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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慎说,不辞而别,又不信而来,缘起缘灭,便是这般。
那么,此刻,是他又不信而来了吗?
他本不属于这尘世,只随空灵悠远的琴音而来。在苍翠的青山外,在氤氲的泉水间,他捡起她,叫她小孩子;她红透脸,脆生生地喊声师父。
第46章 囹圄难囚7()
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
往事历历涌上来。危急关头,性命顷俄,她的记忆片段只与他有关。意识模糊中,她努力想睁开眼……
琴音非幻,真实不虚。
祁云昭内力透支,被逼退无可退。他暗附一声罢了,未曾想我祁门称雄天下,今日竟在此处遭了道。
忽地一股纯正罡气涌来,把他推向一边,自己刚刚所立之处,站着名风姿绝世的僧人。雪通腥热双掌,被他轻巧接下。
是雪慎。药石第一、慈悲第一的雪慎,名闻天下、威仪具足的雪慎,同为法门寺僧人的雪慎。
两人同门师兄弟,熟知彼此,招式相似,正打得难分难解。但同是法门寺武功,雪慎使得中正醇和,雪通手下却阴狠毒辣。
武功有正邪之分乎?门派有正邪之分乎?都没有。正邪在人心!
“带他们走,我随后便来。”雪慎轻声吩咐祁云昭。他在此处,雪通翻不起浪。
“又是你坏我好事。”雪通喝道,气灌双掌,用足十层功力。他最大的恨,就是一次又一次地放走了他。
“回头是岸。”雪慎只合十。他的缁衣微微一动,雪通脚下已石板裂开。
内力激荡,只此一招,胜负已分。
“华严神功,你居然有华严罡气护体。”雪通骇然。
“跟我回法门寺。”雪慎平静而慈悲。
但执迷之人,要觉悟何难。
雪通欲求未满,哪肯回头。他展臂跃起,恨恨道:“想捉我回去,断不可能。今日先且记下,新账旧账,本座下次与你一并算。”
雪慎未追,随即出城。他记挂骊歌,那个受了伤的像只小兔子一样的他眼中的小孩子。
雪慎出城望见故人时,一队车马,泱泱未行。
朱泚血红着双眼,骊歌静静地躺在沈珍珠怀里。
祁云昭面前,是他那高傲的女儿,以及莫记。
莫记说:“我来迟了。”他面朝着祁云昭,那话却是说给香苼听的,带着乞求。
香苼未答,倚在父亲杜宰相怀中。
祁云昭一记重手打在祁千儿右颊:“西北祁门武林世家,江湖义字当先,竟养出你这般心量狭隘之辈。”
祁千儿捂住脸:“是我小气,我就是不想记弟来见她。爹爹,我可与你房里的那群女人不一样,我喜欢的,便只能有我一人,我断不能和旁人分享。”
“你……”祁云昭气结,他本就拿他这唯一的女儿无可奈何。
原来得知法场处决的消息后,香苼一早便托人通知了莫记,盼他前来相助,却不料被祁千儿拖延,从中作梗。
此刻,祁千儿看看父亲,又看看莫记,嗔道:“我就知道你们都不爱我。”一跺脚,竟跳上马,扬鞭便走。
她催马跑得两步,想是不甘心莫记与香笙相逢,又勒转马头,道:“我此刻便进城去杀了兴风作浪的独孤翎父子,记弟,你来不来?”
“你回来,不许去。”祁云昭才与独孤翎父子交过手,独孤翎老匹夫使铁杵的怪异功夫,与他的伯阳参同功能打成平手,祁千儿根本未练过参同功,哪里是他的对手。
可祁千儿不听,她自小骄傲倔强:“爹爹,我便去取了他们人头来给你赔罪便是,省得坏了我祁门江湖义气的名声。”
她马蹄哒哒,复进城去。莫记知她脾气大,念及自己自小受祁门大恩,终是放心不下,抱拳道:“掌家,我去看住她。”
祁云昭点头:“让她去吃些苦头,不知天高地厚。”
莫记跳上马,望一眼香笙,见她娇媚的眸子中透着凌厉,并不正眼瞧向自己。莫记心中叹息,无话而去。
雪慎来到沈珍珠身前,他一向懒于理会小女儿间的吵闹,只看了骊歌,道:“给我吧。”他从沈珍珠怀里抱过骊歌。
骊歌的身体更轻了,比那日他将她从太湖波涛中捞出来时还要轻。她还穿着宽宽大大的白麻囚服,面色如纸,唇颊苍白,像只小兔子一样歪着头蜷在他怀里。
黑发如瀑,眸羽如漆,衬得藕颈更加白玉无暇,颈间还拴着那截红绳,坠着他给她的小葫芦。青碧色,釉若脂,那个戴了十六年的小葫芦,是法门寺的镇山之宝,装着一粒难求的“六合妙有丹”。
雪慎伸出两指试了她颈边,心中只道不妙。这小孩子心脉尽断,脉息全无,自己纵有药石第一之称,这次怕也回天乏力。
他叹息一声,紧皱了眉头。
沈珍珠见状,再也止忍不住,拉住雪慎袖袍,撕心裂肺地喊:“师父,你还有六合妙有丹的对不对?还是用那碧绿色葫芦装着的,和以前一样的对不对?”
雪慎只轻轻摇头。
他望着怀中骊歌,不敢再如上次一样,抵住她背心输入真气。只在袖中摸出一根人参,择了参须让她含住。
这是民间濒危之人吊续性命的法子。雪慎号称药石第一,此刻也只能用了此法,众人见了,不禁簌簌落下泪来。
“你若信得过,我想带她走。”雪慎说。
“师父,是还能治好的对吗?”朱泚问。他紧张她,他借了胡骑,鲜血染了半幅黄袍,只为她的平安。而且,半个时辰前,就在这里,她还温柔地对他说过,放心,我定平安回来。如今,才过去这么一会儿,怎么能不作数呢?
朱泚不甘心:“师父,我知道天下没有你救不过来的人,你告诉我她还治得好?”
雪慎只答:“我不知道,我没把握。”
这一次,雪慎真的没有把握。
“那你的六合妙有丹呢,一定还有的对吗?”众人再问。
“那丹总共不过十二粒,当年两粒贡给宫里,余下十粒都给了骊歌。十六年了,宫里几次易主,哪里还会有丹丸……”雪慎道。
雪慎抱起骊歌,没有说要带她去哪儿,也没说能否治得好。他只说:“我想带她走。”
不过沈珍珠信得过他,她泪眼婆娑地点头,把女儿交给他。
雪慎要了匹马,轻轻将骊歌抱在身前,两人一骑,于丛林夹道间,哒哒往南而去。
第47章 湘江水暖1()
(一)隐世外
雪慎携骊歌一路往南,出了京城范围,便置办一辆马车,雇下一名车夫。
骊歌意识全无,只胸口微微暖着。雪慎片刻不敢离身,用上好山参吊了多日,方敢握住她脚心,缓缓输入真气。
真气最耗心神,又兼日夜赶路,这日行到秦岭渭水河岸,实感疲惫,便于午后投栈歇息。
平日里都是入夜才宿,雪慎一顶斗笠、一袭披风,堪堪遮住怀里骊歌。此刻却是下午,客栈人众来往,皆见雪慎僧袍芒鞋,却将一女子打横抱在身前。女子娇小,垂下一头乌黑长发,肤色如雪,模样看不分明。
“师父打哪里来,要去往何处啊?”店家热情且诧异。
“从来处来,到去处去。劳烦,两间客房。”雪慎将碎银放在柜上。
“这……是位姑娘……”店家收起银子,去摸骊歌手腕。
这不摸还好,只道是个不守清规的僧人,一摸之下,却不由得大叫起来:“你……你,这位姑娘已经去了,你,你这和尚怎么带着具尸体到处走哪,晦气,晦气哪。”
这一嚷,引得众人纷纷围将过来,指东道西,夹杂不清。
雪慎面色不改,如常道:“她是受了重伤,昏迷多日,或还有救。”
店家道:“我明明摸到她身体都凉了,脉息全无,你,你还说……走走走,别在我客栈里。”
雪慎知他常人所见,解释不清,只道:“如此,打扰了。”转身出店,听得后面众人议论。
“这年头真是什么怪事也有,和尚抱着位已死的姑娘到处跑……”
“你且莫说,万一人家真能治好呢。”
“真能治好,那姑娘就跟了他呗。我瞧了一眼,是个绝色美人呢,难怪舍不得放下。搁我怀里,我也不愿放哩。”
“那有可能哦,我就亲眼见过把死人医活的。”
把死人医活,雪慎心中一亮,回身询问:“请问壮士在哪里见过?那医者什么模样?”
那几位均江湖人士打扮,脸色黝黑,头缠蓝巾,腰别弯刀,见雪慎询问,欲答又笑嘻嘻道:“你怀里的姑娘是你什么人哪?”
“是我的故友。”雪慎道。
“你的相好吧?你如此紧张。怎么,这年头连和尚也有相好的了……”那几人嘻笑。
雪慎也不嗔:“不是。她救过我的性命,但凡有一线希望,我也不能放弃。”
那几人本来欲调侃一番,见雪慎如此说道,却正色敬佩起来,纷纷拱手:“弟兄们无礼了。我们是湘江苗人,风俗开化些,师父勿怪。那活人的神医是在衡阳郡遇见的,仙风道骨的模样,似乎……似乎是位颇有道行的道长。”
古来神医多为道士,本不足为奇。雪慎听了,却奇道:“怎么,是位道士,不是和尚么?”
几人茫然摇头:“不是不是,那神医身边还跟着个小道童呢。肤色雪白,眉清目秀的,头顶挽着个髻。”
“是了,那一定是他。”雪慎听到小道童,心下已然明了,当下莞尔道别。
经渭水泾水,翻过百里秦川,黄沙坡土渐少,山峦渐为葱茏。
山能孕育水,水亦能滋养山。
树木葱茏间,飞瀑倒挂,溪水横潺,和北地的英武不同,南国的风光是婉转的,是温柔的,是多情的。
师兄携了温柔的人儿,也躲到这温柔的地方。那眉清目秀的道童想必就是那个女子吧。雪慎默默地想。
佛说,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