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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部经理高兵我不怎么熟,但也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事。
四十岁,已婚,有房有贷,上有老母下有儿。生活压力大,性格比较激愤。据说他技术还算过硬,在中科的年份也不短。这样的人,如果觉得公司内部没了发展前景而选择跳槽,应该并不是一件很难被理解的事。
“高老师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就这么被康林集团挖走了,我也觉得挺可惜的。”关成卿的回答不疼不痒:“不过人各有志,万一有天别的地方给我更高的薪水,我可能也经不住诱惑呢,呵呵。”
随着一声开门响,尚晓娟回来了。
这第二轮交锋结束,我依然没能看出来我和苏西航是否占了上风。
尚晓娟提了满满一篮子的菜进来,除了温驯的微笑外,脸上依然没有别的表情。
苏西航起身:“真对不起,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今天就先告辞了。改日请关经理来家里,我亲自下厨。”
关成卿虽然怔了一下,但也没有出言多挽留。吊着个胳膊坚持送我下楼的行为,反倒让我觉得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罗绮,”他叫我,而目光却瞄向了苏西航。
我懂他的意思,这是有话要单独跟我说。
于是苏西航从我手里接过车钥匙,说先帮我去倒车。
“我太太尚晓娟是我的老乡,”关成卿说:“她幼年家里遭了火灾,导致声带受损,不能讲话。
这些年来跟我一直有书信来往,前年我回家乡祭祖的时候遇上她。感情这东西么……既然觉得合适便在一起了。
我不是怕人说闲话,只不过……罗绮你是舒婷的朋友,很多事你来说要比我当面说来得好些。她是个好姑娘,可惜我……”
我说我懂了,嫂子看起来就是个贤良淑德的好女人,好好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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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西航,你打算就这么沉默一路么?”趁着等红灯,我推了推苏西航的手臂:“你问了关成卿好多奇怪的问题,说真的,我都看不明白你的意思。
喂,别瞒我了,既然想要跟着我踏入这一潭浑水,好歹把你脑子里想的东西挖点出来给我吧。”
“太多了,不知道从何说起。”苏西航目视着前方,望着一条长长的塞车长龙,最后无奈地熄了火。
我说反正堵着也是堵着,你想到哪说哪呗。
“首先她的妻子,不会说话可以理解,但不会写字实在是……”
我说啥?你说他的妻子不会写字?
“恩,我注意关成卿在给尚晓娟写购物单的时候,尚晓娟连看都没看就装进了钱袋里。她脸上那种陌上和茫然的表情,我不会看错。”
我说那又怎样,也许人家就像关成卿说的。那女人一直在乡下,没怎么读过书——
“啊!不对,”我恍然大悟:“关成卿刚才明明对我说,他和尚晓娟通过信!”
“所以……与其说尚晓娟是关成卿的妻子,我倒觉得她更像一个随便雇过来的,不能说话,不能写字,不能透露任何秘密的……女佣。”
我倒吸一口冷气:“这……这太匪夷所思了吧。”
苏西航没有回答我的话,继续说他的线索片段:“第二点,关成卿家的房间角落里放着一辆三轮小童车,很明显有磨损的痕迹,是使用过的。而你说他两年前结婚,孩子今年不到一岁半。可一岁半的孩子应该还不能玩这种东西吧?”
我更糊涂了,我说他有必要隐瞒孩子的年龄么?
一岁两岁三岁,有什么区别。
“这不在于孩子究竟几岁,罗绮,你用心想想看——”苏西航转头看了我一眼:“关成卿两年前宣布结婚,大半年后宣布生子。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顺其自然,就算婚后从来不带妻女出来走动,大家最多也就是在背后议论议论,但不会有什么非凡的怀疑。
可现在……这孩子的年纪对不上。”
“——那他之前营造的一切状态,可就都有假象的嫌疑了。”我缓了好久才渐渐明白了苏西航的意思,恍然惊了一声:“你的意思是,关成卿可能根本就没有孩子。那个没见面的小姑娘多半是他不得不养在家里,却又不能公诸于众的?”
“既然对外公开有孩子,那就得需要一个妻子。”苏西航的解释不算牵强,但这诡异的推理和扑朔迷离的动机却叫我们两个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我说这些都是猜测,也不一定就有什么阴谋吧。兴许老关就是单纯从哪领养来个孩子,或者是他未婚先生的,人家姑娘带着孩子来找爹了?他为人谨慎低调,有些见不得人的隐情不愿意说呗。总不能因为人家老婆不会说话,不认字,你就觉得——
“罗绮,相信我的直觉。关成卿和他的妻子站在一起时,那种违和感比你和苏北望在一起还严重。”
我愣了好半天才明白苏西航到底在说什么。
我以为自己会生气,却没来由地开始心慌。
苏北望离开一天一夜了,我知道他很忙也许没空跟我打电话——但只是不安,自己为什么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盼着他来联系我呢?
前面的交通长龙已经开始涌动了。我们两个僵在原地,差点被身后的路怒分子按喇叭骂死。
我说你先开,我们找个地方去吃饭吧。
“怎么?这可是你主动约我的哦,不怕苏北望吃醋啊。”
“我们在谈正事呢,苏北望可比你识大体的多。”
“是么?”苏西航冷笑一声:“那是谁大半夜的听也不听你解释,害你在楼下淋雨淋到发烧啊?”
我白他一眼,底气不足地说了声关你什么事。
同时望向马路两侧的小店,赶紧岔开话题:“去吃火锅吧。发发汗,明天上班我的感冒就好利索了。”
“你感冒了还跟我在一个锅里吃菜,真不厚道。”苏西航哼了一声,却乖乖把车停了下来。后来我想了想觉得他的话有道理,于是要了个鸳鸯锅,尽量不跟他沾筷子。
“苏西航,你为什么觉得我跟苏北望不合适。”我不小心沾多了辣酱,吸着萌萌的鼻音。本来想把话题从沉重的关成卿身上移开来,可是一想到苏北望……反而更觉得沉重了。
“不为什么,直觉而已。”苏西航单手拄着下颌,漫不经心地往锅里扔食物。
人家都说,考验一个男人的综合素质就要带他去吃火锅才好。
看他撸胳膊挽袖子在一片热气沸腾中,可以褪去一切虚伪,真性情地听他说几句粗话,吹几句牛逼。
可是今天的苏西航明显有很重的心事,玩笑开得不温不火,走神的时候也挺让人捉急的。
我说:“要不,你给我讲讲苏北望以前的事好么?上次我在他家里看到他背上有一块很吓人的伤疤,怎么弄的啊?”
“惹上坏蛋了,被人用刀砍的。”
我正喝汤呢。鼻子一塞,呛气管里了。我说我不信,用脚趾头想想也是你这种人比较容易被砍,他不会是替你背黑锅的吧?
“呵呵,我说你的智商怎么都不在正地方。这种事倒是一猜一个准。”
我眼睛一亮,说你就跟我讲讲吧。我知道我不是很了解苏北望,但了解是要慢慢建立的啊。我……还是挺想好好跟他经营这段感情的。
“那你自己问他多方便啊。”苏西航一边往我碗里夹熟透的牛肉,一边冲着我放在桌子边上的手机努努嘴。
兹拉兹拉的一阵震动声,我看到了苏北望的来电显。
慌了,一看到他来电话就慌,我觉得我已经没药救了。
瞪着无辜的眼睛看苏西航,我就差问他一句怎么办了?
结果这贱人的读心术真心是炉火纯青的。摊了下欠抽的肩膀,他笑得很不厚道:“怎么办?难道要我帮你听啊?”
我恶狠狠盯了他一眼,言外之意就是‘你要是再敢出声,我就阉了你’。豆反讨亡。
忐忑地按下了接听键,听到苏北望声音的一瞬间,我还是觉得挺踏实听安心的。
“罗绮,感冒怎么样了?”
我说我没事了,你还好吧,顺利么?
“我没事,过两天就回国。身体不适的话请两天假——恩?你在外面?”
估么着是隔壁桌的顾客高喊了一声‘再来两瓶’,苏北望的声音顿了一下,直言不讳地问我。
“我……我跟若若出来吃点饭。”我撒谎了,撒谎的那一瞬间,心如刀绞。
“韩小姐也在啊,你能让她接下电话么?”苏北望的口吻很平静,一点都不像是有意刁难我。而恰恰就是因为这样,反而令我更难受了——因为苏北望继续说:“我本来还想问你她的电话,周五那件事……的确是西航做的不对。我想向韩小姐道个歉——”
就看到苏西航在对面用无声的口形摆了个‘干你屁事’,而我的眼泪都快要在那一瞬间急落下来了!
“若若她……去洗手间了,要么等你回来请她吃个饭好么?”
人的确不能撒谎,这种事就像吸烟吸毒一样,越撒越上瘾,越撒越淡定。
我不知道此时的自己,究竟是在饮痛着苏北望的心意,还是我自己的底线,又或者……
就在这时,我看到苏西航替我拉过来的一个女服务员。她那带着满足和虔诚又略有紧张的笑脸下——一只手里攥着红赤赤的百元大钞。
苏西航冲我点头,然后摆了个OK的手势。
就见那个女服务生大大方方地接过我的电话,轻轻喂了一声。
“韩小姐么?”苏北望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
估么着苏西航已经用刚刚那短短的十几秒钟里给人家服务员‘上过课了’,这会儿小丫头在金钱与男色的双重攻击下,表现的十分出色。
“恩,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