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清风拂过,夜空是一阵飞鸟掠过的“哗然”,唯有这眼前的青色帘子,直直垂着,不歪不动。她依旧低垂着眼眸,不去探视。
没有皇帝应允,她与他再次退回自己的位子上,她是宫女,他是王爷,他们之间隔开了千山万水,难收难覆。
璇玑心底最是清明,她之于他的仇恨,更胜这朗朗乾坤下衡台男子的一句错指。不能进,只能退。往后天上地下,恐也只这一次的相见。他若不见,也就罢了。
皇子所的相伴,行馆相随,权当是一场黄粱梦。
是梦,总有醒的时候。
底下如丝缎屡,缓步微转,纤细身影一晃,伴随着的,是扇过后背的一阵阴冷。怔忡间,她终究回身,车帘微掀,撞入眸中的,恰是那修长净白的手指。
回避不及,悲恸的神情到底收入她如雾的眼底。周围夜色越深,更漏声从远处阵阵传来,竟也不及两人沉沉呼吸声的清晰!
他到底开了口,音色已经沉了下去,话语内外,无一不是责难与悲哀。徒留下那眼底,略有一丝明朗:“本王的爱,你可以不要,但你不能随手将此施舍与人。”
此话,不温不火,却叫璇玑如鲠在喉,半个字也再吐不出。明知就是一场戏,观戏之人犹在,他与她皆不过唱戏之人,只是方才的话,太容易让人入戏。连她想要感叹的心情,都无法在底下展现。
车帘被瞬息落下,再是一阵风,比之之前的,更加清寒。
刹那的昏暗,敛起的是面上的悲伤,渗透的却是心头那一戳痛。
晋玄王浅浅喘了口气,揣上心口的那种感觉令他骤然蹙眉,此番郢京之行,终究只是,忧喜参半!
华灯初上,暮色里,层层叠叠的是灯光下照出的影。宫女素手推开了房门,灌入内室的风吹得里头的翠色珠帘发出“噌噌”的响,悦耳之音扑面而来。
惠妃举步入内,泼墨如云的屏风后,似有一人。她的心底一震,略加快了步子,果然见那暖色绡帐下正襟危坐着的那抹明黄。
岚儿更是惊呼了一声,丈余远的男子仿若未闻,依旧不发一语。
惠妃低语了句“退下”,岚儿总有迟疑,此刻也不敢再有多言,忙福了身子却步而下。一阵的珠帘回撞,随即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惠妃没有动,胸口的那阵微咳被很好地压制下去,只余面上一抹青白之色。
桌上明亮的琉璃灯微弱地跳动着,内室寂静异常,怕是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桐儿。”
这二字从皇帝的喉间甫出,不似以往唤她的那种宠溺,淡的没有一丝味道。惠妃却是身形一震,莲步微动,行至他的面前,低语道:“臣妾在。”
凝视着面前的女子,通身的华服衣裙,娇艳的胭脂水粉巧妙地掩去了她脸上的病态之色,态生胭红,唇染妩媚。他缓缓抬手,指腹掠过女子削尖的下颚,再往下,猛然扼住她雪白的脖颈!
惠妃如墨染的眼球狠狠地撑大,她张了嘴,透不过气,亦是半点声音都发不出。纤细的手指攀上了他有力的腕口,她的手上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地握着。
近两年的圣宠,终究是要倒头了么?
如今,倒是连冷宫都不必了。
她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有的事还没有做完。那颗心终究是放不下的。双眸一闭,那个人的身影倒像是清晰起来。
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他瞧见她整张脸都成了青紫,再使力,便能很轻易地拧断这纤细的脖子。皇帝的眼底迸发出的是犀利无比的眸光,弱水三千只饮一瓢,当日对着那人的誓言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手上的力道没有减弱,他竟像是生生地听到她唤“云卿”。
眸光一沉,他豁然起身。
惠妃则像是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无力的身子瘫倒在地上,方才被他扼住的地方是火辣辣的疼,半喘着气,却是一声都咳不出来。
他的龙袍没有换下,金丝隽绣的广袖低垂着,略一抽动尾随而至的便是一阵微凉,如同他此刻的心。惠妃抬眸,面前的男子此刻显得尤为高大,她虽未及瞧见他的脸色,心底却是了然。
悄然握紧了双拳,他的声音异常冰冷:“看来朕宠得你连是非黑白都分不清了!很好,到底只是朕的惠妃!”
只是惠妃,永远都成不了他心里的那个人,是么?
那么,谁能成为他心里的那个人呢?
她嗤声一笑,没有人!
为帝者,从来孤家寡人!
第55章 未得珍惜()
璇玑缓步走过汉白玉桥,河岸的盏盏明灯,泛起涟漪的水面波光粼粼。璇玑素手握住了扶栏,轻声低叹着,身后有宫女催着她:“璇玑姑娘还不走么?”
她不答,松了手,朝内廷走去。皇帝未开口,她此刻还不能回祥屏宫去。
佟寅守在皇帝的寝宫外,却说薄奚珩不在寝宫。璇玑心存疑虑,转念一想,倒是想起他的一个去处。
翌日,慧玉宫里颁下一道圣旨,惠妃苏氏口出妄言,有失身份,革了惠妃一位,降为苏妃。
此时,正值清凉午后,皇帝半卧于黄绡帐内小憩,璇玑才要放下龙床边上的玉带钩,忽听得帐内男子微哼一声,道:“觉得朕这一道圣旨下重了么?”
心头丝丝凉意,璇玑低下头去,不着边际地说了句:“奴婢们都以为,皇上会册苏妃娘娘为后。”
他冷笑着:“那么你呢?”
“奴婢不敢妄自揣度圣意。”
皇帝撑起了身,璇玑帮替他拂开了里外两层绡帐,挂上玉带钩。
璇玑随即俯身,在他的背后垫上薄衾,做完这一切,才重新低眉垂目,立于他的龙床跟前。
“璇玑。”他低低而念。
“奴婢在。”她恭顺依旧。
他的眸中微转过一抹淡色流光,竟是自言自语起来:“朕宠她近两载,到底不能换得她一心一意”回想起那时匆匆而去的时光,他亲手送那人入宫,不过几句软语,那个人始终对他赤诚以待,此生不相负。
如今伊人已去,他独坐高台,寻寻觅觅,到底不能再得一个有心人。
璇玑心头钝痛,皇帝口中微变的语气,旁人听不出来,她却能。西壁崖下那段痛苦的记忆,早已将眼前这个她曾经深爱的男子从她的生命里剜除。
她从容地转身捧了玉盏上前,干涸的眼睛里,再流不出一滴泪。看他接过,微抿一口,她却是壮了胆,直直地开口:“天上地下,总有一个人愿意为您付出一切。”
她曾经为他入掖庭多了六年的细作,每时每刻都周旋在内廷的阴谋危险之中,不过为了那一个承诺,为了那一句永相随!
呵,如今死后重生,到底一切都变了。
玉盏里的水微微晃动着,伴随着周围的明亮光环,晕开的是男子泛滥的心思。唇角牵出了笑意,他似是叹息:“是啊,总有一个。”
“皇上,遇到过?”
这一句,试探也好,想求个答案也罢,她微圈紧了十指,定定地看着他。
他没有答,眸中目光依旧直勾勾地瞧着玉盏中的清水。
璇玑一怔之下,竟又问了句:“皇上未得珍惜?”
话落成珠,坠于心头,徒惹出的是一股怒意。
顷刻间,床上男子翻然起身,只听得“咣当”一声,那玉盏早已摔至地上。紧接着,犀利的一掌用力扇过脸庞,跌至地上,他的声音寒意料峭:“大胆!你以为你是谁?”
“皇上恕罪!”她跪直了身子,恍然求饶。
“滚。”唇齿间,只冷冷一字,他的眼底是丝丝凉意。
璇玑亟亟从寝宫退出,隐约听闻佟寅一声“苏妃娘娘”,璇玑抬眸,瞧见苏妃一袭鹃紫衣裙,未施粉黛,双颊是透不尽的苍白,与她被扇过而乍红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未看她,上前直跪于殿前,吁声道:“皇上,臣妾知错了!”
一室的烟熏袅袅,细闻中听到的是玉珠轻盈碰撞的声响,琵琶声清脆得犹如落盘的珠子,却在一曲高昂处,戛然而止。
凝眸瞧着绯色轻薄的屏风处伫立的那抹身影,江蓉将手中乐器搁置一处,终是起了身。
璇玑上前行了礼,江蓉忙一把扶住了她,掌心覆上她的手,曼声而笑:“本宫果然是没有看错了你。”
她到底没有跟晋玄王走,到底是应了自己承诺下的话。
璇玑低下头,只道:“让妁儿走,自然比奴婢走好。在七王爷身边做个侧妃,也算奴婢这个做姐姐的,对得起她了。”
一番话,说得江蓉有些心酸,宫里最难得一见的,不就是姐妹情么?拉她一并坐下,那一刻,江蓉心里到底是嫉妒的。
转而,又想起那慧玉宫里的女子。
江蓉不免开口道:“西边的事,可是真的?”此刻,她也不曾叫人去打探,只是那道圣旨下来后,整个后宫都在传,纷纷扬扬地传。
见她点了头,江蓉忽而轻浅一笑,她到底还在争不过她。只是,想起那晚在衡台她的举动,江蓉不觉又疑惑起来。
碧空中,云朵散去,烈日随之露出。
殿前女子的薄衫已经被汗水浸透,她依旧跪着,汗水从睫毛上落下来,瞬息模糊了视野。随着“吱嘎”的响动,面前沉重的朱色殿门被一把推开,里头探出的是佟寅的脸:“娘娘,请进吧。”
苏妃的眼眸微动,岚儿上前扶了她起身,她却拂开了她的手,定了定,缓步入内。汗珠凝聚起来,从她削尖的下颚滴落下来,脚下是蟠龙五彩的地毯,踩上去,什么声响都听不到。
女子纤弱的声音绕过屏风近前,他只睨视了她一眼,不过一日不见,那晚漾在她脸上的神采早已消失,余下的,除了憔悴只有憔悴。
话未出,泪先落。
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她的声音里带着颤意:“臣妾知错了。”
依旧是如此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