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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微夫人的远房亲戚出现在赏宴上时,坐在朱纬旁边的杨柳眸子蓦地睁大。
她不可思议地盯着那名垂首走上前的男子,男子没有立刻抬头,毕恭毕敬地同旁边的谢流和明家的寒士一起朝着世子行了大礼。
三个男子行过礼后,就缓缓地抬起头。
杨柳拿着茶杯的手突然打颤,杯里的水就洒了出来。
服侍在旁的柏玄姑娘忙拿了帕子替女她擦手,关切地问:“夫人您怎么啦?”
杨柳的手已经烫出了一个小水泡,她忍着痛,耷拉着脑袋道:“没没事。”
“哟,手烫伤了。奴婢替您包扎一下吧。”柏玄又继续关切道。
杨柳的注意力却不在手上的伤口处,她仿佛看见对面那名男子正用奇怪的眼光打量着她。
她感觉浑身不自在。
她心不在焉地盯着打翻的茶杯,柏玄已经替她擦拭干净手上和衣服上的茶渍。
旁边的朱纬就命道:“扶夫人回房歇着。”
这个时候杨柳竟然会打翻茶杯,让朱纬隐隐生起不快,这个场合虽然不太重要,但是难保以后去皇宫赴宴,杨柳也会做出这种让人不屑的事情来。
虽然她不是故意的。
可是给人的印象好像就是小家子气。
这种不小心而为之的行为很容易把沛王府的格局也拉低了。
朱纬尴尬地环顾四周,发现大家并没有在意这件事时,他心里才松口气。(。)
307 擂台()
朱纬淡淡地看向那三个行过大礼的寒门子弟道:“你们都落座吧。”
“谢世子。”三个人起身走回自己的坐席。
杨柳在转身离开时,眼角的余光还惊慌地捕捉到对面那个男人投来的意外的目光。
那道目光如鹰隼一般,又如恶狼一般,紧紧地盯着她,好像马上就要把她吞入腹中。
她不禁又打了个寒颤,感觉身子很冷,木然地跟着柏玄往听雪阁走去。
走到路上,杨柳从失神中恍悟过来,突然站定,不自然地望向身边的柏玄道:“你去世子那里帮忙招待下。我自己可以走回去。”
柏玄貌似有点不放心,淡笑:“夫人这怎么行啊。您身边一个跟随的奴婢也没有。”
“前面就是听雪阁。你不用担心。世子那里人手不齐,你去帮忙我才能安心治伤啊。”杨柳定了定神色忙道。
柏玄听了,若有所思地笑:“那好吧。奴婢告退。”
等柏玄走后,杨柳又处于方才按压下去的震惊之中。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看见她了,一定是的。
这可怎么办呢?
杨柳此刻如热窝上的蚂蚁,心里发慌,乱了方寸。
她侧面不远处,远远的传来一阵笑声,好像是谢云和长乐亭主她们。
她可不能让她们发现自己的失态,看出什么端倪。
杨柳忙避闪至旁边的假山石后面,她小心谨慎地透过石头缝儿看清了来人,几个姑娘中并没有长乐,但是有那个很会察言观色的李惠姑的妹妹李家十三姑娘,还有谢云和袁四姑娘。
袁四姑娘是自己的知己,她很想把袁四儿叫住,可是一想到李十三姑就在跟前,若是被她发现什么,再转告给长乐,那自己在沛王府很快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杨柳张了张口,最终没有叫住袁四姑娘,她眼睁睁地六神无主地看着袁四儿和李十三姑及谢云往前面走远。
现在怎么办呢?
她的心紧张得突突地跳,每一跳都好像从胸口蹦出来。
怎么办呢?
她应该怎么办?
那个人的眼神告诉她,他不会善罢甘休的,没有当面戳穿他们认识的事,却反而像等着宣判死刑时那种煎熬的难受。
她应该找一个人倾诉内心的担惊受怕。
可是找谁呢?
杨柳站在假山石后面转来转去,始终没有迈出假山石后面的那块草地。
一想起那个人阴森的目光,杨柳浑身就起了鸡皮疙瘩。
旁边一个婢女走过,杨柳定睛一看,原来是北灵院的种碧。
她不由得就想起了朱璺。
听见种碧正在同灵苔院的侍喜说着话,老夫人赏赐了一盘糕点给她。
种碧端了过来正要往北灵院里走,突然就看见假山石后面的少夫人。
种碧一愣。
她凝了少夫人一眼,见少夫人神色慌张,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好像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发生。
种碧边走边困惑地望着她。
杨柳也不敢说什么。
种碧走回去时就把方才的事告诉了朱璺。
听了种碧的话,朱璺咬了口茶糕就出门来找杨柳。只见杨柳正心事重重地往听雪阁走去。
她在后面连喊了两声,杨柳也没听见。
朱璺赶上前又喊道:“大嫂!”
这时杨柳转过身吃惊地看着朱璺,“宜安,是你啊。”
她说着话时依然心神不宁。
朱璺拉着她往自己的院里走,边走边道:“大嫂,老夫人赏了一碟茶糕给我。你陪我一块吃吧。”
杨柳点了点头。
她由着朱璺拉至北灵院,两个人关起门来说话。
朱璺给她倒了杯茶,杨柳端起茶杯后,身子还是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无心喝茶,又手紧紧地握住茶杯,焦虑地道:“宜安,我要完蛋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朱璺不解地问,“我大哥和你吵架了吗?”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杨柳烫红的手背上,“你的手受伤了?”
杨柳看了眼自己的手背,道:“没有大碍,我只是不小心碰伤了。”她说着手指还在不住地发抖。
朱璺忙道:“你担心什么?”
“方先生——”
“哪个方——”朱璺刚提及姓氏,突然就想起了那个诱拐杨柳的寒士,她杏眸蓦地睁大,“是不是他?”
杨柳怔怔地点头,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
朱璺终于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个寒士当初离开时就代表他和杨柳没有任何的瓜葛,何况那个人只是个无权无势无背景又没有财力的寒门士族,怎么可能敢来骚扰杨柳。
朱璺思忖着问:“他来找你了?”
“我刚刚无意间看到他。他居然就在宴席里。怎么办?他已经知道我的行踪,你说他会不会对你大哥说起我曾经的事?”杨柳后悔不迭地担心着。
她越说越手足无措。
朱璺忙安慰道:“你放心。他若敢说半个字,我保护把他的舌头割下来。”
杨柳微怔:“宜安,这毕竟是我自己的事,你没有必要这么帮我。是我自己作的孽我自己承担。”
“那人现在有没有找你麻烦?”
杨柳摇摇头:“我刚开始看到他时,吓了一跳,只好先离席。但是他那个眼神在告诉我,他不会认输的。世子若是知道这件事,我完蛋了。”
朱璺忙安慰道:“这个人既然来我们王府,就是为了武举的三个名额。”
杨柳突然想起来了,忙道:“是啊。我听世子说三个名额里,就有他。他好像是微夫人的亲戚。”
朱璺不解道:“微夫人?这就奇怪了。微夫人不是有南宫府撑腰吗?她为何要绕开大将军,来走世子的门路?”
杨柳摇摇头:“这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猜测南宫府与皇叔不和,而我们王府与皇叔同宗,由我们这边提携,皇叔可以不会顾忌那么多。都在说,皇叔此次武举是要为夺兵权慢慢铺路的。我没有想到方先生会和微夫人扯上关系。”
那样的寒门人家若真得与微夫人有半点关系,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朱璺思忖片刻道:“既然是微夫人的人,事情就好办了。微夫人再怎么着也是南宫府的人。”
说着她又安慰杨柳:“杨姐姐这件事你先别担心。他若是真敢来找你麻烦,你提前告诉我。”
“宜安,若不是你陪着我说会子话,我真不知道今天该怎么过。”
杨柳说着就放下茶杯握住朱璺的手,“我有预感我和你大哥不长了。”
“快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要明白,你是沛王府的宗妇,身上的担子那么重,怎么能由你想卸就卸呢?”朱璺安慰着她。
她们说了半晌,直到柏玄姑娘来这里叫少夫人时,杨柳忙擦过泪,深吸一口气,掩饰内心的惶惶,然后站起身朝朱璺道:“宜安,我先离开。”
“有事情就直接告诉我。”
“放心吧。”朱璺安慰道。
武举准备的这段日子,府里一切如常。
一个月后,京都最繁华的广场上搭起了高高的擂台。
擂台的正北首又建了一丈高的彩棚,棚里布置精美,中间的黄色龙椅尤显尊贵,两旁一溜黑色的椅榻席位。一起排列延伸至棚子外面。
最外围是简陋的席子,供一些来看热闹的低级官员坐。
擂台的外围也设置了栏杆,老百姓们可在围着栏杆外面观看。
经过二品以上官员推荐的士子经过了箭术、和个人特长、兵法三门考试后才能登台追逐名次。
朱璺特意地留意了世子推荐的名单,那个方先生一直名列其中。
能通过这三门考试,成为最后角逐名次的入围者,实力还是有的。
可惜这种人太急于求进,想走捷径,不惜诱拐四知堂杨家的姑娘。
品性方面本已有问题。
正式比赛的那一日,世子邀了全府的人去看比试。
杨柳找了借口说身子不适。
老夫人留心道:“身子不适要找个大夫瞧瞧。大儿媳你不可怠慢了。”
郭夫人忙道:“儿媳明白。一会就叫华太医来替孙媳妇看病。”
杨柳听了脸色一红。
她已经猜到了老夫人和郭夫人的意思。
她们都盼着她早日怀上孩子呢。
朱纬笑笑:“瞧祖母急的,孙儿不急祖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