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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都消停吧,省点力气,待会有你们打的。”王徽就抬起手往下压了压,“当心被山下人听见,那可真就是天佑他们鞑子了。”
到得此时,至少在这几千骑兵之中,她的声威已可说是极盛,纵使说话声音很轻,然而后头兵士看到她手势,都知道是上官要底下人安静,就立时全都缄口不言,整片树林前一刻还微有骚动,后一刻就寂静无声。
言出法随,令行禁止。
王徽十分满意,点点头,转过头回望山下那片如梦似幻的萤火。
那不是仙境,不是神迹,更不是长生天赐下的庇佑。
不过是催命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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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色再美,生活也终究要继续,金察人闹腾了半晚上,见那些萤火一直聚而不散,心中各自欣喜宽慰,只道是长生天眷顾长留,然而也实在是折腾累了,就连精力最旺盛的年轻人都再也撑不住,纷纷回了毡房。
时近三更,金察聚居地终于静了下来。
连日常守夜的军士也被这节日一般的气氛所染,饮了几坛美酒之后,一个个醉倒当地,人事不省。
连营地周围的火把,都被虔诚的牧民撤了下去,只道火光会玷污美丽的萤火,火苗更是会吓退这精灵一般的小虫子。
偌大一个金察营,竟再无一丝烟火,唯有大块大块各自散布的萤光微微闪烁,衬着天上的星光,草原儿女的梦只怕都是甜的。
阿其根也喝醉了,被两个侍女扶回毡房,心满意足躺在铺满了奢华毛皮的金床上,没再去管底下人的松懈。
长生天显灵降下神迹,有神庇佑的部族,又怎么会出事呢?
就当是过节吧明日再重新整顿好了。
整个大营都落入了温暖的黑甜乡中,连牛羊仿佛都睡熟了。
没有人看到,营地后山之上,林莽之间,渐渐燃起了火光,仿佛有无数人马从那火光之后影影绰绰现出身来,一个个甲胄齐整,胯|下骏马昂首撩蹄,不时发出轻嘶。
王徽在最前头,座下战马打着响鼻,还用前蹄刨着地面,仿佛已按捺不住要奔驰冲杀一番。
她端坐于马背上,和所有人一样,弯弓搭箭,箭镞上燃着幽幽火苗,头盔面甲遮蔽之下,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带了一丝寒意,目光直指山下大帐旁边的马厩。
——准确来说,应该说是那块最大的萤火光斑。
“放、箭!”她扬声疾呼,不再掩饰声音。
话音未落,右手食中二指已轻轻放开,强韧的牛筋弓弦轻轻擦过白玉扳指,发出哧的一声轻响。
无数带着烈火的箭矢从天而降,裹挟着风雷朝下疾驰而去,即便是夜色幽暗低垂,每个人的目标也是如此明朗。
那样又大又亮的萤火光斑,只消不是瞎子,再没有人能射偏。
美如梦幻仙境的萤光瞬间被夺命的红莲业火取代。
马厩牛栏上铺的是粗糙毡布,北地少雨,风大而干旱,周围又多粮草饲料,虽说比不过半年前烽火台之战的火硝粉,却也烧得极快,况且此次人手充足,足足两千支火箭齐发,一波未平一波又至,足足射了三次,王徽才抬手叫了停。
马厩牛栏上的门栓早被王徽等人暗中砍断,牵缚马匹牛羊的缰绳早也被他们砍得藕断丝连,此刻牲畜被烈火所惊,有些更是被烧到了,剧痛之下顿时发起狂来,稍微一挣就扯断了绳子,撞开栏门就往外冲去。
整个聚居地数百个马厩,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发狂的牲畜撞了开来,然而放眼望去,哪儿哪儿都是浓烟烈火,无处不是炼狱,又有何处可逃?况且牲畜无知,受惊之下更是不管不顾,只知道瞅准了一个方向就狂奔而去。
无数毡房被撞开,许多平民的哈那太过轻巧,甚至被发疯的牛马顶了个底朝天,露出里头正自酣睡的柔然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马蹄踩踏致死。
一时间整个大营几乎变成了修罗地狱,多少人还沉醉在长生天显灵的甜梦之中,就这样或被烧死,或被牛马踩死,更有些兵士侥幸爬起来,躲过了烈火,躲过了铁蹄,却被惊慌失措的同袍不辨敌我,一刀捅了个透心凉,就这样死在战友手下。
不过断断两炷香的工夫,宁静的聚居地就变作了屠宰场。
“主子,咱们什么时候冲下去?”眼见此情此景,饶是冷静自持如濮阳荑,也有些按捺不住,忍不住开口发问。
“稍待片刻,等我号令。”王徽微笑着回答,火光照亮了她的战盔,也照进了那双千古无波的眼睛里,仿佛闪烁出别样的光辉。
这场战事能取得如今的成果,其实也是她一开始没有想到的。
在原本的计划中,她是打算扎营在山上,而后借着地势居高临下,让自己的人直接策马从山坡上冲下去,夜里敌军各自酣睡,不及防备,且大多数都是平民,就算再如何悍勇,也终究是及不上正经士兵。
她自不会丧心病狂地去屠杀平民,只消把军士干掉太半,再生擒了阿其根,这金察营自然也就破了。
然而当她看到萤火虫之后,却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流萤飞舞,自有大半原因是为了求偶,那些光线暗淡的、腹部有一排光点的,自然是雌虫,而又大又亮的,当然就是雄虫。
若是取了雌虫体|液涂在马厩外围的毡布上,到了夜里——却又会发生什么?
自然是引得无数雄虫飞扑而至,流连不去。
暗夜无光,本来不宜用弓箭,然而有了这样大群的萤火作为目标,那实在是想不射箭都不行了。
而流萤聚集,又必然会引得敌人军心松懈,敌营防备每放松一分,那都是他们手中的胜算。
到时牛马带着烈火满世界乱窜,都不消他们出手,只怕敌军在自己人手里都能死伤无数。
等火势稍小,他们再冲下去补刀就行了。
而阿其根身为首领,必然能得到最严密的保护,倒是不用担心他也被踩死,还是有很大几率能够生擒的。
想至此,王徽轻轻吐出一口气来,略微抬眸,看了一眼夜空。
天上星辰依旧宁谧恬静,眨着眼回望大地,浑不管人间几多烈火,几多鬼哭。
“随我——”她猛然抬起右手,继而狠狠向下一挥。
“冲!”
第111章 生擒()
随着王徽一声令下;两千轻骑如洪流般从山坡上直冲而下;阵型前寡后众,如锋利的尖刀般直插敌营。要看书1书kanshu
所有兵士依旧沉默,然而马蹄声由远及近,震得大地都隆隆作响;自有一番慑人威压。
小山虽不陡峭,到底也还有坡度;从山顶直接冲下来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加之人数又多;金察部早就死伤过半,别说斗志了,许多人到现在甚至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没搞清就送了命。
众骑兵忙而不乱;有条不紊,冲下山之后就各自跟准了领头的参军;分头至营地各处剿杀残敌;左右周围火势尚存,光线颇亮;也不至于跟错了人。
金察本就是小族,斡难河畔这样大的一个聚居地;也不过住了万余人;这已是金察部的全族人口了。王徽先前就吩咐过,下手不用太狠;看到披甲执戈的军人才杀;若是手无寸铁的平民则不必理会。
反正一场大火下来;能活着逃出生天的平民只怕也不会太多。
另一边王徽和濮阳荑就带了一小股兵力,直捣金察部首领大帐。
火势太大,情势凶险,灾难降临得出其不意,阿其根这里算是防守最严密的,可先前也是等第一波火箭射完了才彻底清醒过来。
总算都是马背上长大的草原儿女,就算是这些养尊处优的贵人们,紧急关头也还是反应很快的。
阿其根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被儿子从被窝里挖出来,胡乱套上一件衣服,盔甲也没工夫套了,直接从后门冲了出去。
一出毡房就看到整个大营变成了人间炼狱,阿其根浑身都在发抖,目眦欲裂,一把扯住图鲁的袖子,“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图鲁也是又悲又怒,然而情势紧急,到底容不得细谈,只一径拽着人往前跑,“父王,莫再问了,保命要紧!”
阿其根深吸口气,勉强按下胸中焦躁,又问,“你阿姆呢?”
虽有众多姬妾和儿女,但他到底还是最看重正室大妃所出的长子,危难关头除了儿子,第二个想到的当然是发妻。
图鲁见父亲全不管那些侧室的死活,心下又是欣慰又是难过,含泪道:“阿姆她已经父王不要管了,先逃命吧!”
说话间已跑出去了一段距离,火势稍弱,谷蠡王亲卫到底还有几分本事,大火之中好容易救下了几匹马,眼下正在那处待命,只等首领人一到就走。壹看书1kanshu
图鲁就催着父亲上马,“父王莫再拖延了,如此火势,咱们几个能走得脱已很不容易!咱们去上京找可敦,金察能否东山再起,全看父王一人啊!”
左谷蠡王的胞妹,正是这一代柔然可汗的正妻,柔然人敬称其为“可敦”,就如同古时匈奴的阏氏一样。
阿其根眼睛发红,心中悲愤难抑,却到底明白儿子说的是实话,再是难过也只得长叹一声,抓住马鞍就要上马。
然而就在此时,却听闻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仅是须臾的工夫,就有一小队人马轻快掩至,行到他们跟前,为首之人一勒缰绳,战马微微人立,轻嘶一声,继而就停住不动了。
后头几名骑士也随之停步,所有人整齐划一,再无多余动作,就连马儿也是一样听话。
一队十几个人,全都披坚执锐,头盔遮脸,看不清面容,然而手中长|枪却映着火光,折射出幽幽寒芒,无形里更添了几分铁血肃杀。
剩下的七八个谷蠡王亲王就一拥而上,把首领和王子挡在身后。
阿其根和图鲁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这样突然杀出来一支队伍,军容齐整,一丝损伤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