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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他还说得振振有词,他说就这三五日,看过了这三五日我平安无事,到他面前去讨个说法羞羞他。不过,主子,他说您宫寒之事,还是要听一听,请个中用的太医来看看,不要大意了。”
孙清扬用手指戳了戳她:“说我的你就一一记在心里,宁可信其有啦?怎么说你的就不见上心,怀疑人家袁天师呢?”
“奴婢不过是个奴才,他随便看看随便说说也是有的,主子可是贵人,他肯定得仔细着看。”
“那回他看杜子衡的时候,还不认得他是谁呢,不一样看得仔细?天师都说你心思太重,你还想东想西的,这几日你还是小心些吧,免得真有小人作祟。”
杜若虽然应了,心里却仍然没有当回事。
“不说其他的,就他说我今年会出嫁这事,主子就不该信他,奴婢怎么也不会离了主子,让您受累。”
孙清扬斜飞了她一眼,见她话虽如此说,面上却有怅怅之色,知道她还是惦记着那个人,所以不愿意嫁人,就假意没好气地说道:“是,我身边离不了你,你可是我跟前儿的第一能人,离了谁还能离了你去?要是你走了,别人往我饭食里加点什么,我岂不连命都没了,到时可找谁哭去?自是要留你一辈子的。”
第113章 牡丹金步摇(1)()
杜若没见过孙清扬这么声色俱厉地和她说话,吓得忙跪到地上:“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才选上来的那些个宫女,还太小,不合主子用,只福枝一个帮衬着瑜宁姑姑,怕也忙不过来”
看到孙清扬眼角露出的笑意,这才省过神来她是故意如此,站起身来扭着身子笑道:“主子和奴婢开这样的玩笑,吓死奴婢了。主子疼爱,奴婢都记在心里呢,可袁天师所说这事没见到真章,奴婢心里总是悬得慌。”
孙清扬明白杜若这种心理,因为太过盼望了,反倒不敢相信是真的,索性不抱希望,也就不会有失望。
她规劝杜若:“虽说命相这事,是有些玄,但我看那袁天师,说话还是比较中肯的,不像其他相士,云里雾里藏七分露三分,你看他说耳朵没有耳珠,耳垂既尖且削,呈鸡嘴状的人,喜欢争拗,无论对错,凡事都喜欢争执,不服输,伶牙俐齿,咱们院里的秦婆子,还有大厨房的福果娘,都是这样的耳朵,无理都要占三分的,不是很准吗?”
“你先不要想太多,总之姻缘到了,就别错过。倒是天师所说近几日有小灾,你要留意些,莫要让小人作祟得逞。”
杜若点头答应:“奴婢就听主子的。主子也听奴婢的劝,好好看看您身子里的寒毒。”
孙清扬笑道:“我既然是认为宁可信其有,自是会小心的,殿下已经说了,他从内宫出来,就到太医院去请了藿医女来给我看看,总是要她给看看,我才放心。”
杜若不以为然:“藿医女还能比得过那些太医吗?奴婢看您不如请了刘院使来看看,他最通医理,又擅长解毒。”
“我看了几回,虽说她总是帮衬着那些个太医,自己并不主诊,但那医术却十分精湛,你想,那次大郡主中毒,还有那回疫症,不都是她的方子吗?寒毒是妇科,这女人的病还是女人最清楚了。”
“那何以到现在,她还只是医女呢?奴婢听说,藿医女只是用了她外祖父萧九贤老神医的方子,其实她的医术平平,主子您还是别太大意了,找刘院使来看看吧。”
孙清扬摇了摇头:“那些个话,只怕是太医院里技不如她、妒贤嫉能的太医们传出来的。她之所以为医女,并非医术不行,而是因为她是女子,很难破格得到擢升,刘院使就曾经赞过她多次,徐太医也说太医院里头,除开刘院使,就是藿医女最擅长解毒了。刘院使年纪已大,现在就是父王和母妃,也鲜少请他诊脉,我这点事,就不用劳烦他了。”
杜若着急起来:“主子,这可是事关子嗣的大事,您怎么可以如此掉以轻心呢?这可不是一点儿事,袁天师都说了,您要血足气和,方能孕有贵子,等您怀了皇嗣,殿下也好跟皇上请旨,复了您贵嫔的位分啊。”
“杜若,你可知道藿医女的外祖父萧老神医为何能医好太医院里太医们都治不了的病?”
“萧老神医的医术高呗。”
“这只是其一,”孙清扬拿起桌上的茶嗅了嗅茶香又搁下,“还有一个原因,听刘院使说,是因为萧老神医有胆气,所以太医们束手无策时,他揭了皇榜,给孝慈高皇后看病。其实,并非太医们没法儿子,而是那方子太过凶险,所以太医们不敢用。”
“太医院的太医们,平日里不是给皇上请脉,就是给各宫里的娘娘们看病,侍奉的是龙子凤孙,达官贵族,所以诊脉用药极为谨慎小心,这样固然是好,却也有它的弊病,因为太过求稳,往往会采用比较保守的治疗方法,到最后小病固然能够将养,急病重症却很难有效果藿医女胆大心细,加之家学渊源,在那些个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的太医们跟前儿,自然是木秀于林,被人编派些不好的说辞,你且不可人云亦云。”
孙清扬接着说道:“我虽然不知萧老神医的风采,但看过藿医女几回,发现每回诊脉她不怕不惧,都是立时给出对策,不会推也不会拖,当年的疫症,若不是她全力以赴,只怕未必能够救得回那么多人。”
她抬起头,看着杜若,神情严肃,“有她这样的人看病,才能够叫人放心,杜若你要记得,倘有一日我不能自己做主,诊脉医病,你一定要请藿医女给我看,刘院使年迈,徐太医因为王贵妃的事情告老还乡,其他人,我信不过。她来了,你切不可有轻慢之意。”
杜若忙应下了,“既然主子如此推崇藿医女,奴婢自是对她恭恭敬敬。”
主仆两个正说着,就听见福枝声音清脆地通报,“殿下来了。”
孙清扬立起身,朝走进来的朱瞻基欠身行礼。
“免。快,让藿医女给你看看脉!”
从听了袁天师所说,朱瞻基就一直悬着心,办完永乐帝交办的事情,就到太医院去请了藿香和他一道来端本宫。
藿香施礼之后,给孙清扬诊了脉,良久不语。
孙清扬轻笑道:“藿医女,这症可是有令你为难之处?尽管直说好了,我不是那种讳疾忌医的人。”
“您这身子,按理应该是调补过的,但都如泥牛入海一般,半点儿没有起作用。”
自从太孙妃有身孕满三个月后,太子妃就亲自发话,给皇太孙的几个嫔妾都请了太医诊脉,对症下药地开了食补的方子,这已经吃了小半年的时间,竟然没有半点儿作用,朱瞻基先就着了急,虽说这生孩子并不是如此简单的事,但这两年他的年纪渐长,也希望能够多些子嗣,尤其是胡善祥有了身孕,若孙清扬也能怀上,可就是双喜临门,所以召她侍寝最多,为了让她食补得好,把他吃的东西里,合用的都暗地里拿过来让菡萏院先挑,一点儿动静没有不说,还并未补益身子。
“为何会这样?藿医女你只管说。”
“微臣觉得您恐怕中毒时日已久,寒毒侵体,日积月累,所以才会始终不孕。好在您这身子,先前服过避毒的丹药,如此一来,虽然难以受孕,却并非没有机会,只是,得调养好长一段时间。只是,不查出您体内所中寒毒从何而来,微臣纵然帮您调补,也只是功过相抵,起不了作用啊。”
朱瞻基和孙清扬均吃了一惊,朱瞻基说话间都带了冷意:“你是说她这寒毒是日积月累所致,那岂不是说下毒之人就在她的身边?谁这么大的胆子,叫我查出来,非得好好处置。”
藿香摇了摇头:“孙嫔这毒虽然是日积月累,却不需要人天天去做,比如她的饮食里多寒凉之物,夏日里贪凉吃冰,穿戴所用,里面加了寒性的药材,都有可能,微臣估摸着,最初下毒只是有助吸纳寒凉,这样平日里吸引三分的寒气,就变成了十分。”她抬头看了看孙清扬头上戴的金镶玉如意牡丹步摇,“请把那支步摇取下来给微臣看一看。”
王月蓉死后,太子妃命她们把所有内宫里由王月蓉赏赐的东西尽数弃用,孙清扬头上戴的这一支,是太子妃借了小孟工匠到府里时打制的,小孟工匠的手艺非常好,做八宝群花惟妙惟肖,刻金丝比头发还细些,上面的花叶虫鸟,薄透如纱影一般,便是最轻微的细风也能吹得颤动,戴着又轻巧又好看,所以慈庆宫和端本宫里的妃嫔们都爱戴。
藿香接过步摇,也不说话,只低头将那牡丹步摇翻来覆去反复地拨弄着看。
那步摇是累金丝镶嵌着粉红色的宝石,看上去华贵多彩,栩栩如生,能迎风招展一般。
藿香看了半晌,说了句:“微臣得罪了。”拿起步摇往桌子边上轻轻磕了一下,不见有什么反应,索性拿了桌上的茶盅用劲一砸。
杜若见状,连忙心疼地说:“您慢点,那可是主子最喜欢的步摇”
她的话音未落,“啪——”地一声脆响,步摇断成两截,眼看再也不能戴了。
“主子——”福枝也脸色煞白,看着孙清扬。
上回福米收拾首饰匣子时,不小心磕了这支步摇,被瑜宁姑姑一顿好骂,还罚了一个月的月例,达官贵人们府里因为不小心碰坏主子们的首饰,被打死打残的丫头小厮不计其数,如今藿医女竟然不问一下,就直接砸断,这可如何是好?
那小孟工匠自打给太子府打了那批首饰,就离开了皇宫,所以不管是慈庆宫还是端本宫的主子们,对那批首饰都非常爱重,就这么砸了,可再上哪去找人打一支这样极其精细的步摇?
孙清扬冲她们轻轻摇了摇头:“无妨,藿医女自有主张。”
藿香对她们的神色、说话恍若未闻,她小心地将那步摇用手拿起,到灯光下细看,然后轻声说:“殿下、孙嫔,你们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