必出门,这话就已经算是没有期限的禁足了,春眉听着这话心里就是一跳,可一时间却是丁点也不敢反驳。
自从她被王爷亲口要去了外书房,除了晚上的守夜,平日里也从不需她干什么琐碎活计,加上沈琋对她格外大方,吃食用物,料子首饰,甚至开口之后连伺候的小丫头都给了两个,连府里不得宠的姨娘都比不过,旁人只瞧着风头无二,似乎立马就要升做了主子了一般。可她自家人知自家事,自是知道王爷从未叫她侍过寝,素日里也都是不苟言笑,威严『逼』人,从来不曾像眼前这般……温柔小意。
沈琋接着转向苏弦,话未开口,嘴角便已不自觉的『露』了个笑:“下人不懂规矩,你教训就是了,说什么谁院里的。我倒忘了,春眉以往也是你的人,这么瞧着你身边没一个得用,我叫许嬷嬷给你再挑两个?”
积威之下,春眉虽暗自心惊王爷对苏弦的温柔体贴,却不敢再留,诺诺应着去了。
“妾身一个人,不必麻烦。”苏弦松了一口气,也不敢再多说春眉如何,只是投桃报李的接着上前,与玉叶一并帮着沈琋脱了外衫,换了单衣单鞋,又亲自捧了一早备下的酸梅汤过来。
在苏弦的这般照料下,郕王的眉眼神态都越来越舒展,声音随意:“我已定了后日出门,本想着带你一并去随州,只是那地方正『乱』着,一路颠簸又没什么好景致,你便在先府里住一阵子,在这问心院里,想要什么,想要如何,都尽管说就是。”
“是。”苏弦低头应是,为了防止疫病蔓延,上一回郕王无奈之下烧杀一城灾民的事苏弦是知道的,这种事她自然不会想跟着去,闻言只是顺势将方才准备好的扇套拿了上来:“妾身手笨,只这出入平安节是编顺了的,只愿王爷能平安无事。”
“平安节就极好。”沈琋话是这么说着,嘴角却是紧紧的抿了起来。
他知道苏氏胆小,非但刚进门的那一晚没对她如何,便是之后的几日里,便是外头再忙,他都要特意过来坐上一阵,费尽心思的与她说些闲话,只是指望着熟识之后,苏氏能待他略微亲近随意些。
可这么多天下来,亲近都罢了,但凡有些心的,都早该发现他素来不带这些琐碎的玩意,可这苏氏却是偏偏送了个扇套给他!
上一回就罢了,是他眼瞎活该,可这辈子他分明已这般殷勤小意,是他做的还不够,还是苏氏就是这般无心?
眼看着出门在即,沈琋今日过来本是打算软言劝慰一番,若是看着苏弦不再害怕,就趁势与她成了好事的。这会也没了这个心情,茶也未用便又站起了身,临走时想到正院里心思诡秘的正妃袁氏,顿了顿道:“我已领了旨,再过两日要去随州一趟,你在这好好住着,无事不要出门。”
这话就有几分训诫的意思了,苏弦闻言起身,正要恭敬答应,沈琋这头觉着自个的口气太过严厉,怕吓着苏弦便又接着解释一般道:“也不是叫你困在屋里,只是这日子不太平,若是府里待着厌烦了,便叫人备足车马侍卫,出去逛逛也可……”
这话,到底是叫她出去,还是不出去?苏弦眨着眼睛,有些纳闷的瞧着她。
沈琋说着,也察觉到了自个的言不达意,一时懊恼自己的失态多事,一时又生气苏弦的冷心无情,正不知如何开口间,外头便有小太监进来传话,只说二皇子在外,来给王爷送行。
沈琋闻言,便也不在苏弦这边耽搁,阴着脸『色』转身去了,等的出了门才发觉自个的手心竟是还攥着苏氏方才给的扇套。
“好好收着。”沈琋面『色』严肃,抬手将扇套扔到了身边的魏赫身上。
魏赫显然是看出了主子的不高兴,躬身接了,心中正暗暗叫苦,却见眼前一晃,扇套竟是又被主子夺回了手中。
“把去年宫里赏下的的白牙扇寻出来,给爷配上!”魏赫再一抬头,便只看见了郕王腰间只系着一空落落的扇套,阔步离去的脊背,顾不得多想,连忙答应着,小步赶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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郕王府的待客之处与问心院相隔不远,只出了一道门,绕过回廊,便是前院。
“劳二哥久等。”沈琋一进门便对着厅内之人拱手致歉。
天气渐热,又是正午时分,沈琋穿着单面的长衫,从内院过来这一会功夫便又是一头薄汗,可二皇子沈玘却还是一身茶青『色』的直夹衣,交领里『露』出了里衫一道素净的云纹白缎,更倒衬的面『色』苍白,身形单薄,说起话来也声音轻缓,中气不足一般:“哪里,是我来的唐突了。”
见过礼后,沈琋坐在了一旁:“二哥请用茶。”
二皇子却是摇了摇头:“前阵子方得了一场风寒,太医说还需将养些日子,这白叶银针还是不敢多用。”
沈琋一愣,许久未见,他连自个这二哥长什么样子都快忘了,又哪里记得他这个时候有风寒?此刻也只得连连告罪,又叫了一旁的魏赫快换普洱过来。
二皇子倒是毫不介怀,叫了身后的侍人送上手里的錾金楠木方锦盒:“我机缘巧合,寻了一把利器,你知我素来不好此道,倒不如宝剑赠英雄。”
沈琋抬手打开,盒内锦布上是一把不过三寸来长的牛皮短匕,在盒内瞧着平平无奇,可一旦出鞘,刃上寒光一闪,便只觉一阵冷意扑面而来,的确是一把神兵利器。
沈琋向来喜好此道,此刻虽眼前一亮,却还是婉拒道:“神兵不易求,二哥何不留下防身?”
“哪里话,于我而言,你月前送的辽参,可是比这东西贵重不知多少!”二皇子只是摇头,反而比沈琋更带了几分感激。
二皇子这么一说,沈琋倒是也记了起来,他这二哥,生母本来就不甚得宠,偏还恰好生在了皇长子与太子殿下中间,有这两位顶着,自然就更是不起眼,长大后也并未得父皇的另眼相待,分明在皇子中算是为长,却是连王位都没落上,还只能不尴不尬的称呼一声二皇子。
宫中素来是踩低逢高的地方,二皇子在朝中不显眼,他的生母丽嫔在后宫自然过得也不甚痛快,加上体弱多病,常年都需拿人参温养着,可巧年节时宫里荣贵妃也病了一场,丽嫔这边受了冷落,竟连老参都给不足,还需二皇子在宫外张罗。
二皇子的座师就是陵曲袁氏之后,算是与沈琋有几分香火情,且沈琋第一次领旨监军去的便是辽西,得了不少上好的老山参,一时也用不着,听闻这事后便干脆分出一半给二皇子府上送了过去,因着这事,他之后与二皇子倒是更多了几分往来。
其实沈琋向来大方,哪怕是他一向敬而远之的大皇子与太子殿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