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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清扬冲她们轻轻摇了摇头:“无妨,藿医女自有主张。”
藿香对她们的神色、说话恍若未闻,她小心地将那步摇用手拿起,到灯光下细看,然后轻声说:“殿下、孙嫔,你们来看看这是什么?”
声音极轻极小,像是怕说话声大一点儿,就会将手里的步摇吹断了一般。
这会儿知道仔细了,刚才那么用力干什么?福枝愤愤地想,她不像杜若听孙清扬说过对藿香的推崇,所以见她这样,心里就有些气。
孙清扬和朱瞻基凑上前去,就着藿香的手,在灯下细看那半截步摇。
步摇是用累金丝盘成的牡丹花形状,花蕊中间镶嵌着宝石,因为被藿香砸断了,方才能看出花蕊部分的金丝竟然是空心的,蕊心上闪烁着金屑似的星星点点光芒,因为和金丝同色,若非在灯下,根本看不出来。
见他们看出了花蕊上的不对,藿香对立在一边的杜若说:“有劳取张纸给我。”
杜若听了藿香的吩咐,到外间取了一张孙清扬平日练字用的小张宣纸递给她。
藿香从药箱里拿出一支银针,把那比针尖还小点儿的金屑一点一点小心地拨落在纸上,一根根花蕊的尾部就露出细小的孔来。
拨到后面,纸上的金屑竟然积成了一小堆,银针已经有些发黑。
孙清扬站起身,笑说道:“难怪牡丹金步摇这么大朵的花,戴着还非常轻巧,原来中间的金丝竟是空着,这小孟工匠的手艺真好,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金丝还能镂空,只怕这样的手艺,再寻不出第二个了。”
朱瞻基哑声说:“这会儿了,你竟然还笑得出来。”经藿香这么一摆弄,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步摇有问题了,孙清扬这样笑,不过是为了宽他的心。
所以他越发觉得心疼。
孙清扬抬了抬头,笑得越发明媚:“因为笑比哭好看呀。况且,她这样做,不就是想我们哭吗?干吗让她在九泉下还为此得意?再说了,藿医女方才说过,臣妾并非没有机会受孕了,只是所费时日长些,需好好调养罢了,这下子已经知道原因,总比先前蒙在鼓里,傻傻等死强多了,自是应该笑啊。”
她看看纸上的那一小堆碎金屑,吩咐道:“福枝,去把小孟工匠做的那些个首饰都拿来。”
福枝打开紫檀木的首饰匣,将那批首饰尽数拿出来,有花簪、金钗、步摇、珍珠宝石金玉花钿的头面,大大小小,六七样之多。
当时太子妃怜孙清扬懂事,把凤凰步摇换给了胡善祥,所以别人只打了三四样,却给她私下里添了好些份例,和太子妃胡善祥打制的一般多。
藿香依法炮制,把几样首饰尽数打断,竟然发现每样首饰都有问题,有些是钗尾,有的是簪头,或者嵌宝石的底座做成了空心,藏着金屑状的寒毒。
看到纸上堆着有半截小指那么多的碎金屑,几个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孙清扬强笑道:“藿医女,这么些个东西,如果我一直戴下去,会怎么样?”
藿香神色凝重:“寒毒侵体入肺之后,到最后会出现类似风寒的症状,恶寒重、咽喉痛、咳嗽,鼻塞打喷嚏、流清涕,看上去痰稀色白,气喘、发热、脉浮舌苔薄白,以至于头身疼痛,举步维艰,到那个时候,连微臣都无药可医,回天乏术。”
朱瞻基想到一个问题:“这些首饰做工如此精细,藿医女是如何发现有问题的呢?”
藿香苦笑了下:“微臣若不是之前见过一个病例,哪里能发现得了?实在是看孙嫔头上的首饰,和微臣之前医治之人所戴的手工很像,所以才起了疑心。”
“你先前医治的那人?”
看到藿香的神情,众人都明白过来,显然没有救治回来,就是藿香方才所说,到了最后,已经是死症。
藿香叹息道:“可怜那懿庄世子妃,年纪轻轻就死在内宅之中妻妾争宠的手段上,懿庄世子为此伤心欲绝,竟然离开了汉王府,不知所终”
“懿庄世子妃?你是说阿芝,袁瑗芝竟是死于首饰里藏的毒吗?壑哥哥还为此离开了汉王府?”孙清扬一声比一声问得急。
先前她们所知道的消息是袁瑷芝因为难产,母子双亡。为此,袁瑷薇还狠狠地骂了她一顿,说要不是她当年给朱瞻壑推举袁瑷芝,她们姐妹也不会经年不得一见,阿芝更不会因为跟着汉王就藩乐安,没有好的稳婆、太医,为生产送了命。
但听藿香所说,竟然不是一般的难产,而是因为中了毒,才会送了性命。
藿香把事情的始末给他们讲了一遍。
原来,她到乐安一带去采办药材,按照规矩,去汉王府给汉王请安,正好遇上世子妃袁瑷芝生产时感染风寒,汉王府里的太医、当地的大夫和稳婆都束手无策,就请了藿香给看一看。
藿香也只当是风寒,开了药服下去,略好一些,勉强生下麟儿,却是浑身青紫的死胎,藿香觉得不对,怀疑是中了寒毒,恰巧碰到一个丫鬟给袁瑷芝净身换寿衣,取下她头上所戴的首饰时,不小心将一支海棠花金钗给摔落,被她发现了钗里的秘密。
第114章 牡丹金步摇(2)()
那金钗和另几样首饰,都是和袁瑷芝一道去的乐安,朱瞻壑的嫔妾曹氏给进奉的,因为同是从京城出来,曹氏性子和婉,所以袁瑷芝和她关系甚是和睦,见她进奉的那几样首饰,极轻巧精细,戴着好看还不累,所以平日里时常戴。
查到曹氏,严刑之下,方知她妒恨袁瑷芝为妃,所以一心想致她腹中胎儿于死地,就央求她本家的姑姑给想办法,姑姑托人带了几样首饰给她,让她进奉给世子妃,就自能如愿。
曹氏虽然知道首饰有问题,却并不知会如此险恶,原以为只是会滑胎什么的,没想到竟然害得袁瑷芝也死了,当时也是边哭边说,后悔万分的样子。
“懿庄世子问出来曹氏的本家姑姑就是贵妃王月蓉,知道这事没法儿再查下去,嘱咐微臣不要向外面说,只将曹氏打杀了。后来听说,懿庄世子就此离开汉王府,不知所终人人都说他是情根深种,受不了爱妻娇子双双遇难的打击。”
“微臣回到京城,这事从未向人说起过,今儿个要不是孙嫔这步摇与那金钗实在是同样精巧美丽,万不能想到这上面去。”
听完藿香所述,不光孙清扬,朱瞻基都吓了一身冷汗出来,王月蓉用这小孟工匠还给谁打过首饰?王月蓉一个深宫里的妇人,就算是贵妃的位分,外朝没有人,她能做下这许多事?
那纪纲妄想谋朝篡位,实在是居心叵测,当年还给王贵妃留过什么人,什么物事?从慈庆宫、端本宫里妃嫔们的首饰,到汉王府里这些个千丝万缕的关系连接在一起,听得人如何能不惊心?
孙清扬看着纸上那些个金屑,一身冷汗浸透了衣背,耳边如同轰鸣般嗡嗡作响,她转开头不看那些个碎金屑。
方才她初见牡丹步摇里藏毒时强笑着装出的镇定,在听到藿香说起袁瑷芝的死因时被击得粉碎,如果不是这次被袁天师道破,请了藿医女诊脉侥幸发现其中缘由,下一个死的或者就是她!
这样隐秘的下毒方式这样阴狠的心计,当初自己劝咸宁公主怜惜王月蓉怀孕放她一条生路,简直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上来。
妇人之仁,真是妇人之仁!她这会儿简直恨不得砸开王月蓉的棺木,问问她到底有没有人性,竟然用这样的手段害得袁瑷芝母子一尸两命。
还有那曹氏,就为了争宠,竟然就要致阿芝于死地,平日里竟然亲亲热热地做着姐妹情深模样,过后再扮出后悔模样,真叫人恶心。
纪纲早就知道吧,他早就知道深宫里王月蓉会为他疯狂报复,深宫内宅里有的是因为妒忌发疯发狂的女人做他的棋子,他用这样的手段,让永乐帝的子媳孙媳渐渐都不能怀有身孕
不光端本宫,还有慈庆宫,包括靖郡王府,这些年都鲜少有人再怀身孕,他一早布下这样狠毒的局,张开这样的网,利用女子爱美的心理,等着她们一步一步往里面钻——
他就是不甘心功败垂成,所以想来个玉石俱焚,从后宫内宅的女人们开始,让永乐帝心怀厚望的大明江山断子绝孙,万劫不复。
与朝野里男人们争权夺利所使的狠辣手段相比,女人们争风吃醋为之斗嘴使的小手段显得那么可怜、可叹!
若非当初永乐帝发现纪纲的谋反之心,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拿下,不知他还会有什么后招?
还有多少人的头上,戴着小孟工匠打制的首饰?
孙清扬不敢想,她哆哆嗦嗦,连手上的锦帕都擦着衣襟簌簌作响。
朱瞻基不管有人在跟前儿,将她搂在怀里——并不言语,只是坚定的臂膀无声地传递他保护她的决心和斗志。
一旁侍立的杜若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站立不稳,脸色煞白如锡纸一般。
藿香盯着那堆碎金屑,不停用她药箱里的材具去试其毒性,看是何物炼制而成的。
半天,孙清扬平静下来,离开朱瞻基的怀抱,发现了杜若的不对劲,知道朱瞻壑之事对她刺激太大,吩咐道:“福枝,你先扶了杜若去外屋休息下,一会儿瑜宁姑姑回来,让她进来,其他人不用到这跟前儿伺候了。”
待福枝扶住杜若,朱瞻基皱了皱眉,“你这院里该多添些人,不然但凡有个三病两痛的,你跟前儿就没人用。”
孙清扬苍白着脸解释道:“杜若只是女孩子的毛病,一会儿喝碗姜汤就没事儿。上回添人,母妃都是照贵嫔例给我备的,只是眼下这事,不好叫那些个人听,所以才不让进来的。”
藿香看了孙清扬一眼,并未揭破她顺口编的谎话,望闻问切,她十岁时已经能够通过看人脸色判断是真病还是假病,刚才那丫鬟分明是因为听了自己所说的话,乱了心神导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