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荥阳公主是永嘉帝最小的孩子,付贵妃年初所诞,如今尚未满周岁。
付贵妃眼尾一扫,徐徐落座,露出个妖娆的笑容,跟皇后说起女儿的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映着融融灯火,那张脸简直漂亮得一塌糊涂。
王徽很快就从色授魂与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她低头吃菜,眼角余光却把付贵妃从头到脚打量了个彻底。
忽然,她的目光凝住,不着痕迹地盯在付贵妃腰间垂下的翡翠禁步上。
禁步是个狮子绣球,翡翠水头极好,雕工细腻精湛,倒没什么可说的,重点是禁步下面的络子。
其上坠了数串玛瑙珠子,尾端打了个结,做成精巧的五蝠攒心花样,里面装了一只小巧的玉球。
一般打络子有梅花、方胜、象眼块、朝天凳之类,都是寻常样式,唯独五只蝙蝠捧在一处,做成攒心的样式,却非常少见,至少在原主生活的十几年间,她还没见过。
然而今日,她却见了两回。
付贵妃这禁步上的络子,竟和万衍万相爷斗篷索扣上的络子一模一样。
第42章 私情()
王徽心念瞬息万变,一时间想出了数种可能;但她还是勉强压下心中惊涛骇浪;咽下口中一块嫩滑的鱼肉,若无其事地朝付贵妃看过去。
这一眼,恰好和付贵妃的明眸对上。
那张脸还挂着娇媚的笑容,眉眼弯弯;好像极为开心。
“这位夫人倒是面生。”付贵妃看着她说。
王徽起身行礼,穆皇后介绍道:“这位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娘家姓王,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国师金口玉言赐福的那位。”顿了顿,又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问道;“妹妹;我记得你们好像也沾亲带故来着?”
“是呀,娘娘真好记性。”付贵妃掩口而笑;指甲上染得嫣红的丹蔻折射出艳丽的光泽;“世子夫人的生母;是我嫡亲的姑母。”
穆皇后笑道:“哎呀;那可不是中表之亲?平日也不见你宣自家表妹来宫里坐坐;一看就是个稳妥人,还怕出什么漏子不成?”
王徽闻言暗暗挑眉,飞快觑了皇后一眼,见她笑容慈和,眉梢眼角都透着欢乐,好像真的只是无心问出这么句话。
她们说话声音不高不低,殿内比较喧闹,坐在下头的人就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而坐在近处的诸妃也没有在意的,想来是都知道贵妃还有这么一家亲戚。
“姑母早丧,姑父又拘得她紧,嫁人之后,国公府也是规矩大的,臣妾也不好意思去扰她,”付贵妃不紧不慢说着,眸光闪烁地看着王徽,神色不明,“只是这许多年不见,方才一时之间,竟认不出表妹了,还请表妹勿怪。”
王徽微微一笑,淡定道:“臣妾怎敢怪娘娘?娘娘天人之姿,有沉鱼落雁之容,臣妾方才竟像登徒子般看呆了,也是没认出娘娘来,还要请娘娘宽宥。”
她说的是实话,刚才的确是看美女看呆了,没什么好遮掩的。
魏紫忍不住低下头扑哧一笑。
皇后和贵妃同时大笑,王徽一脸正经的样子,逗得付贵妃更是花枝乱颤。
眼见这边其乐融融,旁边坐着的妃子们也就过来凑趣,有个穿樱桃红绣缠枝西番莲纹缂丝宫装的妃子就笑道:“哎呀,果然是当年的王家姑娘,真真是女大十八变,跟小时候可一点都不一样了!”
付贵妃笑容淡了些,秀眉微蹙,皇后笑容不改,只是眼神冷了下来。
王徽挑眉,看来“当年”这个词在皇后和贵妃这里果然是个禁忌,尤其和自己联系起来的时候,更是足以让这两位变了脸色。
“不知这位娘娘是?”王徽问。
“是刘昭仪,”穆皇后恢复镇定,笑着介绍,“晋王就是她儿子,你可能也知道。”
抚育了成年皇子的九嫔之首?王徽起身给刘昭仪行礼,却瞥见皇后飞快地瞪了刘昭仪一眼。
有意思了。
然而不知刘昭仪是天生愚钝,还是装没看见皇后的眼色,仍自顾自笑道:“话说回来,臣妾还记得当年王家姑娘进宫的情形,不过七八岁大吧?穿了件大红五蝠捧寿小袄,一颠一颠跟在贵妃后头做小尾巴,跟个福娃娃似的,别提多招人疼了,可惜后来再没见过对了,那时候贵妃还是婕妤的位份吧?”
然而话音未落,就听啪的一声,原来是付贵妃把筷子狠狠搁在了桌上,众人都吓了一跳,贵妃却娉娉婷婷起身,若无其事冲皇后行了个礼,“娘娘,到了荥阳吃奶的时辰了,她最近老是吐奶,得臣妾亲自在旁看着才行,这便告退了。”
皇后忙道:“孩子是大事,你快去吧。”
付贵妃又行一礼,带了贴身宫女离开了大殿。
“哎呀,瞧我这张嘴,老是管不住”刘昭仪像是被吓住了,颞颥几句,眼巴巴瞅着穆皇后。
王徽心念电转,忽然一个大胆的想法浮上心头,转念间主意已定,当下起身道:“娘娘恕罪,只是我也能体谅贵妃娘娘心情,当年之事实在是我表姐妹这许多年不见,我已存了一肚子体己话想对表姐倾诉,还请娘娘给个恩典。”
穆皇后看了王徽一眼,一双凤目微微眯起,表情淡静不露声色,半晌缓缓点头,“也好,毕竟是嫡亲的表姊妹,你便代我去开解几句罢。”又唤过身边一位宫女,“贵妃住在庆熹宫,让夏荷带你去吧,她带了腰牌,若有侍卫问询,便说是本宫的旨意。”
王徽露出感激的笑容,带了魏紫和夏荷匆匆离去。
这只是大宴上的一个小插曲,主位离下面诸席又远,几乎没人注意到这件事。
唯有刘昭仪,小心翼翼凑到穆皇后跟前,赔笑为她布了一筷鸳鸯五珍烩,小声道:“娘娘,方才”
她期期艾艾地说不下去,穆皇后扫她一眼,慢条斯理夹了五珍烩放嘴里,优雅地嚼完咽下,才道:“当年之事,关乎皇嗣,连本宫和陛下都忌讳着,你怎么就敢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
“可、可那世子夫人当年不也在臣妾就是想给她提个醒,让她莫以为有贵妃表姐撑腰,就不把您放在眼里”刘昭仪十分委屈。
穆皇后脸色陡然阴沉下来,她森然瞟了刘昭仪一眼,直到把刘昭仪看得瑟瑟发抖了,才道:“今晚回去你便不要出睿藻宫了,静静思过罢,我什么时候让你出来,你再出来。”
刘昭仪颤抖着应下,却始终想不明白皇后为何突然就发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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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徽从后门出了坤宁宫,付贵妃一行人还没走远,尚可见内监宫女手里提的风灯,光影摇曳。
王徽就笑道:“这可太巧了,我这便过去跟贵妃娘娘请安,夏荷姑娘回去吧,皇后娘娘身边可离不了你。”说罢冲魏紫使个眼色。
魏紫就从腰里摸出个荷包塞到夏荷手里,“给姐姐买花戴。”
夏荷掂掂分量,忍不住心动,她本来也不过是坤宁宫的三等宫女,穆皇后并没把王徽放在眼里,也没料到今日会有这么一出,指派她出来除了带路也确实没别的意思,这么一想,夏荷就笑着收好银子,给王徽行个礼,“谢世子夫人赏,天色暗了,雪后路滑,您可千万当心。”
说罢就转身回坤宁宫了。
王徽并没有直接叫住付贵妃,而是带了魏紫远远缀在那队人马后面。她们身手利落,脚步轻捷,又有夜色掩映,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又特意摘了头上最打眼的首饰,让魏紫包好收在怀里,不仔细看的话,倒还挺像缀在队伍最后面的末等宫人。
也多亏是大年初一,阖宫同欢,人心不免浮躁,偶尔几拨巡卫经过,也只会忙忙地给付贵妃行礼,根本不会仔细看那些随从。
更妙的是,这位贵妃娘娘不知为何,不乘肩舆,也不走那些灯火通明的大道,只挑了弯弯曲曲的小路走,沿路花木扶疏,树影横斜,倒是给王徽主仆提供了不少便利。
自从看到付贵妃那个和万衍一模一样的络子之后,王徽心中便有一种直觉,今晚这个美人一定会搞事情。
现下是越发笃定了。
果然,又走了约莫一炷香时分,到了一个岔路口,贵妃停下来跟身旁人说了几句,就带了一个宫女往左拐了,余下人则继续前行。
王徽远远跟着付贵妃主仆,心说她敢这样明目张胆直接拐去小路,难道这一整队人马都是她心腹不成?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她随口扯个什么想静静啦想观景啦之类的理由,那些宫女内侍难道还敢阻拦不成,便算有其他宫妃的眼线,这也谈不上是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付贵妃越走越偏僻,路两旁林木越发繁乱,地上积雪也越来越多,踏雪而行本来会有很大声音,所幸王徽和魏紫都是武艺高超之人,两人看准了付贵妃主仆的步调,与她们保持着同样的迈步频率,踩着她们的脚印走,听起来就像是悄然无声一般。
又过不多时,来到一座破败的宫室前,这里荒僻凄静,光秃秃的树丛到处都是,一看就是疏于打理的,夏天或许是消暑的好地方,冬天就倍增冷寂。
禁宫里还有这样的地方?莫非是冷宫永巷之类?
王徽一边想着,却突然发现前方屋内隐隐透出一点灯火,似乎有人站在门前。
付贵妃加快了脚步,明艳的脸上露出笑容,低呼一声:“青郎!”而后小跑两步,扑到了那人怀里。
那人稳稳接她在怀,收拢臂膀抱住,低笑着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就搂了美人进屋。
付贵妃的贴身宫女很自觉地去了次间。
魏紫倒抽一口冷气,忍不住就要叫出声来,王徽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嘴,拖着她疾步走到了树木隐蔽处,刚好是窗下的位置,窗子破败,只糊了一层薄薄的窗纸,沾湿指尖捅个小洞就能尽窥屋内全貌。
屋里那男子,绝对不是年近五十的老皇帝。
魏紫浑身发抖,虽然跟着主子做了许多胆大妄为之事,但还是对皇族有着本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