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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皇上”
薄奚珩抬手示意身后之人缄言,他没有回身,只淡声道:“是时候了,朕也两年未曾见过他了。传韩青来见朕。”
第7章 刻骨的爱()
头顶是“祥屏宫”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这是入宫三个多月,璇玑第一次来到离开浣衣局那么远的地方。
江蓉的身子并未完全恢复,璇玑小心扶了她回房。整个祥屏宫,除了她们两个,并不曾瞧见一个宫女或者太监。
璇玑心里清楚,虽然皇帝开了恩将她们安置在这里,但江蓉依旧还是个废妃,而她,也不过是个跟在废妃身侧的宫女罢了。
她与她的身份,丝毫没有任何的改变。
拂开了珠帘入内,内室,点着熏香,江蓉心头微动,这里还与她一年前初次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让她恍惚中要以为自己根本没有进过冷宫,而是刚刚被册封了回来。
素手缓缓地拂过雕花床沿,她略一笑:“你说这一次,我们会在这里住上多久?”
璇玑低垂着眼睑,轻言道:“只要娘娘愿意,会是永远。”
她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生气,这段日子,她已经习惯璇玑的淡定和从容,她只“嗤”地笑了:“璇玑,你可知如今这后宫之中,谁最得宠?”
璇玑握着被褥的手微微一颤,她忙定了心神,没有笑,只答着:“回娘娘,是惠妃。”
江蓉依旧还坐着,并没有躺下去,半晌,才开口:“惠妃啊生得眉清目秀,倒是个美人坯子。只皇上身边的美人,从晴贵人,到柳妃,再到燕承徽、玟昭仪她们一个个的荣宠,皆不过数日数月之久,可是惠妃已经整整荣宠一年多的时间了。璇玑,你说她凭什么留得住皇上的心?”
璇玑已经帮她掖好被角,退至一侧伺候着,此刻听她问及,她倒是不知如何回答。想了想,便道:“许是惠妃娘娘病弱西子,才能惹起皇上的怜爱。”
病弱西子甚三分,行动处又如弱柳扶风,这样的女子,怎叫人不心生怜爱呢?
殊不知江蓉却不以为然地一笑,那双明眸一转,落在璇玑的脸上,略带着苍白之意的薄唇轻启,她的声音里夹杂着飘渺。
“原来那一个秘密,过去那么久,也还是没有人知道。”
璇玑看着她,大为不解。
她继续说道:“皇上会如此疼爱惠妃,只是因为惠妃酷似皇上之前深爱的女子。”
这句话,令璇玑的脸色苍白了几分,她稳了身形开口:“皇上曾经爱过谁?”
“关于那段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传言皇上深爱的那女子,在两年前的那场宫变中惨死。”江蓉略摇着头,语气似是惋惜,“据说她是为了皇上才入掖庭做的内应,只可惜,她福薄,等不到皇上荣登大宝之日。”
璇玑藏于袖中的双手已是颤抖不已,内心的愤怒、仇恨一下子膨胀起来,她拼命忍住了喉头的不适:“娘娘也说了,那不过是传言罢了。”
江蓉浅笑一声,并没有注意璇玑此刻的面色,只言:“那女子死后,他连着三天滴水未进,后宫有言,皇上是个至情至性之人,谁若是得到他的爱,也就不枉此生。”
是吗?真的会不枉此生吗?
璇玑在心底狠狠地问着。
两年前,让她心碎的一幕再次在眼前浮现,他推她下去的样子,还有他的话
除了绝情,还是绝情。
可笑的是,那个男人,居然还要在那之后,装作重情重义的样子。
她深吸了口气,低声问:“皇上是真的爱惠妃娘娘么?”她倒是希望他爱她,最好,是刻骨的爱
江蓉没有回答,只略一笑。
璇玑伺候她躺下,才低声言道:“娘娘,奴婢需要去一趟浣衣局,还有些东西在那儿。”
床上的女人没有睁眼,亦没有应声。璇玑只落了纱帐,转身出去。
待她绕过内室的屏风,那朦胧的身影才映入江蓉的美眸之中。
“璇玑。”她低低而念。
这个宫女,心思不纯,她一直很小心地妄想从她的言行举止里去探得些许线索。只是,在她染上瘟疫的那半月,璇玑除了尽心尽力地服侍她,便再无其他出格的举措。
可是,江蓉到底是不信她的,此刻却也离不开她了。
终于离开冷宫那个地方,她要想永远不回去,身边必须有个愿意帮助自己的人。
比如,璇玑。
再抬眸,那抹身影早已经消失在眼前。
璇玑出了祥屏宫,转身朝浣衣局的方向走去。
三月的御花园已经是姹紫嫣红,走着走着,步子不知不觉放慢了些许。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团淡粉的蝴蝶兰上。
她迟疑了下,然后上前。
纤指掠过粉色的花瓣儿,先皇后是个爱花之人,她还记得这曾是先皇后最钟爱的花。
耳畔,隐约响起她最后一次见先皇后时的情形,还有她绝望含恨的话:“你以为以为权安王待你是真心的么?”
“咔”的一声,璇玑的手指微动,不小心将面前的蝴蝶兰拧断。她赫然闭上双目,深吸了口气直起身子,娴熟地将手中的蝴蝶兰丢入花丛中,果断转身。
当年的情景,她其实不愿去回想。只是好多时候,那些情景就会很自然地浮现在眼前,那些话语也会很顺然地响彻在耳畔。
也许,直到她死的那一刻,这一切才算是能够终止吧?
她的嘴角忽而染起了笑意,可是她恨的那个人,他还没有死呢,她怎么能去死?
这个时候的浣衣局是最忙的时候,璇玑进去的时候,刘嬷嬷一眼就看见了她。方才还翘着二郎腿喝斥着宫女门干活利索一点,此刻见她进来,刘嬷嬷像是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尖着嗓子叫:“小蹄子,命挺大的啊!”她不在,浣衣局的那些宫女都是忍气吞声之辈,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刘嬷嬷倒是觉得无趣了。
璇玑见刘嬷嬷起身朝自己走来,挥起的手就要落下,璇玑只冷笑一声:“嬷嬷,奴婢才从冷宫出来,身上怕是还有瘟疫呢。”
一句话,叫刘嬷嬷的脸色“唰”地白了,她几乎是本能地退开好几步。她看着璇玑径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便忍不住骂开了:“带着不干净的东西你怎么不去死,怎么还敢回来!”
璇玑仿若未闻,只推门进了房间。
下等宫女是没有单独卧室的,这个房间里加上她一共住了十个人。在右边靠窗的地方,有个柜子,给一小格一小格地分开。她找到了自己的那一格,打开的时候,才发现那些略值钱的东西早已经不翼而飞。
无谓一笑,她其实早就猜到了。
那些东西,于她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
她将抽屉整个抽出翻过来,底下是一方男人的帕子,这师父的帕子。
第8章 回廊相遇()
璇玑还记得这是三个月前她入宫的时候,因为不小心擦破了手肘,师父给她缠上的。他还说,这是他最喜欢的一方帕子,有机会是要还给他的。
其实璇玑何尝不知,这不过是师父要她活着罢了。
她纳入怀中,没有再迟疑,起身离开。
直到走出浣衣局的大门,璇玑才觉得哪里隐隐的有些不对劲。
步子略一迟疑,她猛然想起来了,对了,是那个叫妁儿的宫女。从进去到出来,她都不曾见到她。
是被调去了别的地方,还是
璇玑蹙眉有些惋惜地一叹,那样秉性纯良的人,果然是不适合在这里生存的。
她没有沿着原路返回,大约有些不愿去看见那簇美丽的蝴蝶兰。她有点想笑,当初害人的时候都不曾迟疑过,如今倒是见不得几朵花了?
璇玑正兀自苦笑,不经意间瞧见长廊的那一端有人走来。
她一下子怔住了,那抹明黄之色——是皇帝!
他的身侧还有另一个男子。
璇玑仔细瞧了一眼,那个男人她依稀还有些印象,是韩青,早年的时候就跟随在薄奚珩身边的侍卫。如今,她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皇城的禁卫军统领吧?
她略垂下眼睑,方才在祥屏宫的时候,她只脱口说江蓉不必再回冷宫去。薄奚珩既然将她们安排在祥屏宫,必然会对那个大难不死的废妃留个心眼儿。她其实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看来上天对她还是不薄的。
心绪平静下来,她没有再往前,而是猛地转了身。
身后的脚步声已经可以清晰地听见,果然,很快传来韩青愤怒的声音:“大胆,见了皇上敢不行礼!”
见皇上,不行礼,直接掉头或者绕道离开的宫人,是可以拖出去砍头的。
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对皇帝如此大不敬。
璇玑规矩地跪下了,头低下去:“奴婢知罪!”
“知罪你还”
“韩青。”皇帝抬手拦住了他,底下的女子,恭敬得几乎要将整个人伏在地上。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身影,那么熟悉那么熟悉
眼前,仿佛瞧见那清秀的容颜,还有女子软软的声音。
她唤他,云卿。
“云儿”薄奚珩不自觉地跨步,伸手向她。
璇玑只觉得心头狠狠地一震,他居然叫她“云儿”!
“皇上。”韩青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落入眼帘的,是宫女熟悉的宫装,薄奚珩猛地回了神,空垂的手微微一动,终是收回。
璇玑依旧低着头,低低道了句:“奴婢知罪,望皇上饶了奴婢这一次。”
连着,声音都那么像
薄奚珩仿佛有些恍惚,低咳了一声才开口:“朕让你觉得很怕?”
她的声音带了一丝的慌意,在他的面前,她必须让他觉得她在怕,怕这个高高在上的男子。
“回皇上,奴婢奴婢不是怕您,奴婢是刚从冷宫出来,怕身上还有不干净的东西,不敢接近皇上。”
冷宫?
薄奚珩略皱了眉:“江氏的婢女?”
“是。”
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