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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约而同地,都猜到了,这个男子回来,是要做什么。
“你”梦瑜楼有些说不下去,他知道,就算是说,这个男子也未必会理。
“我来让她醒。”他淡淡道,毫无情感音调。
他要让她醒,他是她的夫,怎能置之不理?
就算想过了,梦瑜楼与还是惊了一惊,连忙反驳他,阻止他。
“绝对不信!小慕容,我们还有别的办法,你去休息”
“慕容!你疯了!”
“别这样做”
他见到满月愣得说不出一句话,他扯了牵强的笑作为安抚。满月,是个值得托付的鬼子,那么喜欢小妖,那么珍惜小妖,他不在了,就可以托付给满月。
满月,满月。还是个好名字,满月,月圆团员,是个美好的名字,小妖一定也很喜欢。
而他卿言,卿言,不过是夫妻间的谈话,没学问,没品味,不好听。
“慕容!你听老子说一句话,你不能做!”蛟龙咬着他袖子,龇牙咧嘴,含糊不清道:“你不能抛下老子!老子跟了你这么多年,你不能那么傻!”
他收回了视线,不顾阻拦,走到了床榻前。
小妖,小妖,我们又见面了。
又见面了,怎么说?说什么?
啊对,我讨厌你,小妖,我讨厌你,特别特别,特别讨厌。
“慕容!你要是真做出来,你信不信老子端了你七缘阁!”
“嘘。”他将食指竖在无血色的唇前,轻轻的吹了口气,道:“小点声我不想让她看见。”
然后,他艰难的费力的设了一个坚硬的以血为注的结界。他站在结界前,想了想,叮嘱外面的梦瑜楼,道:“她若问我怎么还不回来,你就告诉她,她不走,我就永远不会回来。她若赖在这里,你就说我慕容卿言,讨厌她。”
他没用,到最后还是没忍住,哽咽地顿了顿。
他转过身,耳中过滤了结界外的声音,他跪在床榻前,看见她被褥少盖了一角,他细心地温柔地轻轻地为她盖上。
别着凉,小妖。
小妖,你会想我么?
我知道,一定会,但是你不能一直想着我,你要忘掉。我觉得满月还不错,鬼好性格好对你也好,我觉得啊,他真不错
小妖,你会不会恨我?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离开你,毕竟你身边还有真么多关心你的白无淰,满月只要你不傻,不傻到觉得对不起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小妖
我真的,太讨厌你了
他的手突然如刀,倏地割开自己的胸口,挖出了跳动的心脏。
在他眼里,那是很正常的,虽然很疼,但是他觉得这是很正常的。
而在结界之外的人的眼里,是绝望,震撼,束手无策。他们不在叫了,不在攻打结界了,或许,他们知道,太徒劳了,来不及了
要问木烷妖,到底有多爱慕容卿言?
答案是爱,很爱,愧疚的爱,辗转反侧,回过头来,还是爱。
再问慕容卿言,到底有多讨厌木烷妖?
答案是讨厌,非常讨厌,讨厌的不能自拔,舍不得她死,讨厌的想看着她一日日活下去,想天天气她,讨厌她。
可是
也许是太讨厌了吧
看着心脏一点点进入她身体,他的伤口好像不疼了。她的脸色在他眼中好转,他一切的烦恼啊,都好像消失了。
这一刻,他再次认识到了,自己到底是有多么讨厌她。
只可惜,这么讨厌,却不能再陪她玩了。
多遗憾啊
他胸前空了,他却扯了扯僵硬的脸,笑了。
他蹒跚的站起身,侧身,看着这里红烛点亮的一切。
真讨厌啊,怎么能在新房里离开
结界之外,他那几位死党还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盯着他,还有胸前的这个洞。
空了,也是满的。
他家的狗儿连眼泪都出来了真不像话!
但是他还是喜欢啊,喜欢这里的一切
“焚决”
一团白火,将他燃烧。
眼前迷惘模糊了
啊,他还想再看一眼她啊,不论多么讨厌,还是想,再看几眼,就几眼
他伸出手,想去牵起她的手,但在半路,他还是缩回去了。
他不能这么做,他不能拉着她。他这次一走,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他怎么能带着她一起离开?
罢了,那就看几眼吧
他看着,想着,他都要走了,就让他,最后许一个愿望吧。
许愿,许什么呢?
他想了想。
他还是自私的。
——“小妖”
——“我不会忘了你”
——“你能不能,记住我的名字?”
他看着她,用她的双眼看着她。
他这双金眸啊,是她的。
她那双血眸啊,是他的。
他用她的双眼永生都爱凝着她模样,真幸福。
她用他的双眼,替他看变幻无常的三界六道,真幸福。
或许她的双眼里有三界天下。
可他眼里,始终只有她。
看
看不清了呐。
结界破解,他听到了哭声。
他转过头,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冲过来,想拥抱他。
不让他走?
是他家狗儿吧?一直都是这么个脾气
“啊”他还能出声,真好。
他迷茫的看着眼前越来越模糊,最后成了黑暗的天地。
慕容卿言空洞无光的金眸看着绝玉泉,绝玉泉也看着慕容卿言,一个大男儿,就这么在他面前哭得不像话。
他哭着,突然噎住了嗓子。
他看到慕容卿言的嘴形在动,他打碎了面前这个结界,结界突然变得不堪一击。
他看到,慕容卿言眼角划下了一滴清泪,他开始咆哮的喊慕容卿言的名字,但他只能看着他的口型,依稀分辨。
“瞧你那傻德行啊”
绝玉泉看着慕容卿言完全丧失了意识,浑然倒下的同时,一团烈火包裹了他,瞬间焚烧了他整个身躯。
焚烧干净,只剩一颗圆润红色的妖元如血,从消失的火焰中飞出,在女子脸庞略做停留,然后缓缓,进入她眼眸,消失不见。
绝玉泉咆哮不出了,哭不出了,什么,都做不了,就像极了一个木头魔。
而在妖元消失的霎时间,红烛灭,云蔽日,风起云涌,阴沉闷雷之声滚滚来,暴雨随即而落。植枯花残,凉湖干涸,成一堆堆枯木烂泥,无花树凋零,忘轮水倒流,长廊尽头独亭下,河池中雨打水面,莲花竭。
暴雨泣泣,乌云遮天,七缘阁暗无灯火,一山如死墓,凡人惊骇。
死墓
活人死墓。
梦境之中的她拼命的奔跑,终于,跑出了这片回忆的世界,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奔跑,只觉得她必须要醒过来,一定要醒过来,好像再不醒来就会有什么,彻底离开了。
她终于跑出去了,她惶恐睁开双眼,所见——是阿白。
是阿白。
慕容卿言
怎么就不能是慕容卿言?
她垂下眼眸,眼中蕴了一层浓浓的雾,眼泪突然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流了出来,她有些懵。
眼泪,眼泪?
阿白的手帕递了过来,她没有接。
只是,她为什么会流眼泪?
“木头”阿白收回了手帕,悲伤的看着不断掉眼泪的她,嗓子有些干,问道:“怎么流泪了?”
怎么会流泪?
不知道是机缘,还是巧合,她脑袋中突然闪过梦瑜楼说的那么一句话——醒来,如独亭等。
“慕容卿言”
她喃喃时,眼泪更加汹涌了。
怎么了?怎么会流泪?慕容卿言怎么了?是慕容卿言怎么了!?
“慕容卿言,慕容卿言”她着急了,拽着阿白的衣服,“阿白,慕容卿言呢?他怎么还没回来?慕容卿言呢?他为什么还不回来,他去哪里了?阿白!”
第188章()
“他”
“他去哪里了?你快说啊,阿白,告诉我,慕容卿言去了哪里?”
“去了”
“去了哪里?别这样慢吞吞的,你快告诉我,去了哪里?我想要见他,不管他原不原谅我,我都想见他!”
“他去了”
难言于口。
“他说他讨厌你”梦瑜楼在一旁,突然道,犹豫了几瞬,别过头,又道:“你不走,他不会回来。”
他是这样说的。
她低下头,她忍不住眼泪的决堤,趴在床上用锦被吸取脸上的泪,她突然觉得床榻有些硌。
手伸进锦被单,她摸到了两个东西,拿出来,她摊开手。
是一颗石子。
还有一颗冰粒。
冰粒,她拿着冰粒,鬼使神差地放到眼前,弹指一簇森白火苗照亮,她看着冰粒中的世界,全身一僵。
冰粒之中,映着奈何桥,三生石,忘川河,桥上一个人伫立远望。静静地,让人不愿去打扰。
她记得这个,这是她夜间,闲时雕刻变出来的,没想到那时没有融化的冰粒里,藏了这么多
她也记得这个石子,这是她在奈何桥上逗他,让他无聊时填忘川河时给他的,这是开启极乐之境道路的钥匙,她忘不了,永远都忘不了。
“慕容卿言慕容卿言”
她低语他的名字,眼泪流了满脸,她紧紧握着石子,抬起头,泪汹涌就如她听见的雨声。
“你骗我,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木头”
“木烷妖你大病初愈,应该注意休息”
“呵呵呵,大病初愈?告诉我”她手心死死的拽住胸口,她感受着强力久违的心跳,她忍不住了,她大喊出声:“告诉我!这颗心,这颗心是谁的!”
她知道的,但是她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承认这一切
“我以为啊”她不等他们回答,她不想听到回答,也不期待什么回答了,她道:“我以为,我眼睛里,只是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