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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把他当铁杆,他对我可是一般。”印学文有点幽怨。
邢程不出声。
印学文沉不住气,“没看过我被别人嫌弃是不?熠风不是别人,对他,我就自作多情。呵呵!”
“印总敬佩何总监的学问高?”
印学文哈哈大笑,“学问这事和我沾不上边。不过,熠风学问是不低,书香门第,耳濡目染,熏也熏聪明了。听说过江城商学院么?”
对于江城商学院,邢程是高山仰止。世界十强商学院之一,以培养具有世界水平的企业家、造就世界级的商界领袖为理念。国内企业界的领军人物,大部分毕业于此。能够就读于学院的mba,那才是一张金光闪闪的名片。
“现在的院长就是熠风的爸爸,不谈我了,像我老爸,在他面前都是毕恭毕敬。熠风妈妈是北京大学中文系的教授,教古典文学,非常脱俗。”
谈笑皆鸿儒,往来无白丁。邢程心情复杂地笑着,暗地里,他还可以嘲讽印学文这样愚蠢的富二代,何熠风呢,仿佛连妒忌的资格都没有,除了羡慕还是羡慕。不以财富『逼』人,不以权势欺人,生来就是遥不可及,高不可攀,仿佛所有的星光都给了他,这是真正的金子。金子是很沉的金属,给人压迫感。
“我也把邢总当哥们,但是邢总你最近不太厚道。翼翔的第一批贷款什么时候到位?”印学文话峰一转,多了几份正经。
邢程侧了目光看舞台,换了位歌手,是个小姑娘,肚脐上挂着晶亮亮的饰品,裙子特短,一个转身,里面的底裤若隐若现,喝酒的人不禁眯起眼。“来这里是喝酒的,谈公事,煞风景,是不是?”
“你认为我在开玩笑?”印学文脸『色』青了,笑容也是冰冷的。“合同上白纸黑字写得非常清楚,元月四号款项到账,今天八号了,连个钱影都没见着。我给你打电话,手机关机。我打给宋思远,他说你出差,有什么事找冯副总。我找冯副总去,他说翼翔的事是你全面负责,他不便『插』手。妈的,把我当猴耍呀!『逼』急了,我告你们去,别以为我做不出来。这是什么时候,年关啊,我办公室天天堵得水泄不通,个个向我要钱过年。今天,我被拦在机场,差点回不了市区。”
邢程明白了,这是冯副总在给他使暗障,不过,伤不了他。他笑『吟』『吟』地起身,去吧台要了两杯酒。“我给印总赔个不是,这事是我没处理好,我失责。我先干为敬。”火辣的『液』体从喉咙里流下去,腹内立刻像冬日的森林燃起团团大火,胃一阵紧一阵的抽搐。他强忍着不适,“款项太大,办事人员不敢随便划拨,我保证,明天肯定到位。后面,只要印总按照合同履行程序,这事不会发生第二次。”
第21章 此心(6)()
印学文瞪过去一眼,“哦,原来是给我个下马威。”
“印总又说笑了。没办法,钱的事是大事,印总多多理解。”
“怎么说都是你有理,邢总不做外交官可惜了。”印学文这才开心起来,酒也喝得爽。
印学文没呆多久,他还有一个聚会,电话催了几次。邢程暗暗松了口气。都是低度酒,意识还清醒,去洗手间抹了把冷水脸,没叫小郑过来,邢程自己开车回去。过金融街十字路口时,他无意朝荣发大楼看了一眼,呆住了。有盏窗户里透着灯光,那样的高度与位置,应该是特助办公室。心跳得很快,手有些抖,保安向他打招呼,他都没有回应。
电梯停在二十七楼时,下来的那一会,觉得特别漫长。当电梯上行,他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口。
柔和的灯光洒了一地,阮画尘坐在办公桌后,耳朵里塞着耳机,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根本没发觉邢程站在门外。
邢程默默地站着。她看得那么专注,邢程都有点妒忌那屏幕了。他轻轻咳了声,敲敲门框。
画尘抬起头,从椅子上跳起来,高声尖叫。
“你干吗?”邢程皱着眉走进去,屏幕上一个有张雪白面孔长着两只锋利牙齿的男人,朝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吸血鬼比尔,重口味美剧《真爱如血》里的男主角。他不禁啼笑皆非。“这么晚不回去,就为看这个?”
画尘拍拍胸膛,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慌忙去关屏幕。“不是,我······在等礼物,邢总没忘吧?”
她在等他!她一定很想念他!真是傻丫头,要是他今天被印学文拖到凌晨,她也这样傻等?邢程全身猛地热了,他像一只热气球马上就要飞起来。“当然没忘,我上楼给你拿。你把东西收下,在停车场等我。”
“现在就走?”分开这么多天,她想和他多说会儿话。
邢程板起脸,戳戳手表,“看看几点,小姑娘家这样疯玩,传出去,以后还想嫁人不?”
画尘噢呜一声,抿抿唇,乖乖拿起包,关灯,出门。
在楼下,看着邢程手里的装着黑胶唱片的纸袋,画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问了又问:“真的是给我的吗?”
邢程替她打开后座的车门,看到画尘的影子落在地上,那影子快乐得像立都立不住,他笑了。
“不,我要坐副驾驶座。”画尘娇嗔道。
“记得系上安全带。”邢程纵容地提醒道,“你那辆牧马人不能总闲着,多开开,如果回去晚了,路上也安全。”
画尘歪着头看他,眼珠乌沉,黑是黑白是白。
“怎么了?”邢程不解。
“如果我开车,就没机会坐邢总的车了。”说完,画尘把身子往后埋了埋,假装把注意力转向袋子里的唱片。
她那略含羞涩的眼神,线条鲜明的嘴唇,如樱花般的芬芳,那轻盈的身影,像个俏皮的幽灵。还有这份纤巧的心思。邢程的头嗡地一下,身体里像冷不防扔进了一颗石头,溅起巨大的水花。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浪漫的事,没有听到过这么毫不矫情却甜如蜜的话。一切宛若一个梦。是的,这只是一个梦境。他催眠着自己,心却像被『插』了把刀,疼得不能呼吸。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清醒,眼前有一条看不见的河,他在河的这边,画尘在河的那边。
“你住哪?”他强作自然地问画尘。
画尘像个『迷』路的孩子,突然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支吾了一会,才吞吞吐吐地说住在憩园。
“你住憩园?”邢程直视着她,重复问了两次。
“嗯,朋友住顶楼,把阁楼让了给我,彼此有个照应。”生怕邢程不相信,画尘心虚得呼吸都放慢了。
邢程的心思并不在这。汽车无声地驶上沿江大道,入夜的滨江终于安静下来,江水平缓地流淌着,一架夜行航班从空中安静划过,不远处的江心岛灯火璀璨,情侣路上没有情侣。车窗外的夜『色』,落在画尘身上,灰里面透着若有若无的蓝『色』,让人想起黎明前的天空,有种说不出的怅然若失。
画尘偷瞄邢程,她太激动了,有些不知所措。她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那些话在肚中缠绕太久,成了一个团,分不出前后了。她不安地在座椅上动来动去。
车开了一会,邢程想起邢田的事,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画尘摇头:“真的不麻烦,我又没做什么。你妹妹很热心,还邀请我春天去你老家看桐花。”
邢田就是一根筋。是的,老家僻远,有山有水,交通不太方便,还没被开发商青睐,仍保持一份天然之『色』,十年没多大的变化。画尘去,会说空气清新,瓜果甜美,田野『迷』人。但是让她住哪,在哪洗澡,去哪上洗手间?一天可以忍耐,住个三五天,怕是以后拿枪押着她,她都不愿再去第二趟。
邢程很久没回去了,家对他来说,现在是一根电话线,每月一张汇款单。他和家人的感情日趋平淡,从一周一通电话,到一月两次,再到两三个月也不联系。父亲和他通电话时,要么是讲弟弟家什么事,妹妹家什么事,邻居家要托他办什么事。在父亲眼中,他在滨江工作,现在已做到副总经理之职,那就是个大人物,就是通到中央,他也应该有门路。他的酸甜苦辣,他们从来不过问,如果他讲,也许会被认为是无病呻『吟』。
“邢总是不是累了?”憩园就在前面,画尘懊恼车怎么开这么快,她都没和邢程说上几句话。
这一天,邢程心中的起伏太大,他读得懂画尘眼中的期待,但他有点力不从心。他意识到有某种危险在靠近,是面对,还是躲闪,哪样最周全?“有点,你住哪幢楼?”
“就在路边,不要进去了,我在门口下车。”画尘心慌,怕谎言被戳穿。
“那明天银行见。”邢程努力挤出一丝笑意,见画尘站在路边不动,叹了口气,“进去吧,我看着你上了楼就走。”
画尘硬着头皮往里走,秋琪家的窗户漆黑一团,她是擅长养生的女人,应该早早睡美容觉了,不能打扰。再往前走,快到何熠风的楼下,悄悄回了下头,暗暗叫苦,邢程的车还在,车灯熄了,一时半会没有走的意思。
何熠风家的窗户也是一团漆黑,抬脚上楼,感应灯一路亮起,把画尘的身影拉得长长的。画尘一鼓作气走到何熠风门前,深吸两口气,抬手敲门。
敲门声在楼道里上上下下飘『荡』着,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画尘加重了力度,一切依旧。何熠风不在家!现在怎么办?画尘愁眉苦脸,抱着双膝蹲下来,陷入深蓝的夜潭深处。
“阮画尘,你在干什么?”
秩序井然的脚步声在楼梯拐弯处戛然停下,清冷的嗓音像一双温暖的手臂,将画尘从黑暗中打捞上来。
“等你!”画尘捶着发麻的双腿,站起来。“你怎么才回来?”
“我们有约好吗?”何熠风收回目光,专注于脚下没几级的台阶。越过画尘,开门,打开灯。
画尘嗖地下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