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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碍事。”显机朝杨绮云一稽:“杨施主,你已大愈了,还请放过我让我去找师父吧。”
他明明还是个孩子,却整天神色庄重,杨绮云噗嗤一笑,哪肯放过:“不行不行。我是大好了,但你现下受了伤,合该我来服侍你。你若这时走了,岂不显得我杨绮云无情无义,以后行走江湖,人人都瞧我不起。”
她把马牵过,对显机嫣然一笑:“走吧,我们回去,你师父事办妥了,自会来寻你的。”
她人虽爽直,也藏着小心机。待显机上马,她却不骑,将两骑缰绳握在手里,于风雨中牵马前行。
她抿着嘴,行得一段,发现李适仍在身后,却嫌他碍事,瞪着眼:“你还跟着我们干什么,你该去哪就去哪呗。”
李适何曾受过奚落,但却不好发火:“这个……朕还没报答过恩人哪……”
杨绮云瞧了他模样,笑道:“你自身都难保,还说什么报答。”
“朕……”李适又举袖揩泪。
“行啦行啦,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像个娘们儿,说哭就哭。”杨绮云皱眉,却把手中缰绳递与他,“你没了马,这匹给你吧。风大雨疾,你们也没个去处,我爹爹就在前面不远,招呼你的人一同来吧。”
第54章 乱世情长2()
金城派掌门杨问意肯出蜀中,本是为了君王。如今见李适与女儿一同前来,内心欢喜难胜。
“金城一秀”的金漆匾额,原为玄宗皇帝李隆基所赐,表彰安史之乱时金城派的救驾有功,这块大匾令金城派风光了近百年。如今,到了杨问意手里,他虽算不得良善之辈,但却是个殚精竭虑的掌门人,一心要将金城派发扬光大。
杨问意将李适一行妥当安置,又以谒见君王之礼庄重拜过,方道:“陛下,眼下且先随臣去蜀中吧?”
不待李适示下,他复道:“陛下放心,我们虽为江湖人士,但金城派也算忠烈门帮。当年安史之乱,玄宗皇帝也曾御临我派。后来收复长安洛阳,玄宗皇帝临走时特御笔亲书‘金城一秀’四个大字,现在金城派山门都还立着先皇所赐的牌匾哪。”
李适已走投无路,杨问意之请正合他意,但临朝久了,皇帝的架子却放不下:“金城一派的忠义朕早有耳闻,只是,朕唯一担心,川蜀地属西南边陲,交通讯息诸多不便,对朕坐镇指挥收复两都,这个……待朕再权衡权衡。”
杨问意惯会揣摩人心,岂不知李适故意端着,但他江湖老练,也配合给个台阶:“陛下,我派虽居内蜀,但分舵分支遍及中原,近年来上承天恩,还做了些水陆生意,说到搜集信息、供给粮饷,我派都很有优势哪。”
“如此……就依了爱卿吧。他日朕光复皇位,一定论功行赏,不会亏待了爱卿。”李适方满意点头。
杨问意在乎名利,却又非全为名利。能以一派之尊荣封国师,自然能将金城派发扬光大;但若能学得绝世武学,称雄武林,更是习武者的终极幻想。
朝廷的莲华一定与绝世武功有关,杨问意已觊觎了多年,当梦已成习惯,不到头终不得醒。
李适有了高人庇护,再不像刚出宫时狼狈赶路,一行人不慌不忙,沿途还联络了些忠心朝廷的旧臣旧将。
杨问意放心不下别人,将李适的食宿照顾交给了自己的宝贝女儿。这晚,众人堪歇下,杨绮云没好气地踢开李适房门,将手中饭菜一放,数落道:“我说,你不能每天出来和大家一起吃啊?偏要我单单送,你一个落了难的皇帝,难不成还担心我们谋害了你不成?”
李适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寄人篱下,却不好呵斥杨绮云。低头见盘中四只青花素碗,分呈四样小菜,一碗虾仁热粥,熬得雪白浓稠。他本饿了,此时却没了胃口,只好问道:“显机小师父的伤好些了吗?”
“难得你还记得。被雷烧了哪有那么容易好,他的手都还握不住物件呢。”杨绮云道。
“多亏他救了朕……”李适又抹泪。
“行了行了,我最见不得男人哭,你快吃吧。我还等着伺候你老人家休息呢。”杨绮云抄起手,不再理他。
李适吃得一阵,搁下碗筷,忽道:“朕觉得……你好像不太喜欢朕?”
杨绮云翻个白眼:“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
“可是,你好像很喜欢显机。”李适道。
“他年纪虽小,却比你英雄,你觉得呢?”杨绮云快人快语。
“朕是……你小姑娘哪里懂得,朕是无可奈何。”李适叹息。
“咦,皇上也有无可奈何的事么?”杨绮云奇道。
“皇帝也未必能事事做主哪。”屋外一片竹枝摇曳,临窗打出稀疏剪影。
已入蜀境了,李适若有所感,面对杨绮云的憨直,君王难得无所顾忌,直言道:“朕的父皇是由宦官拥立的,对宦官很是优宠,导致他们公开索贿、大肆搜刮,搞得全国上下乌烟瘴气。自朕登基,朕就想一定要好好整肃,所以朕杀了欲图不轨的刘忠翼,凡有受贿的宦官,无论亲疏,均杖责流放。疏斥宦官、亲近朝廷官员让吏治一新,朕曾很骄傲。可是万万没想到啊,叛军攻来时,朕信赖的朝廷官员召不来一兵一卒,反而还是朕的内侍宦官,保卫朕一路出逃。佛家讲,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蕴炽盛,朕是深有体会哪。”
“哦,你也懂佛?那什么叫怨什么会?”杨绮云问。
李适微微一笑:“怨憎会苦,就是不想看见的人却偏偏见面,比如你见到我。爱别离苦,明明相爱的人却又天各一方,就像你很喜欢显机,可他又总躲避你。至于求不得苦,朕想减税,办不到;朕想减免宫内人员用度,办不到;朕想削潘,却引得藩王叛乱,也办不到……这天下事,就没有一件让朕省过心哪!”
杨绮云孩子心性,并不懂家国天下,她只关心些女儿心思,见李适独自摇头叹息,却忽地来了精神:“你说你说,为什么显机总避开我?是我不可爱吗?”
她跳到李适桌前坐下,双手捧着脸支在桌上,一双水灵的眼睛瞪得滚圆:“你快帮我分析分析来着,你也是男人,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你?你这么凶,他当然不喜欢。这男人哪,都喜欢温柔娴静的女子。昔日朕后宫选妃,第一就要品性温良,容貌、学识什么的,却在其次。”李适道。
“温柔?是要慢慢地走路,还是娇滴滴地讲话?或者,我该去学点诗词弹琴什么的……我爹也真是的,就知道练武,什么也没教我。我都这么大了,怎么学得会,怎么办……”她忽望着李适,目光恳切,“对啦,你是皇帝,肯定学问好,你教我好不好?我以后不凶你啦,好好侍候你。”
李适见她少女情怀,一脸娇憨,忽不忍再与她玩笑,正色道:“他是僧人,割爱辞亲出家修行,不会谈儿女私情的。”
“为什么不能谈啊?我问他去。”杨绮云掌门千金,门派中人对她巴结顺从惯了,一直避开她的显机反而引起了她莫大兴趣。
第55章 乱世情长3()
她为李适铺好床被,收拾碗筷准备出门。却听得院中赫然有声,声音嘶哑痛苦,仿若野兽负伤撕咬。
手一抖,盘子碎在地上。李适哑然失笑:“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谁说我怕啦,声音来得突然,我惊了一下。你怕吗?不怕随我出来看看。”杨绮云逞强。
李适本来没那兴趣,见杨绮云如此说,怕她更看不起自己,只好披衣出来。
一轮圆月,正值中天。两人脚步轻巧,穿廊绕柱,来到客栈一隅。推开半阖窗户,两人大惊失色,那负痛嚎叫之人,不是杨问意是谁!
见他蜷曲在地,高昂颈项,面部扭曲,指爪骨节咔咔作响,喉咙赫赫有声,避着月色,模样若狼。
“这,这……”李适想跑,脚下已不听使唤。
杨绮云叫了声父亲,杨问意回过头,双目腥红若血,似不识两人一般,往窗前一扑,就要抓来。
两人吓得傻了,也不知退,眼见长爪当面,顷刻要将眼睛剜下。杨绮云惊叫起来,却忽地肩头被人一拿,一推一送间避开半步。杨问意双爪如刃,插入窗棂,木屑纷飞。
救下杨绮云之人正是显机。他年龄虽幼,却将两人护在身后:“他病犯了,你们快走。”
“爹爹……我爹得了什么病,我怎么不知道?”杨绮云伸手过去,还未触及,却见杨问意蓦地嚎叫,面色铁青,涕泗不止。
杨绮云又退得两步,显机拉住她:“你父亲神志不清,别去。”
“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呵……好啊,好啊,杨问意,真是好啊,哈哈哈哈哈……”尖利的女声,令人毛骨悚然。
几人望向半空,见中天冷月,落在屋顶,似铺了一层厚厚冰霜。飞檐翘角之上,一只青幽幽神兽,神兽旁黑影飘摇,若魅若蝠。
“这……是人是鬼?”杨绮云躲往显机身后。
“鬼,鬼……别过来……”杨问意似乎很害怕那黑影。
“呵呵呵呵呵……”黑影长声串笑,从屋顶落下,“杨问意,你也有今天,走火入魔的滋味不好受吧?哈哈哈哈哈……”
“你别过来……师姐,我没害你,没害你……是你要助我练功,走火入魔停了脉息,为此,我愧疚了好久……”杨问意道。
“你愧疚了好久?愧疚了好久会迫不及待地把我从山崖扔下去?我玉蝴蝶一生算计别人,到头了,却是我最爱的人算计了我。哈哈哈哈哈……”原来这人正是杨问意的师姐,当年沈家的二夫人。她一心相助、事事依从杨问意,为他不惜嫁给沈易直藏在沈府多年,却不料最后却是被他暗算,打落金城山谷底。
玉蝴蝶的厉声喝问让杨问意不知所答。他捧着头,蜷在窗下,言语含糊,听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