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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临归见了来人,沉吟了片刻,冷静下来后,轻声道:“即便我不能下水,那我可以待在岸上啊!我在岸上陪着她,与她说说话,这便,足矣了。”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做决定。”覃疏望着穆临归。
兴许是方才情绪激动,穆临归忍不住地咳了两声,尔后说:“我想清楚了,我欠澈嫣的太多,需用余生去偿。”
覃曜却说:“她从没奢望过要你补偿什么。”
“我已经决定了,去弱水,在岸侧陪她。也许我会在凤麟岛生活,常常去看望我师父。你们若是想起我了,就来凤麟岛探我,若是不曾记挂,也无碍的。”话到临了,只听他的一声轻笑。
覃曜和覃疏不再多言,他们看着穆临归执意而往。
临到院外的道上,覃曜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穆临归的背影喊了一声:“乔松那边呢?他若是知道你走了……”
只听呜咽的风中夹杂着他几不可闻的声音:“乔松……”
他行得远了,后面说得什么,已然不能听清。
翌日第一声鸡鸣起,覃曜起身披了件鸦青色长衫,洗漱后踱到镇上捉了条草鱼,途径西街酒肆时,顺手捎了一壶陈年的竹叶青。
回屋后,她坐在窗边的榻上,稍稍捏了个诀,一道蒸蒸热气的西湖醋鱼便呈于支案之上。
覃疏在的时候,她是不大敢吃鱼的,毕竟那家伙本相是鲤鱼,他看了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是滋味。可如今实在馋得慌,趁他还在睡梦之中,赶紧饱一下口福。
覃曜的玉指缠着酒壶把,另一手执了竹箸,一口酒,一块鱼,交替入舌,于她而言,这等美味浸入味蕾,实属达了天际之妙。
天边一轮初阳缓升,只需一瞬,便扫去了昨夜的冥冥寒霜,暖辉透过龟背锦窗棂,映在那道西湖醋鱼之上,令人瞧了更显食欲。
覃曜刚喝了一口酒,还没来得及咽,房门就被推开。来人一身的绿意,眉眼弯弯,煞是好看。
待那人行进了,倾身而上,将脸凑到她眼皮子底下,柔柔一晒:“阿曜,吃独食可不是个好习惯!”
覃曜挑了眉,嫌弃地理所当然:“你又不吃鱼!”
覃疏清秀的眉间皱了皱,瞥了眼她手里的酒壶,说:“我可以喝酒啊!”
覃曜闻言后,爽快地将酒壶递给他,嘴里嘟道:“喏。”
覃疏却是不接,懒懒地抬了抬手,示意让她往榻里靠些,给他挪个地儿。覃疏挤着她坐下后,伸手揽了她的肩,朝她甩去一个狐狸般的笑容,柔声说:“喂我。”
当覃曜正打算用手捏开他的嘴,将壶里的酒通通给他灌下去时,那人却挑了眉,命令道:“用嘴喂。”
第58章()
覃曜哪会这么听话,随即便甩了一记白眼,覃疏不由失笑,服软道:“我喂你也行。”
说罢,不待覃曜反应,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酒壶,仰头自个儿喝了一口。尔后揽肩那手将她板正过来,倾身向前,吻上了那方樱唇。
醇厚的酒香顺着他的唇流入她口中,他放酒的速度缓慢,似乎是不肯浪费一点一滴的酒,不敢放过一时一刻的吻,将醇酿尽数送到她嘴里。
覃曜抬了眸,淡淡的晨光之间,对上了他的那双桃眸。清澈通透,恰如初见,是镶了一湖春水般的温柔涟漪,波动的却是她的一颗心。
他唇间舌角递来的酒水,她都十分顺从地咽下。待他的嘴里再无一滴酒,却仍迟迟不放。他的唇齿只顾蛮缠着她的舌间,时急时缓的啃咬。是他浸到骨子里的贪念,使其不断地用力,试图加深这个吻。
覃曜的面上虽是不动声色,那双素手却悄悄地攀上了他的背,许是那人感受到了她的主动,于是将她拥得更紧。
二人的身子无缝隙地贴在一起,他感受到她胸间的起伏,以及气息吐纳之间满满酒香。
趁着酒劲,他扑她至榻,压于身下。
下一瞬,上方的窗外传来一道清软的女子嗓音:“谁家的西湖醋鱼啊?再不吃都凉了!”
“我的。”覃疏答道,他极快地掩了神色,淡然坐起。看着陡然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的人,顾姑娘不由惊了一惊。
午时的时候,顾姑娘闲的无事便坐在院子里赏梨花,嘴里埋怨着这梨树是个枯燥的货,光开花不结果,都不生两个梨子吃,没劲得很。
覃曜走了过去,递给她时节里最后的一个桃子。
“嘿嘿,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桃子?”顾姑娘满心欢喜地接过,随意在衣裳上蹭了蹭便开啃。尔后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干笑道:“姑娘和覃公子感情不错啊!”
覃曜想到方才那个场面,只好呵呵干笑。
顾姑娘继续送来一个打探的目光,笑道:“也不知,鹤与鱼生出的宝宝会是个什么?是像鹤多一点呢?还是像鱼多一些?或是两不像?干脆直接四不像得了!”
覃曜听了这话,更是无言以对。
顾姑娘却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唔,兴许能生出个蛋,而后孵出个嫩娃娃,白白净净的,叫人看了真想捏一把,哈哈哈哈……”
覃曜板着脸:“……”
听顾姑娘笑得开怀,覃曜默了一默,鹤与鱼能生出个什么?这个问题,值得思考。思及此,她不禁也跟着笑出声来,带着几分羞赧。
不过多时,顾府凭空不见的消息在四时镇里传开。妖魔们许是异事见得多,对此并无多大意外。顾姑娘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虽面上沉静,却是携着一身风火赶到了顾府。
顾府曾处的地儿竟成了热闹的主街,三家新开的糖铺,花铺,当铺,正做着招揽生意的活儿。顾姑娘心叹,这些势利眼,顾府不见了,他们立马占据了这块风水宝地。
一切归于往常,她待了这么些年的地方,仿佛不曾存在过。
覃曜和覃疏尾随而至的时候,只见顾姑娘垂了气,正往回走。她眉宇间带着几分疑虑,对二人说:“老爷子他们在四时镇生活了这么多年,应该……应该不会就这样轻易搬离的。”是不确定的语气。
覃曜也觉得此事奇怪:“那你认为,他们会去哪儿?”
“我不知道。”风中飘忽着她低到了尘埃里的声音,眸里酝出一股被至亲抛弃过后的落寞。
顾姑娘是扯不下脸皮继续打扰他们生活的,便与二人告了别,尔后还同行了一段路,却在拐巷处,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那是顾彦的教书先生。
教书先生的打扮不同在顾府的往日,他如今满头华发,一撮山羊胡,着了件仙气十足的金丝白雀袍,臂间挂了拂尘。
他行近后,恭恭敬敬地向顾姑娘行了个大礼,抑扬顿挫地说:“小仙拜见重明上神。”
顾姑娘有一瞬的怔忪,随即问道:“先生?什么重明上神?”
先生解释道:“上神乃四海八荒唯独一只重明鸟,如今历劫已成,晋升为上神,是时候随小仙回神界了。”
顾姑娘颦蹙不解,有些发急:“重明鸟?若说是重明鸟,也应该是顾彦,我只是他的另一双瞳,一个稻草人,先生到底在说什么?”
“顾彦只是上神的一缕魂,小仙的使命便是为上神制造历劫必经的坎,这场稻草人的戏法通通是历劫的坎罢了。”他口中的上神,竟是顾姑娘!覃曜和覃疏跟着讶异。
只听那先生缓缓续道:“顾老爷曾是个东来山的一介地仙,因犯了点事儿,贬下凡尘以善化悔过。上神下凡历劫时,司命星君将上神定在了顾家,让东来地仙装作顾姓乌鸦精,让他将功补过为,为上神的历劫铺好路。”
“其实整个顾府的小妖皆为东来地仙制造的幻人,如今东来地仙助上神历劫,他也算是沾了光。”
“待上神去了冥界,恢复了之前重明鸟的记忆,自会清楚。”
先生的话如雷灌耳,却让顾姑娘觉得十分的不真切。她怎么就成了重明上神?顾彦怎么就成了她的一缕魂?
她神情恍惚,再度询问:“那顾彦呢?”
“小仙说过了,顾彦是上神的一缕魂,他的存在,他的离去,不过是为了考验上神的心性。幸好上神天性豁达,聪慧至极,才得以成功历劫。”
顾姑娘眨了眨眼,诧异道:“你的意思是说,根本没有顾彦这个人?”
“的确。”
覃曜问:“那为何,要在魔界历劫?”
先生甩了甩拂尘,说:“这件事,是天帝派人找魔君协商而做的决定。近年来,魔界不曾与神界做对,想来应是,双方想用此法来稳固两界的关系吧。”
“魔界要与神界交好?这不像魔君的作风!”顾姑娘道出了覃曜心中的话,这的确不像渐越的作风!
先生沉吟了一番,讪讪笑道:“魔君的心思,小仙不敢妄加揣测。”
顾姑娘的脚步有些踉跄,时至今日,已是无言。她是重明鸟之身,如今历劫归位,这一场浮华梦,也做到了梦醒尽头。
。
万诡殿内,传出一声声女子的啜泣,凄然地飘荡在幽寂的殿内,使闻者十分揪心。
本该处于闭关之中的渐越,如今却被冻在冰石之间。他双手置于膝盖上,呈打坐姿势,俊娆的眸子紧闭着,额间那道妖冶的火焰纹不再透着炫光,他此时,竟无半点意识。
斯荼今日着了青黛纹曲裾,半蹲半跪在冰石前,垂了泪,抽动着肩膀,忍不住发出声来。她伸出手抚摸着那白亮的寒冰,一分一寸,是浸骨的湿冷。
渐越,她的夫君,在闭关之时,遭小人之手,被一种上古禁术封印在了这方冰石之内,失去意识,动弹不得。
荷华闻此讯的时候,正在石崖洞里摆弄着两把优质的利剑。消息入耳,心神恍惚,竟不慎被剑划伤了手指。她无暇顾及鲜血的冒出,立即放了剑,火急火燎地捏了决,以最快的速度从石崖洞赶到了万诡殿。
此时的荷华正立于一隅,柔情却又坚定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