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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已走到了吴王府门前,两人便打住话头,露出笑容来,下了马走上前去。
王徽回京不过两月,平日上朝加应酬,多与各路官员来往,男人见多了,女眷却是见得少,门口下车的各位夫人姑娘们听了自家夫婿父兄的指点,一个个都好奇地往燕云王身上偷瞄,年长的或微笑赞赏,或皱眉摇头,年轻的却是一径红了脸。
吴王府左长史亲自迎过来,口中道“请燕云王爷的安”,一面不住打躬作揖,便要领着王徽进门去。
王徽就把兵器交给云绿,命她在外头候着,顺便看着石榴,以免马儿焦躁伤人,好一番交代,这才随着那长史进了王府。
进了大门,又过了仪门,王徽被一路引至前院“成肃堂”,进了正厅,就见一水的公卿勋贵已坐在了屋内,各自说笑吃茶。
吴王坐在上首,见王徽到了,连忙起身相迎,众宾也跟着站起身来,王徽笑得团团和气,拱着手互相厮见毕,就在吴王左手边的位子上坐了。
晋王素与吴王不和,便只送了礼,人并没到,太子更是无暇抽身,虽也请了几个郡王,但王徽除了郡王爵之外,身上还有正一品上柱国的官衔,算来竟是一屋子男人里除了吴王之外,身份最高的那个,再加上吴王一脸热情,故而她坐在这个位子上,也没有人去说什么。
打眼一扫,就见在座的有左相丛国章,礼、工、兵三部尚书,并一些下属官员,又有茂国公、烈国公、靖南侯等勋贵,俱都是吴王一党中人。
吴王还是拈着胡子笑,“家宴而已,在渊如何穿着披挂就过来了?”
王徽就拱了拱手,“小王近日一直宿在东郊校场,早上练兵迟了,怕赶不及来赴宴,便没换衣服直接过来了。”
吴王眼神一转,又调侃她,“威风是威风,不过今儿来的老大人们都斯文惯了,可莫吓着他们。”
一旁众位老少爷们就窃笑起来,年长的尚端着,年轻的已开始交头接耳,并不见任何“被吓着”的样子。
王徽耳聪目明,约略听见“定安伯”“去势”之类的字眼,也跟着笑了,目光扫过这一圈人的脸,悠然道:“王爷言重,只消您今日不是来给我做媒的,大人们的——嗯,便安全得紧。”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把那个“势”字说出口。
此言一出,厅内就是一静,包括吴王在内,所有人都收了笑,微张着嘴朝她望过去。
王徽笑容不改,抿一口杯中清甜的大红袍,举了举杯子,“本王开个玩笑,各位大人不必在意。”
众人:“”
早闻燕云王性情残暴嗜杀,一言不合就要抄家伙,却不料,竟、竟还如此如此的——
不知廉耻!
一时间满堂寂静,这些个平日里高坐明堂的章服之侣、介胄之臣,一个个脸上又红又白,或是低头喝茶,或是掏出巾子擦汗,更有甚者颤颤巍巍从怀里摸出个小瓶儿来,倒出几粒丹药吞下肚去,脸色方才好看了些。
倒是再没有人偷摸说笑了。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老大人们活了半辈子,权术也玩了半辈子,朝堂之上刀光剑影,可谓没有硝烟的战场,哪个还没弄死过几个人?然而说到底也无非是阴谋阳谋、借刀杀人,私底下斗得再狠,面上也是各自恭敬礼让,除了吹牛拍马基本不说别的,又何曾见过这样直来直去、半点脸面都不给人留的女流氓?
有些涵养差的几乎要坐不住了。
好在吴王脸皮比较厚,王徽也一直笑眯眯的不见怒容,再加上丛国章几个出言缓颊,说笑几句,气氛总算是松泛了一些。
男人们聚在一处,话题自然与女眷不同,聊来聊去,总也脱不开朝堂大事,王徽作为厅里唯一的女性,又是当下京中炙手可热的燕云王,纵使不得这些人的欢心,到底也还是成了话题的主角,再加上吴王有意把话头往燕云上引,这些人的关注点也就很快转移了。
年长的尚且矜持,年轻的就有点蠢蠢欲动,或问燕云驻军防务,或问燕云田产稼穑,或问燕云粮价经济,更有甚者,还大喇喇跟王徽打听燕云一年人丁几何,赋税几何,向朝廷纳贡又是几何。
王徽笑得满面春风,一手太极打得浑圆纯熟,游刃有余,“燕云十六州沦入鞑虏之手三百余年,如今百废待兴,自不能与中原富庶相比,先头打仗不少将士战死,目下正在征募新兵,防务委实差强人意;田产嘛,本王不事稼穑,这些事体素来是交与王府农事官琢磨的,不过倒也没听说有谁饿死,想来应该还不错?粮价尚平,尚平,比金陵是要低一些,那也是人口少的缘故这位大人问赋税?这可难说啦,此事按制不可随意泄露,敢问这位大人可有中书省下发、盖了户部关防大印的文书?”
如此,众人方偃旗息鼓,不情不愿转了话题。
又说笑一刻,陆陆续续又有几名客人进来,吴王身份贵重,并没有像迎接王徽那般起身相迎,只含笑寒暄几句,便赐了座。
恰在此时,王府管家又堆着笑进来通禀一句,“王爷,太常寺王少卿大人到了。”
厅里众人的目光就又转到了王徽脸上。
王徽有点莫名,又觉这“太常寺王少卿”听着有点耳熟,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
那客人却已经走了进来。
面容清癯,颌下一部美髯,身材瘦高,一袭正五品湖绿色绣白鹇补子官服,面带笑容,看着颇是文质彬彬。
然而在看到王徽之后,那笑容却陡然僵住了。
王徽微微眯起眼睛,笑容不改,只是看了吴王一眼,而后起身拱手一礼,淡淡道:“父亲。”
大楚东宫位于宫城内的东北角,并不与主建筑群相连,而是自成一片聚落,外墙紧靠着东华门,平日东宫采买用度也多从东华门直接出去,并不走内务府。
东华门外种了好些槐树,打三百年前建造宫室时就栽上了,如今早已长成参天之势,华盖亭亭,树干足可两人合抱。
濮阳荑穿了暗绿色的贴身短打,和另一名暗部探马趴伏在树枝上,借着重重枝叶掩映,从缝隙中紧紧盯着东华门。
东华门外就是东昌街,虽然地属内城,比外城要僻静很多,却到底比宫里热闹,来来往往的,时不时有些宫人内侍经过,更有官宦人家的下人等候,住在东内城的贵人们入宫谒见,多是走东华门出入。
这些下人内侍中,有些走得慢点,或是不着痕迹四处察看的,也都是濮阳荑手底下的人。
时间在慢慢地流逝。
直到宫内刻漏房报了巳初,东华门才开了一道缝,三个内侍打扮的人从里头出来,为首一人穿了件斗篷,兜帽牢牢戴在脑袋上,三月初正是烟花明媚的仲春时节,这样打扮,委实奇怪。
就见他们同守门侍卫说了几句,便坐上一辆青帷小车走远了。
“参将,那三个人”探马低声请示濮阳荑。
濮阳荑凝神看了那车一眼,想起主子的叮嘱,沉吟片刻道:“随他们去,不必惊扰,只你现在就跟上去,悄悄缀在后头,弄清楚他们要去哪儿,然后立马去吴王府报给主上知晓。”
“是。”探马简短应了一声,悄无声息滑下树干,整整衣冠,若无其事离开了东昌街,街角拴着暗部的马匹,他解了缰绳便翻身上马,缀着那小车去了。
小车走得不紧不慢,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就停在了刑部衙门外头。
探马勒住缰绳,看着那三人下车,前前后后进了刑部大门,这才调转马头,往朝天街而去。
另一边三人却步履匆匆往里走着,进了刑部值房,与其中坐衙的堂官说了几句,便被迎进内厅等候,斗篷客依旧不摘兜帽,坐在了椅子里,另外两名内侍低头垂手立在他身后。
过不多时,只听稍间传来匆匆脚步声,帘子打起,走出一个穿了绯红仙鹤补子官袍的中年官员来,却正是正二品刑部尚书袁熙。
“竟是濮阳参将亲自前来,熙有失远迎啊!”袁熙拱着手笑道,又让下人斟茶,“不知参将此来有何贵干?可是王爷那边有什么事情?”
斗篷客身子一动,不疾不徐摘下兜帽,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庞。
——却正是王徽最信任的下属之一、从三品参将濮阳荑。
她冲那倒茶的下人努努嘴,袁熙会意,当即屏退左右,又关了门,濮阳荑这才微微露出笑容来,道:“有劳大人,我家王爷昨儿入宫面圣,还有五天便要午门献俘了,陛下有些话想私下里问问那柔然太子,便让王爷今日晌午前把人犯提出去候审,偏生王爷今日又去了吴王爷府上赴宴,不得闲,这才遣了我来。”
一面说一面从怀里掏出一卷帛书递过去,“此为圣上手谕,请大人过目。”
袁熙一愣,心下顿时涌出万千疑虑,仔仔细细盯了濮阳荑一眼,伸手接过那卷轴,一时倒也说不出什么,只缓缓展了开来。
然而定睛一看,却见那帛书上一片空白,别说大楚国玺了,就连一个汉字都没有呐。
袁熙一头雾水,正待抬头询问,却忽觉腹部一阵剧痛,抬头一看,却见濮阳荑冷笑着直起身子,手里还握着一把正在滴血的匕首。
“你、你——”袁熙又惊又怒,然而腹部伤势沉重,他忍不住咳嗽起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斜斜倒在地上。
“呵,袁大人,有什么冤屈,就去阎罗殿上告燕云王一状罢。”濮阳荑细声笑起来,那声音听着多了几分粗哑,竟与先前有些不同。
袁熙失血太多,一手捂着肚腹,剧痛之下,心中灵光一闪,怒道:“你、你不是——来人——”
他欲待扬声大喊,那两名内侍却默然上前,一个握住他肩膀,另一个更不犹豫,双手扳住他脑袋,咔嚓一声扭断了他的脖子。
袁熙无声无息软倒在地,再也不能动弹了。
“濮阳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