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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蕖一道,毕竟是唯二的两个男人。
白蕖见朱癸时并未佩戴人|皮面具,朱癸倒也不是以貌取人之人,只是乍见如此貌美的年轻男子,不免心中惊讶,就拉着白蕖非要比试一番武功。
结果就是除了濮阳荑之外,剩下的所有人都被拉过去比了一番。
也正因如此,朱癸才真的是心悦诚服了,这姓王的女子手底下,哪怕是那个最弱的姓云的姑娘,手底功夫也颇有一套,虽然没有胜过他,但他也看得出来,那是经过了好一番刻苦磨练的。
恰逢王徽带了王鸢回来,众人聚首,又互相介绍一番,知晓王鸢身世,又见小姑娘性情乖巧,长得也可爱,心中自然多了几分怜惜,不由都拿她当小妹妹看了。
待互相厮见毕,众人便一道用了午饭,各自散去歇息,王徽却留了朱癸和王鸢两位新人叙话。
“阿癸,”确定了主从关系,王徽就改了称呼,“你那五十两欠银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癸撇嘴挠头,踌躇一阵,到底还是开了口。
“年前在道上碰见个卖身葬父的,见她可怜,便舍了几串钱,帮她葬了老父,谁料她就缠上来了,说什么无法报恩,以身相许云云。”朱癸说得嘟嘟囔囔的,显然是不大好意思。
“我看她无处可去,想着老大不小了,也该讨个婆娘,便择个吉日迎了她过门,以后安安心心过踏实日子。”
“谁料却是个女骗子,成婚没几日便在外头欠了债,一直没告诉我,又过一个月,就跟着柔然那边来走货的贩子跑了,”说至此,朱癸脸色丧气,忍不住啐了一口,“她跑了之后,欠债的人家才上门来讨债,整整五十两之多,老朱卖力气活的,手头哪有那许多现银?便是卖房卖地,一时也找不到买主,只能寻刘悍借了一笔,先还债了事。”
“但你短时间也还不上钱,便在刘悍手底下做事,抵得一部分债务,对不对?”王徽就接茬说道。
“嗯哼。”朱癸闷声闷气应了一声。
“行了,这五十两我便替你出了——你先听我说完,”王徽笑着止住他,“左右是在人家手底做事抵债,在他手下可以,在我这里就不行?更何况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你既投我麾下,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区区五十两,还不放在我眼内。”
“阿癸为人至诚,又有一身盖世武艺,能得你入彀,那是千金万金都难求来的大好事,休说五十两银子,便是五百两,我也出得心甘情愿就莫要做那儿女之态了,爽爽快快让我帮你把账清了,日后在我这里尽心做事,立下功劳,何愁还不了债?”
她一贯舌灿莲花,笼络下属的漂亮话说来一套一套的,都不带喘气,把个朱癸听得一愣一愣,心里翻江倒海也似。
朱癸自然有几分小聪明,但说到底却还是个忠厚的,王徽神情诚恳,语气谦和,这样礼贤下士的样子,倒还真有点戳中他。
那种隐秘的、深藏在内心深处的愤懑和怀才不遇,而今终于遇到了伯乐。
一时心潮起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站起身子,单膝跪地,给王徽郑重行了一礼。
王徽就赶紧把他扶起来,一面吩咐魏紫取钱出去平账。
王鸢一直坐在一旁,她经的事少,又感情丰沛,早被这幅主仆情深图感动得眼泪汪汪了。
王徽就指着她笑斥一句,“小丫头也不用抹眼泪,待明日你便领我回你家去看看,有什么东西也收拾收拾”
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王鸢,她自然是要的,但王鸢她爹留下的研究手稿,她也要收于囊中。
王鸢高高兴兴应下,学着魏紫她们的样子,像模像样给王徽行了一礼,又惹来众人一片笑声。
第79章 日志()
魏紫和朱癸出去平账;却直到晚饭前才回转。
王徽早就有些担心;忙让人把他们请过主院,细细打量一番;见两人只是有点气喘,身上衣衫装束都还齐整;才略略放了心。
“怎的去了这么久?”就不免关怀。
魏紫就解释,“朱大哥领着去了那刘悍家中;本想着赶紧把账平了早些回来;却没想到那刘悍是个泼皮,竟死活不肯归还欠条,我们看着实在无法”说着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往下说。
“然后我和子敬姑娘就又把那群无赖揍了一顿;哈哈哈哈!”朱癸一边说一边豪放大笑;笑了几声就瞥见王徽似笑非笑的神情;顿时一滞;抓抓脑袋吭哧几声,憋出来一句,“那啥属、属下。”
他先前一直跟着刘悍这样的混混呆在一处,又粗豪惯了,到底还有些不习惯这样文绉绉的自称方式。
王徽倒也不甚在意;只略微收了笑容,皱眉道:“所谓狗急了也要跳墙;这些人虽还称不上地头蛇;但也明显不是善茬;咱们一日之内揍了他们两次就没有什么说法?”
“属下就是要说这个,”魏紫面露担忧,“临走时那刘悍出言威胁,说什么——要寻他在张将军身边当差的大舅子主持公道,咱们正是应征的紧要关头,若他从中作梗”
王徽一挑眉,看向朱癸。
朱癸就打个哈哈,满不在乎,“那人我知道,叫胡老六,说他在张将军手底下当差那是抬举他,不过一小小参军,平时连将军的面都不怎么见得着顶头上司是张将军的亲卫曹把总,这位倒是挺得重用,但为人耿直,刚正不阿,募兵是大事,他绝不会任由手下胡来的。”
王徽缓缓点头,沉吟道:“即便如此,也不可大意。咱们现在拢共九个人,还差一人才能报名,明日先去展翼家里收拾东西,下午再去卫所衙门看看情况,不急着报名,要紧的是先找齐第十个人。”
魏紫和朱癸就齐声应了,拱手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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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王徽就带着几人一道前往王鸢家中拾掇,因为此行别有目的,故而又带上了算学颇精的赵玉棠和最擅筹谋的云绿,又恐刘悍等人前来生事,功夫拔尖的濮阳荑也随行。
王鸢家在鹿邺县西北角一个小胡同里,周围逼仄狭窄,环境并不好,开门一看,却是个只有一进的小院子,庭院里堆了好些杂物,东南角一间小小瓦房,泥砖墙上满是灰黑烟火痕迹,想来应该就是王鸢她爹“做实验”的地方。
进了小小的堂屋一看,却是家徒四壁,一些值钱的木头家具、什物早被搬了,桌子椅子柜子全都没有,只剩稍间里一座光秃秃的土炕,上头可怜巴巴搭了一床发黑的褥子。
王鸢红了脸,神色间满是局促,看都不敢看其他人,只埋着头匆匆跑去稍间,从土炕洞子里扒出个油布包袱来,拂去尘土,珍而重之抱在怀里。
“就、就是这些爹爹的手迹,此外再没别的了。”她小小声说着,偷眼去瞄王徽的脸色。
王徽笑笑,温和道:“可否给我看看?”
“自然!”小姑娘忙不迭点头,献宝一般把包袱递过去,又忽然想起什么来,脸红道:“灶上还有些粗糖,属、属下去烧点水来招待主子和姐姐们。”
说完就想跑,王徽却叫住她,又嘱咐濮阳荑,“子絮也一道过去,看看有什么可帮衬的顺道帮展翼收拾些细软出来,大家什没有了,小东西怎么也能留几件的。”
濮阳荑笑着应下,牵着王鸢的手退了出去。
王徽就稍稍吐出口气,拆开包袱,顿时瞳仁微缩,目光凝在一处。
包袱里是四本砖头一样厚的书卷,封皮上是“科研日志”四个大字,稍小些又编了序号,左下角有落款,乃是“王凝远”。
所有汉字都是入乡随俗的繁体楷书,但单就“科研日志”这四个字来讲,这书里所写肯定也不会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王徽心跳有些加快,粗略翻阅一遍,心中大体就有了数,这些卷籍中,第一本主要记载了王凝远的数学心得,属于纯理论范畴,剩下三本则分别是应用物理、化工冶炼以及材料学的研究成果。
内容详实,语言亲切质朴,全是大白话,深入浅出,艰深的数理概念很少,更多的是如何运用古代现有的匮乏原始的资源,制造出一些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先进产物。
当然,电脑互联网无线电原|子弹这些东西是不可能的,但在化工冶炼那一卷中,王凝远却详细介绍了平炉炼钢法、贝氏炼钢法,以及氧气顶吹转炉的制造工艺,并提出了进一步的改进方法。
遗憾的是,由于时代所限,一些稀有金属的提取实在太过困难,所以顶级的合金钢及其他的优质合金是无论如何都炼不出来的。
但是,热加工和延展性都十分优良的的中碳钢却完全能炼,只要投入相当的人力物力财力,不出几年,大量的廉价钢铁就会不断生产出来,从而催发其他各种新型的工业产业。
到了那时,就算豪言中国将引领全人类的工业革命,那也是不无可能的。
——这是王凝远在写完具体知识之后,自己批注的一些感想。
王徽看着却又是伤感又是好笑,这位科学家同为穿越者,却仿佛比古人还要天真,好像是一身渊博的学识限制了他其它方面的思维能力,不管是对女儿还是对他自己。
从古至今,所有技术的发展都和政治分不开,而工业革命也同阶级革命息息相关,生产力虽然决定着生产关系,但生产关系也反过来制约着生产力的发展。
若不改变当前的社会制度、人心向背,抛却“体”只谈“用”,又如何能做到真正的工业强国?
仅仅发展科技是远远不够的。
但即便如此,王凝远固有其天真之处,手头的这四卷日志,却也是举世难寻的珍宝。
除了炼钢法之外,这些手稿也涉猎了许多其他领域,包括制碱、玻璃、火器、矿业开采等众多既先进又实用的方法。
一书在手,只消来日立下军功,手握权势,何愁不能举大旗、兴大业?
王徽翻到最后,合上书卷,轻轻垂眸,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