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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啊,”苏绍云一向的有口无心,“她从小就没人管,整天在自己房里闹得鸡飞狗跳的,以前还不肯跟着我姐姐上女塾,庶务也管不好,都指望着我娘,分不分得清鸡蛋鸭蛋都是两说,别说分得清马了,我看她八成是胡说的,还是要找个大夫看看……”
谢邈比起他当然是更懂马一些的,他知道苏三小姐是个内行人。
恶名在外的苏三小姐吗……
这个苏家,有点意思。
叙夏跟着苏容意回房,换了衣裳后苏容意吩咐她:“找个合适的日子,咱们晚上出门。”
叙夏知道她是要去成月坊后大街。
“晚上恐怕不容易。”叙夏道。
白天就罢了,可苏容意毕竟是个姑娘,苏家又是书香门第,门房那里可不是这么容易混的。
“总有机会的,”苏容意也不急,“最近我看府里不是都忙起来了,是谁要来?”
“是大姑太太要来。”
苏家的大姑太太白氏。
“她自己么?”
叙夏想了想,“听说会带表少爷表小姐一起来,只不知是哪个。”
“那就好办了。”苏容意并不关心这个所谓的姑姑和她的孩子,只知道有陌生人进府,家里才会松懈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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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着无聊,苏容意就问丫头们讨账本看看,好歹她得知道原主给她留了多少银钱可以挥霍。
不出所料。
乱七八糟的账本,显示出这位明明有父母丰厚遗产的苏三小姐日子过得相当紧巴巴。
“就这么点?我不是说了,不仅府里的库房出入、车马衣裳、花木茶水的账本,还有外头铺子田庄、甚至和公中及族中的银钱往来明细,我都要看。”
望春一脸不解,“小姐,那些东西一向都是大太太在管啊。”
“父亲和母亲留下的东西,也都是大太太在管?”
“小姐,是您当初主动找上大太太她一并管着老爷的产业啊……”
怎么这会儿倒问起她来了。
倒是不能确定这些产业的出息大太太有没有做手脚了。
看来她还得自己去探探虚实。
苏容意带着望春,主仆二人途径花园时,却听到了几声幼童争吵的声音,还夹杂着一个女孩子的泣音。
“七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还不是故意的呢?”男童声音稚嫩,却十分嚣张,“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知道这值多少钱么,这是前朝赵大家亲制的蛐蛐罐儿,你给摔了个口子,你怎么赔!”
“我、我……”
苏容意本来不想管的,可却被那男童先看见了她。
“三姐姐!”
她只好走过来。正是那天那个撞了她还骂她的孩子。
这会儿倒知道自己是他姐姐了。
那个女孩子浑身脏兮兮的,眼睛里都是泪水,模样相当可怜。她看见苏容意,想要说什么,却又忍住了,低下头开始看自己的脚尖,局促地用手搓着衣服边儿。
苏容意认出这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苏容筠,苏容意的母亲去世后,苏家便挑了一个小户女给苏二老爷做续弦,想着倘或还能生个儿子,当然最后也没有如愿。
苏容筠因为生母卑微,也不会在长辈身边讨巧,还摊上一个从不搭理她的姐姐,过得连庶出小姐都不如。二房里的下人长期也只听苏容意使唤,更没人把二太太陶氏看作二老爷的遗孀。
“三姐,你瞧,她笨手笨脚的,把我的蛐蛐罐儿的盖子摔了个口子呢……”
“我没有……”苏容筠在旁边小小声地辩解。
苏容筠会主动去砸他的蛐蛐罐?就是借她十个胆子也不够。
谁让这脏东西碰上了他们,活该她倒霉,砸她还敢躲,害得他的宝贝都摔了口子。那男孩连各式告状词都想好了。
苏容意瞥了那个微不可查的小口子一眼,问他:“那蛐蛐儿呢,能不能让我也看看?”
那男孩子是三房里的独子苏绍惟,苏三老爷老来得子,当宝贝似的养到这么大。
苏绍惟把罐子递给她,苏容意看了眼蛐蛐罐儿里黑亮的蟋蟀将军一眼,轻轻一笑,手一偏,那蛐蛐就麻利跳了出来,苏绍惟急得大喊,立刻和旁边的男孩子两个人一起趴到草丛里逮蛐蛐了。
苏容意跟着把手轻轻一扬,照着旁边的太湖石就把手里那个所谓赵大家亲制的蛐蛐罐砸了过去。
“砰”地一声,苏绍惟也不找蛐蛐了,立刻跳起来,看见眼前这一幕,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随即压抑不住地大哭起来。
还没有谁敢这么欺负他的!
苏容意对他说:“七弟,真是对不住了啊。”
丝毫没有道歉的意味。
苏绍惟哪里肯依,拉着苏容意的袖子大叫:“你赔,你赔……”
苏容意可不是他一哭就手忙脚乱的下人,她俯到苏绍惟耳边低声说:“你真要我赔?那你可要想好了,我砸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你脖子上这块儿红玉还不错啊。”她眯起眼睛笑笑,一点都不介意吓唬小孩子。
第7章 告状()
看见她那狐狸似的眼神又望向了外祖母给他的宝贝,苏绍惟立刻紧张地握住自己胸口的玉。
“你敢!”
这小霸王还知道怕了,苏容意轻笑:“你试试?”
“我、我告诉爹爹娘亲,还、还有祖父祖母去!”
“尽管去,别怕。”说罢还在他白白嫩嫩的脸颊上捏了一把。“就怕你不去。”
这小霸王乎她冒犯了自己,只吃惊地睁着眼。
这女人!他疯了吧?她还叫自己别怕,她才该怕吧。
“不过你要想好了,我很记仇的,你告一次,我就报复回来一次,不信的话,要不要和我打赌?”
苏绍惟也不哭了,气呼呼地推开她,边跑边大声喊着:“臭八婆,你死定了!”
苏容意笑得温柔,她亲自把蛐蛐罐捡起来,把盖子盖上,说着:“这么一看,倒是挺合适的,没看出有什么瑕疵啊……”
可不是没瑕疵么,满身裂痕了都。
旁边没跑的男孩子是苏绍惟舅家的表哥,他战战兢兢地伸手把蛐蛐罐儿接过来,小心翼翼地说:“姐姐,给我吧。”
等两个人都跑开了,苏容意才蹲下|身来看苏容筠。帮她拍了拍身上的污泥,“去我那洗把脸吧。”
“小姐,大太太那边……”
“下次吧。”
苏容筠一路跟在后面,不时用一种崇拜的眼神望一眼苏容意,偶尔还红一下脸。
“这个……”望春觉得苏容意今天大不对劲,“小姐,您好好地惹七少爷做什么……”
“是他惹了我们房里的人。”
苏容筠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受这种欺负了,连着上回他撞自己那份,这小霸王是该收拾收拾了。
“可是,您以前说、说要以德服人啊……”
“以德服人?”以前的苏容意还说过这话?
她不知道的是,这么做的是二小姐苏容锦,苏容意想跟着依葫芦画瓢罢了。
苏容意好笑得摇摇头。她的祖母甄老太君年轻的时候代领夫职,在疆场上统领十万雄兵,难道也是靠和人家坐而论道么?
祖母曾告诉她,很多时候,往往以暴制暴,才是最有用的。并不是指武力,而是指拥有绝对的手腕和魄力。
小时候的薛姣喜欢跟人打架,因为她不怕,到后来理家治业,她就更不怕了。
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该一退再退的,哪怕对方只是个孩子。
“七少爷还是个孩子,以后自然不会如此不懂事的,您还是能和他好好说……”
苏容意不太想听这个丫头啰嗦,她低下头,看见苏容筠正抬着脸,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殷切地盯着自己,苏容意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以后别太胆小,但是也不能太嚣张,他再欺负你,欺负地厉害了,就来告诉我,别自己逞能,也别憋着,知道吗?”
苏容筠乖乖地点点头。
苏容意对她笑了笑,“走吧。”
苏容筠紧紧跟着姐姐的脚步,心里充满了说不上来的开心,她以前就觉得姐姐很漂亮,可是没有今天这么漂亮过的。
回房就给苏容筠打水洗脸换个衣裳的功夫,小霸王就找到救兵了。
一个妙龄少女怒气冲冲地冲进来。
“苏容意,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容意不慌不忙地帮妹妹整理好发髻,才转身扫过望春忍冬二人道:“客人来了都不知道上茶。”
“我呸!”苏容迎骂道:“谁要喝你的破茶,你好好的为何欺负我弟弟!”
“你弟弟是哪个?”苏容意挑挑眉,依旧波澜不惊。
苏容迎反而愣住了,“苏容意,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你摔了惟哥儿的蟋蟀罐儿,你还要说是哪个弟弟!你知道不知道那个蟋蟀罐儿值多少钱,那可是前朝……”
望春在旁边撇嘴,真不愧是姐弟俩,说得话都一样。
苏容意轻笑,“原来你说得是他啊。”她把苏容筠拉过来,问道:“那她又是谁,你知道吗?”
苏容迎瞪大眼,不知道她今儿到底搞什么名堂,“她当然是筠姐儿了……”
苏容意点头,“她可是我妹妹?”
“废话!”难不成还能是她妹妹,苏容迎的爆竹脾气受不了了,本来是来吵架的,她扯什么我妹妹你弟弟的,谁和她比弟妹来的!
“那就成了,我眼里只看得见我妹妹,看不见你弟弟,就像你现在一样啊。”苏容意微微一笑。
“我护我妹妹,失手摔了个蛐蛐罐儿,原来不想是你弟弟的啊,我体谅妹妹现在冲我发火来了,可妹妹怎么不能体谅我适才也是与你一般的为姐之心呢?”
“你、你……”苏容迎突然哑口无言了,这女人是神经病吧!
好、好利索的嘴皮子。
旁边的忍冬和望春愣住了。往日这两位大小姐吵架,那可真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