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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你的衣服都是哪里来的?”没有一件合身的,袖子裤腿都短了一截,鞋子也是破破烂烂的。
“大姐姐二姐姐以前穿剩下来的。”他举高了袖子,楚无色细细看过,确实是女孩的衣物,她摇头叹气,抱着他进了那衣铺。
她放下了他的身子,“老板。”
“客官,要点什么?”
“小男孩的衣服,喏,他的尺寸。”
“有有,当然有。”那掌柜的取下一件银白色的窄袖外衣,薄薄的料子,下身同色宽腿裤,袖口裤腿上还搭配着喜气的石榴红绸带,“试试看。”她接过来回过身,拿走他手里的糖葫芦,“先别吃了,去换了试试。”
“衣服?”
“对啊。”
“客官,不如你带着你儿子一起进去换了。”
“他不是”话没说完,摇了摇头,算了,“自己会穿吗?”
他点了点头,接着又摇头,衣服当然是会穿的,不过这个样子的好像没有穿过。楚无色带着他进了内屋,除了破旧的外衣,接着掀开帘帐,“老板,又内衬的单衣吗?也拿一身来。”
白色的单衣递进来,楚无色把他的衣服扒了个精光,没几两肉的身子清晰地可以看到后背的肋骨,她有些心疼,替他穿上了单衣,他摸着身上的衣服,“好滑。”
“喜欢吗?”
“好舒服,不像以前的衣服刺刺的。”
她接着替他穿上了外衣,扣上盘扣,退开几步看来,还真是不错,小脸也比之前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打散了头发,用银绸带重新绑起来,穿上鞋头镶着珠玉的银白色小绣鞋。
接着是大红色的宽袖外衣,鹅黄色的丝缎罩衣,还有翠色的裙装,“老板,这些全要了,再加三身内衬单衣,给我包起来。”
“好,马上好。”
他穿着最初那身银白色的衣服,手里拿回了糖葫芦,仰着脑袋看着她,楚无色接过了衣服,低下头正对上他的视线,“怎么了?”
“你给了好多钱。”
“买了这么多,当然要不少银子。走吧,还想吃什么?”
“楚姐姐。”
“干什么?”
“你花这么多钱,大姨和姨夫不会生气吗?”
“我花的是自己的钱,又不是她们的。”她手下碰到他的额头,似乎有些薄汗,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茶楼,“天太热了,去歇会,也好纳纳凉。”
“哦,好。”
第18章 壶仙小传(三)()
他坐在椅子上,双手趴在桌上,有些够不着桌子,楚无色看着他的样子笑道,“要不你就坐到桌子上去?”
正好小二送茶点上来,“小姐,你的点心。”
“谢谢。”
她把碟子推到他面前,他伸手抓着吃得很是开心,楚无色偏过头,夏日天热,这茶楼的生意很是兴隆,几乎座无虚席,就在窗口找得到日光的地方还有几张空桌。
“慢点吃,喝点凉茶。”
“不喝,那个苦。”
楚无色自己端过来喝了一口,她不能吃五谷,不过喝点凉茶没什么关系,虽然没这个必要。
出了茶楼,她带着小不点走回家去,“楚姐姐。”
“嗯?”
“你都没有吃点心?”
“我不喜欢吃这个。”
她沿街看着一家家店铺,视线胶着在一家古玩店前,那个鼻烟壶,怎么这么像?拉着他的手顿住,他奇怪道,“楚姐姐,不回家吗?”
“再等一下。”她话语刚落,就听到一个年轻公子的声音,“老板,可以拿那个鼻烟壶给我看看吗?”
“当然当然。”那老板把鼻烟壶取下来,“公子真是好眼光,这可是几百年前的古董。”
楚无色走进了那个铺子,离壶不过三尺远,心间像是漫过满满的清凉水流,充斥在四肢百骸,果然是她的壶。
“你确定是几百年?”从这只壶被炼出来,她被贬为壶仙的日子开始算起,照凡间的历法,已经是上千年。
“我当然确定,这是我铺子里的古董,我怎么会不知道?”那老板不满道。“而且还是上等的翡翠雕刻的。”
翡翠?这可是麒麟玉,天河里才有的麒麟玉,楚无色心里暗叹,我可怜的壶,这些凡人就把你给贬成了翡翠。
那公子转过了身,见到她的时候愣了一下,“小姐,你也对这个壶有兴趣?”
“不用不用,公子尽管看。”反正她已经找到了壶,也到了能够感应的距离内,要是他买了去,她就顺便和他结下从线,认了这壶的主人,她也正好能顺便完成一个指标。
那年轻公子拿着壶对老板道,“多少钱?”
“一口价,五百两。”
那年轻公子买下了壶,转身离开铺子。却没发现楚无色轻点眉心,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紫色光晕发散开来,牵在他身上。楚无色拉着小不点出了那古玩店,脚下飞快,把他送回了家,“楚姐姐,你要去哪里?”
“我有急事,很快就回来。”
她匆匆走开,留下小不点一个人抓着篱笆旁边的葫芦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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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县衙的大门,楚无色暗笑道,“难怪这么眼熟,当年宁隽还在时候,我还替她改过县衙的卷宗文案。”
沈曦玉,就在月前嫁与了新来的县令,县衙的大门口守卫森严,八个衙差持剑守在大门口。
现在,就该去找她的新主人了,她正要收身进壶,突然伸手掩住眉心,“怎么回事?”那道连着她和壶主的从线怎么会突然断裂?
她以前一向都是呆在壶里,最多也是会把壶带在身上,只要有人得了壶,只要她还有指标需要完成,她就会结下从线,然后立刻出现许人愿望,除非那人实在看不顺眼,或是指标已经完成了。但是像现在这样,离开后再去找鼻烟壶所在的情况还真是没有遇上过。
看这样子,那鼻烟壶,怕是又易手了。
她重重地一拳砸在墙上,刚刚应该先把壶夺来的,现在从线一断,她又感应不到鼻烟壶的所在了。
抬眼看着县衙大门,不管怎么样,总得先进去看看,也许还会发现沈曦玉把壶送给了什么人。
可怜楚无色现在,除了几个悬空咒,稍微控一下风,其他几乎都用不出来,连想要挪银子都办不到,她翻出剩下的五只小虫,瞌睡虫在许氏身上,还有什么可以用一下,她翻出剩下五只小虫,“吐真,没用,扬火,更没用,我又不要生火。”她拎出一只红色的小虫,“无视,让人暂时失明,就你吧。”
小虫飞出去,正朝着那些守卫的方向扑腾,突然间被一双手收住,面前红光一闪,一个红色轻纱覆体的女子落在她面前,“楚无色。”
“疯瘫,你干什么?”
“我叫风滩。”她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册子,上面空无一字,打开来,念道,“天历云荒纪六万七千八百零六年甲申月庚卯日未时初刻,成州府地平县沈姓男子曦玉得镶翠麒麟玉鼻烟壶,此壶壶仙,风属第三十六仙楚无色结从线而未成其所得三愿,依规扣三百年仙德。”
楚无色翻了个白眼,“扣吧扣吧,扣光拉倒,反正我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再往下掉也无所谓了。”
红纱女子斜了她一眼,伸手在她身上抽出三条发丝般粗细的彩色光线,瞬间闪没,“我只是照本办事,风祖派我来的。”
“现在本办完了,帮我个忙,替我把壶找来。”
“你是,把壶给丢了?”
“不然呢,我怎么会犯这个。”她没好气地拍了拍她的无字册,风滩把小册子收入怀中,“不巧的是,我刚刚正好经过地平县的大街,看到了有一幕。”
“什么有一幕?”
“有个人明明已经找到了壶,结了从线,本可以就此收身入壶,恢复仙法,成三愿,不过这个人似乎为了送某个人回家,错过了这个时候,以至于把壶又弄丢了。”
楚无色喉口一顿,无言以对。
风滩叹了口气,“无色,仅仅以朋友的身份,劝你一句,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被贬为壶仙的。”
“我怎么会忘,可是这次不一样,他,他只是个孩子。而且,他会变成孤儿,也是因为我。”
“因为你?”她嗤笑一声,“你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徒,为什么单单对他,区别对待?”
“算了。”楚无色回过身,“我的壶,我自会去找,反正这次没有结从线,壶在谁手里也还不是我认的主子,你总不能再要罚我。”
风滩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摇着头,身子渐渐隐去,她们是神仙,不管历经沧海桑田,容貌都不会改变,凡间二十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孩子很快就会长大,曾经的风属第一上仙,似乎永远逃不开情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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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氏睡着睡着,鼻尖突然觉得有些痒痒,打了个喷嚏,打出来一只小虫,落在地上面,慢慢爬了出去。他一手抚额,怎么突然脑袋有些昏昏的,一看天,竟然已经夕阳西斜。
他猛地站起身,怎么居然会打盹眯了过去,日光已经散去,应该让那个长工去接老大和老二回家了。
一抬眼,就见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篱笆边上,看这身形,似乎也只有宁尘那个小鬼,不过这身上的衣服又不像。
他叫了一声,“小鬼。”
那小小身影慌忙地回过身,还真是宁尘,“大姨夫。”
“你这身衣服哪里来的?”他走到他身前,一手拎起他的耳朵,“快说。”
“是楚姐姐买的。”
“楚姐姐,什么楚姐姐?楚无色?”
他躲开许氏的手,一手摸着疼提的耳朵,点头。许氏一手叉腰,“她哪里来的钱,是不是偷了我们家里的钱去买的?”
“不,不是,楚姐姐说她自己的钱。”
“自己的钱?”他一手挑起他的衣服,“就这料子,哼,她自己的钱,她一个长工,哪里来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