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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顿。
这些无根之人若坏起来,那是比后宫女子有过之而无不及,“教训”人的法子也远比打一顿揍一顿要阴险狠辣得多。也是顺顺运气好,险些被“教训”的时候,张瑾刚好路过,眼瞅着不像那么回事,便把人救下来,顺道处罚了那些害人的小火者。
顺理成章地,张瑾就知道了这孩子的姓氏家乡,心里先存了三分喜欢,又见他为人沉稳老实,便索性收了他做干儿子,把人调到司礼监,放在手边亲自带着,两三年下来,竟也调|教出了样子,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稳重扎实更胜从前,人也圆滑了许多,再不似刚入宫那时的愣头青了。
顺顺也知道这深宫之中,谁才是他的依仗,对张瑾那是死心塌地,张瑾用得顺手,也偶尔会派给他一些隐秘的活计。
就好比今日这个乞巧之夜,孔大伴冒着生命危险听壁脚得来的第一手消息,再不敢耽搁,当下就得递出宫去。但孔全禄和张瑾一个是司礼监掌印,一个是司礼监秉笔,说是阖宫的宦官头子都不为过,多少双眼睛盯着,若无公事,自不可能随意往外臣府里跑,张瑾权衡之下,便用燕云王教他的“密文”写个条子,让顺顺跑了这趟腿。
顺顺也晓得轻重,以往跟着干爹,也见过燕云王几次,心里是有数的,又见这屋子里环坐的尽是大人物,当下头也不敢抬,只看了小季子一眼,朝他身后退了半步。
这就是顺顺的懂事之处了,他和小季子都是四品少监,一个是张瑾的干儿子,一个是庆熹宫大太监于之荣的干儿子,要往深里说,顺顺还隐隐高过小季子一头;但在这燕云王府里,小季子却已是同燕云王他们相识八年有余,他张顺顺才只见过燕云王几面,孰轻孰重,他自拿捏得清楚。
小季子就向王徽恭敬道:“王爷和大人们有要事商量,奴才们就出去替王爷守着门,管保一只苍蝇都不教它飞进来。”
其时屋外头已有毛定边、陈左等人率飞熊卫把守,王徽就点头,“也好,你们先出去吧。”
小季子和顺顺就退出书房,把门带好,自有下人带他们去稍间奉茶。
王徽就把张瑾写的那张密文条子放在烛上燃了,目光扫过在座各人,问,“诸位有何高见?”
语气悠闲,口角噙笑,仿佛马上要被夺兵权的人不是她。
在座资历最老、德望最高的人自然是范颖,他捋捋胡子,率先开口道:“迆兰秋狝始于太|祖,兴于世祖,止于太宗,算来已有二百六十余年未曾再有了。历年算下来,最早约莫是七月廿五,最晚晚不过八月初五。”
王徽点点头,范颖通读列史,有过目不忘之能,他既这么说,那自是错不了的,也就是说,若今年秋狝按着最早的例,七月廿五开始,那么留给他们的应对时间,也只有短短十八天。
在座各个都不是简单角色,自然懂得其中深意,哪怕是偏于毛躁的赵玉棠,此刻也沉下脸色。
十八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便是王徽带着六万大军从金陵慢悠悠走回幽州,也尽够了。然而一地藩王,人若在藩地,那便是无诏不得回京,人若在京师,那便是无诏不得就藩,是去是留,全得征得永嘉帝的同意。眼下太子|党已在皇帝跟前把那层窗户纸捅破,永嘉帝就更不可能放燕云王回藩了。
苏锷到底年纪轻些,且这些年多在海外做生意,远了金陵的是是非非,想法多少有些稚嫩,“前阵子咱们几个就劝王早做打算,若早他们一歩向圣上请旨回藩,兴许你们现在已经到了幽州了。”
言语间颇有点埋怨王徽耽误时间。
到底没亲近到濮阳荑他们几个那份上,王徽只是笑笑,没多说什么,邵云启却忍耐地看他一眼,不客气道:“您苏老板挺精一人儿,怎么净说棒槌话呢。就算是王早早请旨,太子那一拨人是吃干饭的不成,难道就能干看着王回藩?到头来不一样要把他们探听到的那些事给老皇帝抖搂出来……眼下不过是换个次序而已,不管王早请还是晚请,这次回来,就不可能顺顺当当离开。”
苏锷挠着头看王徽一眼。
王徽就笑,“龙骧说得不错,况且若非如此,又怎能引得那帮狐狸露出尾巴来?”为了夺她兵权、阻她回藩,那起子幺麽小丑定会使出浑身解数来对付她,不趁此时诱他们亮出底牌,更待何时?
苏锷约略懂了些,半张着嘴点点头,迎上王徽似笑非笑的目光,一时又觉面上无光,撇撇嘴低下头去。
濮阳荑沉吟,“总得找个由头回幽州去,得快,而且还必须是冠冕堂皇,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万衍:“务必尽快送信给幽州姚白两位参将。”
范颖:“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对视一眼,各自一笑。
王徽心下甚慰,抚掌笑道:“看来孝箐和慎晖是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云绿却不免皱眉,“四百里以上的急驿都是兵部在管,民间普驿最快也只得日行二百里罢了,但如今我等受制于人,恐怕万相爷也不好直接动用急驿……”
王徽淡淡道:“急什么,秋狝最早早不过廿五,这信只消在十八之前送到就行,一天二百里,十天怎么也走到了。”
苏锷眼睛一亮,总算找到表现机会,忙道:“我苏家商路直通南北,水陆便宜,途中宿点众多,虽不及官驿,但若只是送一封信的话,日行三百里也是没问题的,今夜便可启程!”
这些年王徽在北边打拼,苏锷和邵云启等人在金陵也没闲着,苏锷本就是苏家这一代最出挑的人物,再加上率先开辟南洋海上商路,短短数年间便累积了足有苏家两三倍的财富,已在去年正式接替长兄苏钰,接掌了苏家家主的印信。
调动苏氏商驿送封信去幽州,自然是小菜一碟,既便捷又隐秘,实在是眼下局面的上上之选。
众人精神就都是一振。
王徽点头,拱了拱手,“既如此,此事便托付于廷梅你,我不与你客气了。”
苏锷目光兴奋,连连点头。
王徽就回到里间,须臾,便写好了书信走出来,用火漆糊好封口,郑重交给苏锷,又笑问,“廷梅这趟可愿与我等同回幽州,也好看看本王治下的燕云风光?”
苏锷嘿嘿一笑,“燕云嘛,只要王在,总有机会去的,这趟我便不过去了,待到入了八月,天凉一凉,我和龙骧要往西域走一趟的。”
邵云启不置可否哼了一声。
王徽点头,也不甚在意,只叮嘱一句,“西域诸国林立,部族众多,形势复杂,你二人去了,一切小心。”
言毕,她就聚拢众人,声音压得更低,如此这般布置了一番。
屋外更深露重,大片的浓云被风吹过来,遮住了月亮,沉沉压在金陵城上空,让这座古城夜色更浓。
雨要来了。
第183章 同路(上)()
魏紫坐在车里; 身子随车架颠簸而摇晃,她望着窗外烟尘滚滚的官道; 有点出神。
车里妇人们高声谈笑,嗓门大且用词粗鄙; 车内逼仄; 人味、汗味、身上经年洗不掉的油烟味; 混合在一起; 发酵成一股难以名状的异味; 金陵等闲宽裕人家的小姐闻见,都是要吐出来的。
魏紫并没什么反应。
战场的血腥味、夜间扎营和牲畜宿在一起的粪便味都习以为常; 遑论车里这小小阵仗。北上八年,曾经温柔沉默的小丫鬟到今日燕云王帐下独当一面的猛将,对于往昔闺阁中的记忆,魏紫早已记不太清。
她反而更适应如今嘈杂恶劣的环境; 人声鼎沸处; 反让她更能沉入思考。
这是苏氏商队的下人车; 准确来说,是专管造饭浆洗的仆妇车辆。不同寻常小商贩拼凑起来的商队,苏氏家大业大; 自家组的北上商队; 是必须要带自家用惯的下人服侍的。
这条北上商路已经走惯; 中途很是有些错过宿头的点,须得野外扎营。
魏紫穿着粗布衣衫,戴着人|皮面具; 外表看来就是个面皮蜡黄的烧火丫头,她性子本就静,即便在燕云独领一路兵马,身上也没什么独特气质,如今换了装扮,更是扎到人堆就再显不出来了。
要说燕云王麾下的大将们,首屈一指自然是云绿和濮阳荑,这两位自不消说;姚黄和赵玉棠,虽不及这两位敏锐,但到底是活泼的性子,也是出挑的;王鸢是燕云“生产力”的技术源泉,绝对不可或缺;剩下诸如白蕖、李谧、曹鸣、朱癸等人,且不论他们自身本事,单他们是众多女将中为数不多的男儿,这就足够惹人注目了。
唯她魏紫,虽打小就跟在主子身边,但性格沉静,兵事、武功亦非上选,甚至也没独自立过太大的功劳,这样一比,她似是燕云众将中最不起眼的那个。
但这不代表王徽不重视她。
她想起临行前。
“……领队是廷梅的侄子,苏钧的儿子。”燕云王脸色平静,“苏家大权虽暂由廷梅掌握,但他掌权时间毕竟太短,且至今未曾婚配,无有子嗣,这便是根基不稳,极易被人钻空子。让这商队的人去送信,我是不放心的,子敬,还得你亲自跑一趟。”
魏紫自然应下。
濮阳荑和云绿日日跟在燕云王身边,且形貌昳丽,辨识度极高,若人突然不见了,则难免惹人怀疑;赵玉棠性子粗疏,细致活不一定做得来;曹鸣倒是胆大心细,金陵人也还没对他多眼熟,可他生于小康之家,从军之后很快立功升官,这人即便易了容,也融不进下人堆里。
朱癸更不必说,行辕大营六万虎狼骑,总得有人替王徽管着。
思来想去,竟是魏紫这“泯然众人”的气质帮了大忙。
此役自然非她不可。
可想想大商队的规模,再想想大商队赶路的速度,魏紫又难免心怀担忧,“主子,若被皇帝派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