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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过了多久,车玉泽阴冷的声音响起:“可以啊,长大了,不怕黑了。”
沈清弦保持着冷静,竭力分辨着车玉泽的声音来源。
车玉泽又道:“放心,你暂时死不了。”说完他又阴沉道,“我怎么会让你这么轻易死掉?你抢走了我的一切,又毁了我我定要让你尝尝我的滋味,我要让你痛苦绝望,要让你像条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苟延残喘!”
他疯了,从不惜以生命来换取力量的时候,他就疯了。
他要和沈清弦同归于尽,他要让他尝尝他的痛苦,他要折磨他,凌虐他,要将他的高高在上踩到泥里!
与身体上的痛苦相比,精神上的折磨更甚。
饶是如今沈清弦,让他长时间呆在这种阴暗潮湿毫无丁点儿光亮的漆黑中,他也撑不太住。
修为越高,心魔越甚,若非这只是个幻境,他此刻恐怕已是心魔缠身,难觅解脱。
濒临死亡的时候,沈清弦竟有些无力
他不会真的死,现实中也不会有什么伤害,可是却给顾见深造成了极大的创伤。
他是来给他纾解心结的,这样死了反而是给他造结了。
沈清弦等待着死亡等待着幻境的结束
一丝光亮从极远处升起,沈清弦眯着眼睛看过去,看见了那双朝思暮想的红色眸子。
紧接着,麻痹的心脏传来了惊人的刺痛。
这双本该代表着光明的红眸中满是绝望和悲恸,似乎下一瞬,便会有猩红的血泪从眼眶中溢出。
别伤心沈清弦想说话,可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意识消失前他听到了顾见深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可是却揪得他心都裂开了:“别离开我。”
顾见深无法想象自己看到了什么。
漆黑的屋子,发疯的男人,还有浑身是伤被虐待得体无完肤的沈清弦。
他干净的白衣浸满了血液,成了湿漉漉的血衣!他的面容苍白,连唇瓣都几乎透明,他漂亮的眸子没了光彩,如同枯萎的花朵,失去了一切生机。
他已经尽快赶来了,他已经很快很快了
可还是晚了。
沈清弦怕黑,却在这样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被凌虐至此。
顾见深无法想象,沈清弦遭受了何等残酷的折磨。
身体、精神,足以将人彻底击垮的痛苦!
不安、懊悔、惶恐、愤怒数不清的情绪在血液中涌动,顾见深爆发了超乎想象的力量。
他杀了车玉泽,将他的心脏刺穿,将他的头颅砍掉,将他的身体炸成一地碎肉。
可是有什么用?
这有什么用?
沈清弦死了
他的沈清弦死了
在绝望和痛苦、在漆黑和恐惧、在孤寂和阴冷中死了。
顾见深抱起血泊中的少年,小心翼翼地亲吻着他的额头。
“醒醒吧求你了。别离开我,求你了”
没有人回应他,没有人同他笑,没有人再用那般温暖的眼睛看着他。
血液不再流出柔软的身体也僵硬了
他爱极了的人,终究还是在他怀中离去了。
无法言语的悲痛充斥在血液中,巨大的绝望化作万千刀剑,将他刺得体无完肤。
顾见深用力抱着他,吻着他的紧闭的双眼,吻着他苍白的面颊,吻着他冰冷的唇
一滴鲜红犹如血液般的泪水从他眼角滑落。
它滴在了沈清弦的身上,缠住了他的血,似乎在挽留着他。
顾见深哭了,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留下泪水。
红色的眼睛,红色的泪,沾在白皙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他胸中只有绝望,他心中只有痛苦,他所有的神经血脉都在叫嚣着不甘。
为什么要夺走他,为什么要失去他,为什么他连这仅有的挚爱都守不住。
如此绝望的时候,奇迹发生了。
他的泪水给了沈清弦生机。
顾见深很快便察觉到了
他眼中溢出的血泪竟奇迹般的修复了沈清弦身上的伤口
他怔住了,紧接着狂喜涌入胸腔,他毫不犹豫地割开了手腕,炽热的血液涌了出来,他递到沈清弦嘴边,努力让他喝下去。
本来已经彻底没了生气的少年竟慢慢地有了生机。
伤口以肉眼可及的速度恢复着,他苍白的面颊似乎也有了些血色
顾见深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但他知道自己的血液能够救沈清弦。
他可以把他拽回来,他可以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他还没离开他,他还在等他,等着他牵起他的手,等着他去把他接回来!
太好了!
极悲之后又是巨喜,这种心情的转换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想象的。
顾见深丝毫不在意自己鲜血的疯涌而出,他不介意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
自要能让他睁开眼,只要能让他再看他一眼,只要能听到他同他说一句话,他便心满意足了。
活下来吧,如果可以选择,他心甘情愿用自己的生命来延续他的生命。
毕竟没有沈清弦的话,他活着也是痛苦。
最后他也没能看到沈清弦醒来
顾见深也昏迷过去
漆黑阴冷的血泊中,两个少年倒在一起,像开在血海中的鲜嫩花朵。
他们牵着彼此,给绝望添上了希望,给孤寂寻到了温暖,给死亡续写了生命。
第八十七章()
第八十七章
沈清弦醒来时看到床榻侧的七师兄;他头有些昏沉,脑袋也迷迷糊糊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七师兄,你怎么趴这睡着了?”
他一出声;七师兄便猛得睁开眼;抬头看他:“你醒了;可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沈清弦说:“头有些痛;好像睡了很久。”
七师兄说:“你等着;我去叫师父!”
沈清弦大惊失色:“师兄,你这是干嘛?我不过是睡个懒觉,怎就至于惊动师父!”
他一开口七师兄便怔住了;他眼睛微睁;错愕道:“你”只说了一个字,他又顿住了,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沈清弦道:“好师兄;你莫要去找师父;我这就起来便是!”
七师兄终于明白了;一句“你都不记得了”将将要问出口;房门便开了。
上信峰峰主正站在门外,七师兄连忙起身行礼;沈清弦也起来;老实喊道:“师父好!”
上信峰主生得很是威严;不说话的时候尤其吓人;沈清弦还是很怕他的。
沈清弦欲下床却发现脑袋很痛,腿脚竟有些不便上信峰主道:“老实躺着,别乱动。”
沈清弦便不敢动弹了。
上信峰主走近,食指和中指落在他手腕上,给他试了下脉。
沈清弦不明所以,悄悄看了眼七师兄,七师兄俊秀的眉眼上尽是担忧。
这是怎么了?他不过是长睡了一觉,怎么好像是得了场大病?
上信峰主问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清弦一脸茫然:“徒儿该记得什么吗?”
七师兄也皱着眉,他看了看师父又看看小师弟,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眼中的担忧更甚了些。
上信峰主道:“忘了便忘了吧,也不是什么好事。”说着他又给他解释了下,“你之前接了个看护的任务,出去竟被人偷袭,受了些伤。”
沈清弦说:“我竟受伤了?”
他抬了抬手动了动腿,感觉了一内的灵力流转,丝毫未觉异样,他道:“怕是有哪里搞错了吧?我怎么没觉得有哪儿不舒服。”
上信峰主道:“既没觉得不适,那就这样吧,修行路上难免坎坎坷坷,遭点罪也未必是坏事。”
沈清弦自是老实听下。
见他没事上信峰主便离开了,师父一走沈清弦大大松了口气,他问七师兄:“到底怎么了?我真受伤了吗?怎么我丁点都不记得了,可真古怪。”
七师兄说:“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你回来时很是狼狈,但听师父说似乎没有大碍,也挺神奇的。”
他顿了下终究是没把车玉泽的名字给说出来,听回来的门人说当时那地牢里的情况很是惨烈,两个少年像是在血水里泡过一般,苍白得像是已经没了呼吸,而那施暴的车玉泽则被大卸八块,死得很是骇人!
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显而易见的是,车玉泽绑了他们。这车玉泽本就恨极了沈清弦,将他两人抓去地牢定是狠狠凌虐一番。
也不知这两个小少年经历了何等生死挣扎才勉强活了下来,并且击杀了车玉泽。
如今向来,沈清弦都忘了也是好事,毕竟这是一段极其糟糕的记忆。
沈清弦好奇地问道:“我是被何人偷袭了。”
七师兄便道:“一些邪门歪道的小人,估计是看你年幼,贪图钱色,才对你下手。”
这种事倒也常见,沈清弦想了下后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怎就至于忘记呢?”
七师兄说:“谁知你这小脑袋瓜里整天想些什么?既没事便是大幸,你也莫要想多了。”
沈清弦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细想来又实在没什么记忆,他本就没心没肺,这下想不明白,也就扔下了。
七师兄又道:“你再歇息会儿,我回去了。”
沈清弦看他眼底的黑眼圈,知道他定是守了自己很久,便说道:“师兄,你快回去吧!”
七师兄又道:“你晚上想吃什么?我晚点给你带来。”
沈清弦脑中莫名闪过一串串外酥里嫩的烤肉,他说道:“我想吃烤肉。”
七师兄不赞同道:“怎能吃这种油腻的东西?你身体正在康复,我让厨房给你做些清淡的。”
沈清弦也觉得挺莫名其妙的,他以前并不爱吃烤肉,怎么今日就脱口而出了?好像不久前自己才吃过一顿特别好吃的烤肉,因为印象太深,所以总想再尝尝。
可细细想来他哪里吃过什么烤肉?难道是在梦里?真是有够奇怪的。
七师兄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