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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大军等刚准备转回帐篷,只见前边远处老书记等都勒住了马站下来,并且看到一匹马又风风火火地跑回来。
原来是公社书记克珠,一晃到了眼前,从马上下来说:
“周书记还有话要向谢书记说,请骑我的马过去一下,我在这等着。”
谢大军跨上马,一溜小跑到了老书记周凌风面前。老书记叫道:
“不要下马!”两个人的马头碰到一起。老书记周凌风面上带着苦笑说:
“差点忘记一件大事,薛红梅大夫临去世前,要我转达给你的话大都向你说了,其中有一段话,由于当时不太合适,我没说,现在说给你。她说:‘我走后,你还要过正常人的生活。郑英那个人不错,你可以考虑!’”
谢大军挥泪与老书记周凌风握别。回来把马交给克珠,看着他飞驰而去。
谢大军与章春茂、次仁多吉转身往回走没有直接进入帐篷。他与两人商量,想牵上马在附近走走,去看看牧民们正在转场的情况,他们信步向搭在山谷近处的几座帐篷走去。
要在平常的情况下,队长只要通知到各作业组畜群,指定行动的时间,各自单独往冬窝子草场游动便可以了。
现在突发暴风雪,各自单独行动,过于分散,偶遇风雪,互不通气危险太大。因此,公社生产队在周书记指示下,都要求各作业组畜群,要相对地靠拢,行动中要互相关照,保持联络。一旦发生意外可随时向上报告,展开救助。
谢大军问转移过来的生产队,相对集中,要走些弯路,群众是否有意见。牧民中的一位老人说:
“虽然有的队、组可能走点弯路,但在转移中抵御灾害的能力却大大加强,把道理说清楚了,牧民们还是愿意接受的,另一位牧民老阿妈说:
“民改前,各自在一定的草场上,不管遇到什么样的灾情,旦夕祸福都是神佛赐予的,轮到谁头上就是谁,没有人来管你!谁也没力量来管你。那叫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
谢大军谢过牧民老人敬献的酥油茶,带着章春茂,次仁多吉离开帐篷,跨上马向谷口走去。谢大军坐在马上深有感触地说:
“老书记这里的工作,看似慢些,但他们做的扎实!他们把个人和集体紧密地联系起来,既突出了集体的力量,又能充分发挥各自的主动灵活性,从上级的角度说,他们自救。一旦实施大面积救助时就更方便些。因为上边有再大的力量,无论如何,也难以把救助送到分散在阿里的每个山沟里。所以抗灾中——不管何时何地何种灾情,突出集体的力量去应对,看来都是不可动摇的原则!”
翻译次仁多吉说:
“老书记本来没多高的文化,他就是脑子管用!他的知识好像不比你们大学生少……”
谢大军哈哈大笑,然后认真地说道:
“这件事你看的准,话也说的俏!不愧为我的徒弟!”
次仁多吉甚是乖巧,随口说道:
“托吉且书记耿拉!”(谢谢书记老师之意)
章春茂笑道:
“给你个杆子就爬上来了!书记哪有那么多时间给你当老师?要学习拜我为师就行了!”
“托吉且春茂耿拉!”次仁多吉又一次拜了师,三个人一齐开心地笑了。
章春茂又说:
“你说的老书记脑子管用,也就是说他有头脑。即头脑中装着各种各样的知识。这种知识除来源于书本外,就是由实践中得来。老书记实践经验丰富得很哪!我们从书本上学得那点有限的知识,如离开了实际,也就是不能和实际相结合,就成了空洞的东西,所谓空头理论,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啊!”
次仁多吉说:“领教!领教!春茂耿拉!”
听了章春茂与次仁多吉的对话,谢大军以书记的口吻说道:
“你们两位,一个学汉语,一个学藏语,相互结合一下就更好了!老章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仅仅过了两天,在理论与实践的结合上,竟然有如此大的进步,可喜可贺呀!”
章春茂说:
“老书记在这里所做的工作,经你那样一分析,我受到了些启发吗……”
“我同样是受了老书记工作的启发呀!”
次仁多吉更加羡慕和诚恳地说:
“你们说的这些话,我觉得很合理,我能听懂,也能翻译过去,但我自己说不出来!”
章春茂笑道:
“所以你要继续努力学习喽!你才二十几岁。还是小孩子嘛!跟书记多下几次乡,进步会快得多的……”
“太夸张了,哪有那么神气!如果这样说出去,非让人笑掉牙不可!”谢大军也兴奋地说。
次仁多吉十分认真地:
“谢书记!老章说的没有错!当书记与不当书记是一个职务问题。有没有学问是另外一个问题。自从我和你在一起参加整社、决标、开地积肥、试种青稞,盖拱顶房,到这次救灾,我给你们翻话越多,我学的知识越多,进步也就越快!如果要我回到公社当个生产队长,甚至公社干部,我不会比他们差!再过几年也许会更好些!”次仁多吉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自己先哈哈笑起来,这几句话说得既实在,又自豪。高兴得谢大军连连叫好。
章春茂也另眼相看了:
“如果你能这样虚心地坚持向一切人学习,将来不要说公社书记,县委书记,就是到地区当个头头,对你来说都是有可能的,这一点我就不如你喽!”
三个人一同笑了起来……
谢大军不住地凝视远山。半山腰上有几个黑点在移动。他指给次仁多吉看,那山路上好像有人。
次仁多吉扬起头来,端详了一阵子笑着说:
“书记好眼力!那就是转场的牧群!咱们往前跑几步,赶上去看看,听听他们的情况。”
他们快马加鞭往前赶,半个小时左右,畜群从山腰上下来,正好碰到了一起。从远处看,畜群走的速度很慢。一到了眼前,看到那些前拥后挤的羊只,从山坡上噼嚦啪啦地连滚带爬地下来,争相逃命一样……谢大军心里不是滋味。
后面是牦牛驮着帐篷,年龄小的和老人都坐在牦牛驮子上,愰愰攸攸地走下来。赶着畜群的有大人,也有未成年的小孩,特别是女孩子,赶羊的还较多。
谢大军走近人们,拉住一个小女孩子的手,只见她黑一块白一块的脸上,带着苦笑与无奈的神情。谢大军感觉这只瘦弱的小手,冰凉冰凉地。她的全身分明在发抖……他意识到她太冷!这种寒冷,甚至一下子钻到了他的心里,冷彻骨髓。
谢大军看到不远处,有两个妇女和一个半大小子,在搭帐篷,不时向这边看看。谢大军终于明白了,他们是一家人,他立刻把马拉到一边,绊起来。三个人一齐动手帮助他们很快把帐篷搭起来,次仁多吉一边搭帐篷,一边同他们交谈。不时地把一些必要的话翻给谢大军:
这一批转移过来的畜群,都是热巴公社一、三队的。五队的畜群原也准备向这边靠拢,但考虑到他们路较远,允许他们从西部直接向北转移,便捷些。
社员们说,他们是雪灾最大的几个草场中最后转移的一批。原因是入秋时天气尚好,所以深入无人区远了一点,公社联系不上。现在终于都回来了,今天在此住一夜,明天赶紧撤离。三天后接近冬草场,距县城也不至太远,上级照顾也容易些。
谢大军听完群众的倾诉,深为感动。觉得群众集体观念还是很强的,在困难时不但能互相照应,念念不忘的还是上级组织。由此可见,党和政府在人民群众心目中的威信,是永远不可磨灭的!
帐篷一搭起来,从羊袋子里拿出干牛糞,点起炉火,帐篷立刻变得温暖起来。茶马上就要烧开,主人说要煮肉给客人吃。
次仁多吉看着谢大军,等他表态,谢大军不假思索地说:
“茶可以喝一碗,肉改日再吃吧。晚饭还是回到克珠的帐篷去吃。老书记在那还留下东西,再加上咱们自己带来的,回去一起做饭烧茶,保证饿不着的。”
谢大军三人离开老乡的帐篷,骑上马便往回走。天色渐晚,太阳只要一落到山背后,天马上就黑下来,尽管时间并不太晚。白天要多干些事,晚饭就必然贪黑。所以,高原上的人总是“好饭不怕晚。”因为不得不晚,环境如此!
回到帐篷,三个大男人做自己的一餐饭菜,并非难事,或者也不次于一般的女同胞。次仁多吉负责煮肉烧茶,另外还帮大军剥葱洗锅等。谢大军自己削出一大堆薄薄的羊肉片。急火热油爆炒羊肉片,附以椒盐、辣面、孜然等调味,立刻就成了一道流行的小菜——炒烤羊肉。再加上章春茂的宽宽的长长的陕西裤带面,这一餐在高原上也算丰富了。
饭后,一天的辛劳稍有缓解。但疲备困倦立刻袭上身来。章春茂、次仁多吉在炉火旁坐了一阵,都趁着一点热气钻进马搭子睡去。
然而谢大军却无法入睡,因为老书记病重去地区治疗,他肩上好像立刻压上了千斤重担……
帐篷外的天是那么黑,积云又那么厚。风向不定、风力很大,卷起来的雪花,不时飞入帐篷里落到脸上。不远处的羊圈里,到处是冻死的羊只,不少羊只得了雪盲,互相乱顶,甚至往石头上撞击,发出凄惨的哀鸣……
他想着想着,白天那牧民小女孩痛苦无奈的笑脸和眼神,又一次浮现在他的眼前,她那冰冷抖动的手,似乎还握在他的手里。他没有无动于衷,可他此刻回天乏力!唯一能做到的是在内心深处刻下这些感受。他双眼饱含泪水,在手电光下,颤抖着手腕写下如下的诗句:
冷 冷 天 地,
火 火 行 人。
遥 遥 山 路,
乏 乏 其 身!
皑 皑 白 雪,
哀 哀 羊 群。
瑟 瑟 牧 姑,
纠 纠 我 心!
谢大军、章春茂、次仁多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