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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突然昏迷,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除有人去叫太医,还有机灵的就去通报了各宫妃嫔们,还有人去慈庆宫里,报知太子。
不多时,三宫六院都知道了,永乐帝用药之后突然昏迷不醒。
等到刘院使赶过来的时候,乾清宫里已经站满了人,有些个胆子小的,已经在那儿低声哭泣了。
四个共同处理宫中事务的张顺妃、王贤妃正急得团团转,倒是陈丽妃和龙惠妃还镇定一些,正在那儿低喝哭泣的妃嫔:“皇上还好好的呢,你们嚎什么?小心皇上听到了烦。”哭泣声就低了下去。
见刘院使给永乐帝诊完脉,一脸的沉重,四妃又惊又怕,龙惠妃第一个开口问道:“刘院使,怎么会这样?你快说说,皇上到底怎么了?”
像是在考虑如何说,刘院使沉吟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道:“回娘娘,皇上方才喝的汤药里,好像有什么不合适的东西,以致皇上神志不清,昏迷不醒,这样下去,只怕皇上有性命之忧啊。”
“药?什么药?刘院使你快查查,这药里究竟有什么?”王安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碎瓷片,上面有些药渍,“刚才药盅被皇上摔碎在地,我怕皇上起身会扎着他,已经叫人扫了干净,但因为担心有事,所以还留了一片。”
刘院使接过碎瓷片,闻了闻,惊慌失色:“这药有毒,皇上确实是吃了这药才昏迷不醒的。”
孙清扬吃了一惊:“刘院使,这药之前我用银匙尝过一口,没什么事呀?”
“这药对平常人没事,但皇上喝下去,就成了催命的毒药。”
陈丽妃一听此言,厉声喝道:“今儿个这药是谁煎的?”
小内侍杨宁连忙跪在地上:“是奴才,奴才煎的,但这药材都和平日的一样,奴才再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里面做手脚啊。”
陈丽妃面如寒霜,冷冷地说道:“今儿个是怎么煎的药,你仔仔细细一五一十地说来。”
周围静了下来,大家都看着杨宁。
杨宁被四周的静穆给吓着了,先前因永乐帝突然倒下吓得苍白的脸色,越发没了血色,连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哆哆嗦嗦。
“奴才陪太孙嫔从龙惠妃娘娘处回来,就开始煎药,药材都是太医院直接送过来的,有侍卫看着,煎药的中间半步也没有离开。”杨宁话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像是有些犹豫,然后补了一句,“药快煎好的时候,太孙嫔说要尽些孝心,让奴才走开,她亲自看着药罐,药煮好之后,太孙嫔还用银匙尝了尝,说是味道有些发甜,奴才见那银匙也没变色,就说可能是甘草的成分好,所以甜了一些。”
孙清扬诧异地抬头,虽然杨宁其他的话,都没有说错,但自己何曾在中间亲自煎过药?
她开口道:“小杨子,我并不曾煎过药啊,你是不是记错了?”
站在孙清扬身后的桃枝抬头看了她的侧脸一眼,露出愕然之色,然后似乎觉得自己神情不对,立刻继续低头垂首。
杨宁也愕然地看着她,然后掩饰似的想了想:“许是奴才记错了,可能是昨儿个太孙贵嫔的事,奴才记到您头上了。”
一旁将几人神情看得仔细的龙惠妃忍不住喝道:“这样的事情也能记错吗?皇上如今可还昏迷不醒呢,刘院使都说了,是药上出的问题,要是药材没问题,中间又没有别的人碰过那药,就是你做下的,还不快快实话实说?”
听了龙惠妃的话,刚出来的刘院使已经摇了摇头:“药材、药罐、食盒通通没有问题,是煎药的时候,下在药汤里的。”
刚才查出药有问题时,他已经叫值守太医把余下的药材和药罐之类拿上来都验了一验。皇上吃的药,每样都是一式两份,为了保证不会有人动手脚,用哪份是由值守太医临时决定的,所以除非两份都下了毒,否则就不可能是药材出问题。
听到这儿,继续保持着跪地姿势的杨宁,仍然头都没有抬,坚持道:“是奴才,奴才记错了,是昨儿个太孙贵嫔让奴才中间离开了一会儿。”
不光龙惠妃,连陈丽妃几个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刚才杨宁说话时的犹豫,桃枝听到孙清扬否认后的惊愕,尽都落在她们的眼里。
陈丽妃淡淡地说:“既然你说是昨儿个太孙贵嫔的事记错到太孙嫔头上了,那咱们就等太孙贵嫔来了问一问,有没有这么回事。想来,到慈庆宫通告的人应该已经到了,过一会儿,太子妃肯定和太孙贵嫔会一道进宫来的。你如今说实话,还有一线生机,若是等太孙贵嫔来了,查出你说的是假话,那就半点也不能饶你了。”
其实,陈丽妃听了她们的说辞心里觉得很奇怪,她实在难以相信孙清扬会是凶手,只是这一点点的,都指向了孙清扬难道,是因为太子?毕竟,皇上如果突然崩逝,太子就会承继大统,也许,做了近二十年的太子,他等不及了?
如果是那样,只怕一会儿太孙贵嫔来了,也会说她昨儿个是让小杨子离开了一会儿。不过看这情形,小杨子是临时起意维护孙清扬,说不定能够诈出真相。
她看着杨宁,神色越发冷然地质问道:“总之,今儿个这药是有问题的,既然太医刚才验过药材没有问题,那就是煎药的时候出了岔子,不是她,难道是你吗?”
“奴才?怎么可能是奴才?奴才没有谋害皇上,奴才怎么敢谋害皇上,那对奴才有什么好处啊?奴才真不知道那药有问题”小杨子惊恐万分,忍不住哭了起来。
就有人暗想,小杨子确实没有作案的动机,乾清宫的奴才要是谋害皇上,那可是诛九族的重罪,皇上死了,他能落什么好?搞不好就一并殉葬了。
倒是端本宫的人,为了太子早日承继大统,很有可能下此毒手。
龙惠妃被杨宁哭得心烦意乱:“哭什么哭?皇上还在里面躺着呢,别惊扰了圣驾。你好好回话,把实情说出来就是,有什么好哭的。”
正哭着,听到龙惠妃的呵斥,杨宁面如死灰地抬起头,冲着孙清扬说:“太孙嫔,奴才,对不住了。”
然后,他指着桃枝道:“这件事,太孙嫔跟前的桃枝姐姐,可以作证,太孙嫔当时确实是让奴才走开,她亲自看着煎了小半个时辰的药。但奴才相信,这事肯定不是太孙嫔做的,她待奴才们都那么和气,又经常打点赏赐我们,怎么会对皇上下毒手呢?”
噢——太孙嫔经常打点赏赐乾清宫的奴才们,难怪刚才小杨子会听她反口后,也改了说辞。
听到此话,众人脸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孙清扬不急不躁,目光盯着杨宁:“小杨子,给你们赏赐是觉得你们辛苦,让你们伺候皇爷爷更加尽心尽力,你怎么可以如此陷害我?”
杨宁抬起头:“奴才没有,奴才所说,俱是实情啊。太孙嫔,奴才方才还一直说肯定不是您呢。只是奴才虽然感念您的好,但这人命关天的,又事关皇上,奴才岂敢再为您遮掩?这锭银子,您还是拿回去吧。”
虽然抬着头,但杨宁与她的目光一碰即走,并没有对视,只从怀里摸出了一个五十两重的银元宝,放在了地上。
赏赐奴才,一次竟然用五十两的银锭?众人看孙清扬的神情更加不善。
“这银元宝不是我赏给他的。”孙清扬转向桃枝,她刚才并没有看到立在自己身后的桃枝的神情,“桃枝,你说,当时是什么情形?”
“奴婢,奴婢没有看到。”桃枝吞吞吐吐。
龙惠妃怒喝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为你家主子遮掩吗?你刚才听到她否认之际,明明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这会儿说话又口不对心,快点说实话,这天下可是皇上的,还轮不到你家主子在宫里做主呢。”
这话说的——即使有那迟钝的,没想过来为何孙清扬会如此的人,也都明白过来,大家看向孙清扬的表情,就都有些虎视眈眈了。
皇上真有个三长两短,她们这些妃嫔,可没几个有活路,她们几乎都认定了孙清扬会如此,就是太子一党居心叵测的阴谋。
桃枝“哇”地大哭起来,抽抽噎噎地说:“奴婢真没看到,当时,我家主子让奴婢到外面去看看雨下得大不大,如果有风,让找把大些的伞来,免得一会儿给皇上送药时,风吹凉了食盒里的药罐。走出殿门时,奴婢约摸听到主子说‘我来吧,你到那边去把哥窑那只粉青色药盅拿过来’,但等奴婢回来时,是小杨公公从药罐里盛了一盅,让主子试药尝味,主子还说,药比往日甜,那银匙确实像小杨公公说的,半点也没变色。”
她不断地磕头:“各位娘娘,我家主子平日里待人那般和气,怎么可能会给皇上下毒?何况,那药是她亲口尝过的呀。望各位娘娘明察,还主子一个清白。”
虽然都没有明说,但听的人都明白,中间孙清扬确实是煎了药的,而且,还打发了桃枝出去,让杨宁去拿药盅。
陈丽妃想到刚才王安公公拿给刘院使的那片碎瓷,确实是粉青色的,虽然只是瞥了一眼,但那沉厚细腻、光泽莹润,如同凝脂般的釉色,一看就是出自哥窑,脸色越发沉了下来。
虽是四妃之一,但平日里就不怎么管事的张顺妃开口说道:“你家主子又不是太医,有什么必要去试药?再一个,刚才刘院使已经说了,那药对平常人无害,就是皇上的病,不能沾,沾了就成了催命的毒药。”
一直没有开口的王贤妃也说:“正因为平常人吃了没事,所以孙嫔才敢去试药吧?还想以此表明自己是清白的,可惜,刘院使这两年的医术越发精进,你们打错了如意算盘。”
害皇上的人,就是她们的敌人,即使平日里孙清扬很讨人喜欢,但这会儿,证人、证词、证据,都表明就是她做的,还有那么明显的动机,自然,就没有一个人肯为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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