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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栖握了握拳头,心中只是激愤难平,泪水已经不知何时漫上了眼眶。
他等了一个晚上,不是要等谢邈这样几句话的。
“不可能,不可能的,表哥,你……你很讨厌我们吗?”
谢邈突然笑了。
“你为什么说这样的傻话,我把你,当作我的弟弟。”
他一字一句地说出这句话。
他的神情不似作伪。
“若不是这样,你觉得你做的那些事,我会容忍至今吗?”
谢邈在薛栖震惊的眼神中,“你做的那些小动作,我可以当作没看见,但是薛栖,你不能这样一直胡闹下去,你是该回西北去了。”
以前,他做的事还能说无伤大雅,但是往后,谢邈知道,自己和言霄必然势成水火,他不能放任薛栖再和他亲近。
“回西北,回西北!”薛栖忍不住了,“为什么你们人都这么说?你是这样,祖母也是这样!难道我就只能什么都不知道的活在你们的荫蔽下,难道我就不能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情?难道我就永远只能做一个没有肩膀的孩子?!”
他没有说,甚至苏容意和言霄,他们也要让他走!
“够了。”谢邈大喝。
薛栖没有见过他这样神情。
阴烈的暴怒,好像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却没有宣泄的途径。
他俊秀的五官扭一起,额边的青筋第一次这么清晰地印在薛栖眼里。
薛栖突然说不出话来,他觉得自己满腔的义正辞严一下就消失了。
“你以为你是谁?你在这里任性什么?不要犯傻了,你以为这是哪里?这里是金陵,这里是皇城,你又知道什么!”
知道他每天面对的是什么人,知道皇帝交代他的是什么事,知道这个地方,行差踏错一步,瞬间就是万劫不复!
谢邈闭了闭眼睛。
薛栖这样的意外,他本来不该容忍的。
他为自己添了多少麻烦,他从来就不知道。
他就像一个拿着糖吃的孩子,还依旧任性地问他为什么糖的味道变了。
薛姣,薛姣,薛姣的事情,已经不单单是薛家和谢家的事情。
“我……”薛栖的肩膀突然跨下来了,“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真相,知道我姐姐她……她走的时候,是什么样,难受不难受……”
他的眼泪滴下来,落在地上。
这是他第一次在谢邈面前哭。
“表哥,我真的不敢相信,你难道真的……真的对我姐姐……”
“现在这样,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谢邈说。
薛栖红着眼抬起头,倔强地抹了抹脸,“不是!如果我的爵位,是用我姐姐的命换来的,我不稀罕!”
“薛栖。”谢邈冷笑,“你以为你是一个人吗?你没有亲人,没有家族吗?你就知道,你姐姐难道不是自愿?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来找我问罪,找你祖母问罪,那你有没有问过你,或许你也有责任!”
面对这样的误导,薛栖不至于尽信,可是他到底还是被谢邈说糊涂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喃喃说:“我真的不明白……”
谢邈见他眼神涣散,已然不清醒。
“小栖,你去好好休息,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你对得起你过世的父母亲吗?你不要忘了,你不止只有薛姣一个亲人,已死之人,你要为她落魄到何等地步,你最好想想清楚。”
薛栖颓丧地垂着脑袋,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
祖母的抗拒,谢邈的态度,难道他真的错了?
姐姐,我到底该怎么做?你为什么不能托个梦告诉我一句呢?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离开了谢邈的院子。
谢邈的嘴角垂了垂,一拳打在放着茶杯的矮几上,沏着热茶的茶杯跳了跳,溅出几滴水珠,映着镇国公因怒意扭曲的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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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任性()
“砰——”地一声。‘‘
又一声*落地的声音。
正准备吃手里藕糖桂花糕的小姑娘苏容筠吓得把手里的糕颠了颠。
正端着一盘糕点的丫头小梅又吓了一跳。
为什么是……又……
“怎么又是你?”
摸着后腰的薛栖站起来,一点都没有上回的矫捷。
他看了一眼这两个眼熟的小丫头,“你们怎么总躲在这里吃东西……”
他刚说完话,就有家丁匆匆跑过来。
经过上回几个杀手的事情,苏家的家丁近阶段来增加了许多,警觉性也提高了不少。
苏容筠和小梅吓了一跳,小梅望了苏容筠一眼,苏容筠忙道:
“你你快躲到这后面……”
“这后面?”
薛栖还要说什么,已经被小梅推了一把,他只能矮身钻到苏容意身后的绿叶丛中。
“九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领头的家丁拿着棍棒,虎视眈眈地睃视了一圈。
“没没事。”
苏容筠小声地说。
家丁还是觉得不对劲,直往苏容筠身后看。
苏容筠只好局促地往边上挪挪,还是小梅一下挡在家丁眼前,“瞧什么瞧,眼睛往哪儿放呢,仔细我回了大太太,你对九小姐无礼。”
家丁撇撇嘴,这才回头领着几人悻悻然走了。
主仆两个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薛栖从矮树丛里钻出来,抖抖身上的树叶。
他也没走,只是哭丧着脸一下坐到了苏容筠的旁边。
“喂你……”
小梅想说什么,一想又怕引来了刚才的家丁,又捂住了嘴忙转过头望风。
苏容筠想了想,把手里一直没吃的藕糖桂花糕递了过去。
雪青色的罗帕中躺着一枚精致小巧的点心。
薛栖撇撇嘴看了一眼,还是拿来吃了,嘴里立刻就充满了桂花的馨香。
“还不错。”
苏容筠笑笑,“这是我三姐姐的小厨房里送给我吃的。”
听她提到苏容意,薛栖的眼神黯淡了两分。
苏容筠虽然平素为人胆小,又觉得自己不聪明,但是薛栖的来意,她还是能猜到的。
“你又是来见我三姐姐的?”
薛栖没有回答她,反而问:“她经常给你吃东西?”
苏容筠笑笑,“姐姐待我很好。”
“从以前就是?”
苏容筠歪了歪头,觉得非议姐姐又不太好,可是想到了以前的苏容意,不是对自己冷眼相看,就是嘲笑讽刺,怎么会有如今的软语关怀,在吃穿上还这般仔细……
薛栖见她迟疑,问道:“难道以前不是?”
“也不是……”苏容筠道:“就是姐姐这一年来……变化很大……像换了个人儿似的。”
薛栖以前也听说过苏家三小姐在金陵的恶名,自己认识她以后,反而觉得是全金陵的人都睁眼瞎。
没想到苏容筠这个亲妹妹也这么说。
真是奇怪。
“因为那时候姐姐生了一场大病,去年四月的时候。”
苏容筠无意地说。
薛栖顿了一顿,去年四月?
“真巧……”
苏容筠眨眨眼睛,不明白他说巧什么。
薛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那那个,”苏容筠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裙子,“你似乎很沮丧,所以……想找三姐姐说说?”
薛栖揪着地上的草叶子,随手又扔了。
“这两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她本来想找苏容意问一些事情。
经过昨天混乱地想了一天,薛栖依旧放不下,他觉得某些方面,苏容意就像自己的姐姐一样,见到她,或许自己心里就好受点了吧。
“那你去吧,三姐姐她,最近很忙,她忙着收拾行装。”
“收拾行装?她要去哪里吗?”
苏容筠点点头,替苏容意觉得委屈,“祖父和祖母说,要三姐姐去庄子上静静心,可是明明,三姐姐没有做错什么……”
薛栖低下头,他真的太任性了。
她不是他的姐姐,她的生活中也有自己这样那样的烦恼。
薛栖站起身,拍拍衣裳,“我走了。”
“你不去找三姐姐了?”
苏容筠眨眨眼。
“不了。”
他不应该再拿自己的事烦别人。
薛栖仰头看了看高高的墙头,打算原路返回,临走前,还拿了一块小梅端在手上的桂花糕。
“你……”
小丫头怒目而视。
薛栖手脚利落地爬上了旁边一棵枝繁叶茂的树,一下子就消失了影子。
小梅端着盘子,蹙眉:“小姐,奴婢觉得,这样不太好……是不是该和,二太太或者三小姐说一声?”
苏容筠低头看着手里空着的帕子。
摇摇头,“三姐姐如今也好多事情的……”
她喃喃说。
她不聪明,也不懂事,帮不了别人什么,如果这个人还来,要找三姐姐,她还是会带他去,如果不找,她一定不会用这个去烦扰三姐姐的。
******
薛府里,一向很少人拜访的甄老太君今日却有一个客人。
“老太君,您这……”
“请他进来。”
苍老的声音响起。
王妈妈踌躇,“您不是说,不想再见他……”
甄老太君道:“若不是大事,他如何会再来?让他进来吧。”
就让他再最后折腾他这个老太婆一回吧。
一双黑缎面的织锦云履踏进了与这双鞋格格不入的佛堂。
穿着一品武官袍服的谢邈冷着脸坐下,佛堂里青烟袅袅,却没有人声,连个上茶的丫头都没有。
甄老太君习惯静,连日常遣派的仆人都很少。
王妈妈亲自出来给谢邈上了茶。
她对谢邈,一向和蔼的脸上竟也没有笑意。谢邈也乎,默默闭着眼,大马金刀地坐着。
“国公爷。”王妈妈的声音有着不如以往的几分冷硬,“老太君请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