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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边兵马,称宁王。
建文元年,燕王朱棣发动长达四年的靖难之役,起兵前,他曾到大宁胁迫宁王朱权出兵相助,并许以攻下金陵后,与他分天下而治。建文四年六月,燕王进军金陵,夺取政权登基为帝,年号永乐。即位后,却只字不提分治天下之事,后借口朱权恃“靖难”之变有功,骄恣妄为,将其封地改为江西南昌,尽夺其兵权,当时,宁王朱权年仅25岁。
遭此骨肉相残的巨创深痛,宁王心灰意懒,韬光养晦,多与文人学士往来,寄情于戏曲、游娱、著述、释道,他多才多艺,对经史子集、九流、星历、医卜、黄老诸术均有涉猎,且戏曲、历史方面的著述颇丰,有汉唐秘史等书数十种。
宁王善古琴,编有古琴曲集神奇秘谱和北曲谱及评论专著太和正音谱,所制作的“中和”琴,号“飞瀑连珠”,是历史上有所记载的旷世宝琴,被称为明代第一琴。
他耽乐清虚,悉心茶道,曾将饮茶经验和体会写成茶谱。
尽管宁王朱权如此孝友谦恭,乐道好文,循理守法,但永乐帝对他却颇多忌惮,甚至多年不许他入皇城。
如今,宁王已近五十,而永乐帝早过了花甲之年,在大宁的行宫,从前宁王的王府里,永乐帝想起前事,想得喃喃自语:“十七弟,莫怪你四哥,国无二君,天无二主,其实,在这个位置上,朕何尝有一日欢愉?倒不及你寄情山水、琴茶之道,来得逍遥自在”
“朕不愿负天下,只好负你,十七弟,但愿你能明白四哥的苦心,明白四哥的不得已,原谅朕的背信弃义。”
“咳,咳——”七月炎炎,即使是夜里,也仍然酷热难当,但浑身发冷的永乐帝却裹了裹厚厚的棉被,待这一阵狂咳过去之后,他开口道:“速召文渊阁学士金幼孜前来。”
这一晚,永乐帝允准了金幼孜之前请求班师回朝的建议,毕竟,自从六月中行军至答蓝木纳儿河,惯会逃跑的阿鲁台就领着敌军消失不见,明军这边也是兵士疲惫,人马劳顿,自己的身体已是一日不如一日。
回师途中,永乐帝又将还京后将军国大事尽数交付太子,自己要当个闲散太上皇的想法,与他最信任的英国公张辅、首辅杨荣、文渊阁学士金幼孜商议,欣欣然安排着以后的快乐闲散生活。
然而,他终究没有等到那一天,没有像他内心深处所羡慕的宁王那样,过一过逍遥自在的生活。七月十八日大军行至榆木川时,永乐帝病逝,享年六十五岁,留下遗诏,传位于皇太子朱高炽,丧礼一如太祖高皇帝旧制。
一方面杨荣带着人急驰回京讣告,另一方面,英国公张辅、金幼孜与永乐帝身边的大内侍马云为稳定军心,密不发丧,每日晋见、进食一如常仪,只是一切诏令,皆出自金幼孜之手,一路护丧归京,共计七日密不透风,直到皇太孙朱瞻基闻讯从京中赶来,才敢将永乐帝崩逝的消息宣告天下。
这七日里,金幼孜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但凡被人提前知晓一点永乐帝已经山陵崩的消息,后果就不堪设想。
幸好,有了上一次永乐帝诈死的事情,虽然有七日未见永乐帝露面,但得知消息的人,仍然不敢轻举妄动。
而杨荣一行人,也就顺利到达京师,将消息报知了太子朱高炽。
“太子殿下,万岁爷驾崩崩于大宁!”
当听到风尘仆仆、形容憔悴的杨荣嘴巴里说出这句话时,刹那间,偌大的文华殿中一片静寂,太子朱高炽只觉得脑袋轰然一声巨响,像是有碎片从头脑里炸开,炸得他神昏智迷,五内俱焚。
他的父皇龙驭宾天了?他敬之、畏之,憎他、疑他的父皇,有时他甚至在心里暗暗盼着崩逝的父皇,真的驾崩了?
在最初的惊,甚至有点喜的如释重负过去之后,太子心里的悲伤如潮水涌出,尽管,这么些年他过得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但永乐帝真的崩逝了,他仍然伤心欲绝。
十七年前,他失去了疼爱、宠溺自己的母后;十七年后,他失去了英勇神武的父皇,父皇在最后的日子里,还惦记着为自己这个不善兵武的儿子,扫平战事。
这么些年,父皇对自己的厌憎,何尝不是爱之深责之切啊!
听到杨荣泣不成声念出的天子遗诏,一直流泪不止的朱高炽只觉着身子一重,前倾的身子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若非跟前的内侍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他险些就要跌倒在地。
“来人,速去宣皇太孙!”
听完遗诏,朱高炽嘴里迸出了这几个字。看到内侍急奔而去的身影,他深拜在地痛哭失声:“父皇,父皇——”
他这带头一哭,文华殿里本来就伏跪在地的所有人都号啕大哭起来,此起彼伏的哭声在殿中萦绕盘旋,传到了殿外,传到了内宫,也传到了端本宫里。
伴着哭声,朱瞻基匆匆赶了过来,由于走得太快,进大殿的时候他竟然险些被高高的门槛绊倒,而当看到文华殿里哭成一处的人群时,原本因为过于震惊神志还有些不清,心里一直不愿意相信的他呆若木鸡,强撑着如同行尸走肉般走了几步,就一下子跌倒在地,瞬间百感交集,泪流满面。
相比太子对永乐帝的感情畏多过敬,惧多过爱,朱瞻基对永乐帝却是真真切切的孺慕之情,他自小是在仁孝皇后和永乐帝身边长大的,深受祖父祖母的喜爱,永乐帝对他而言,是祖父,也是父兄,是师长,也是良朋。
他哭得,比文华殿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悲伤、哀切。
然而,再悲伤再难过,仍然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好在,杨荣这次带回了天子遗诏,太子继位自是名正言顺,这也令留守在京辅佐太子的官员们庆幸不已。为防生变,太子朱高炽当机立断,命皇太孙朱瞻基率领京师管辖左军都督府的镇南卫、骁骑右卫、龙虎卫共计万人的精锐之师,立刻赶往大宁发丧。
同时,太子朱高炽以太子令调动直属皇帝管辖的亲军上直二十六卫、五军都督府下辖的卫所,将整个京师守卫得固若金汤。
当时在文华殿里听到天子驾崩消息的所有官员,都留在宫里等候朱瞻基到达大宁的邸报。
尽管,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朱瞻基的眼皮子都直打架了,脑子里却仍然转个不停。
一幕幕,一场场,都是他与永乐帝在一起的场景。
皇爷爷过问他的功课,皇爷爷教授他骑射,皇爷爷带着他处理朝政,皇爷爷为他亲选师傅
甚至,刚刚及冠,就封他做了皇太孙。
皇爷爷什么都为他想到了,却没有享到他一天的福,甚至,他至今没有儿子,也成了皇爷爷一直抱憾的事。
从前永乐帝在的时候,朱瞻基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无依无靠,而今,他突然生出一种孤零零的感觉。
父王,即将登基为帝,自己并非他最喜爱的皇子,君臣父子,自己会像父王从前一般,担忧父子相疑吗?
这一刻,他理解了祖父永乐帝,也理解了太子朱高炽。
一定要将皇爷爷的灵柩平平安安接回来,让父王顺顺当当地登基为帝。
望着大宁城里的灯光,朱瞻基再次扬鞭催马前行。
命阳武侯薛禄留守大宁后,永乐二十二年八月初十,皇太孙朱瞻基会同英国公张辅、安远侯柳升、宁阳侯陈懋等人领军护送永乐帝龙驭至京,皇太子、亲王及文武群臣皆身着衰服,于京郊哭迎至大内,皇太子亲扶灵柩奉安于仁智殿,加殓纳梓宫。
京城里,从闻丧之日起,寺观就各鸣钟三万杵,禁屠宰四十九日。
宫中设几筵,朝夕哭奠。百官素服,朝夕哭灵思善门外。礼部定丧礼,宫中自皇太子以下及诸王、公主,从穿孝服之日开始,斩衰三年,二十七个月后方能除服。
按礼制规定,宫里百日内不得有喜乐、嫁娶、祭礼、饮酒食肉之事,民间婚嫁停一个月,文武官闻丧之日起,都要在思善门外哭丧,四日衰服,朝夕哭临三日,五拜三叩头,披麻戴孝二十七日,凡入朝及视事,均需用白布裹纱帽、垂带、素服、腰绖、麻鞋,退朝则要换成衰服,这二十七日里,军民素服,妇人素服不妆饰。
二十七日以后,文武百官均穿素服、戴乌纱帽、束黑角带,二十七个月后才换成常服。
早在龙驭回京之前,众人就闻知了永乐帝的死讯,然而这一刻来临,不管真情还是假意,大伙儿仍然哭得是死去活来。
一向仁厚、宽宏大度的太子朱高炽,竟然因为嫌东宫里的齐承徽哭得不够哀切,当众按着她的头“砰砰砰”在灵前猛磕,碰得齐承徽头破血流,当场就昏死在灵前,被人拖了下去。
饶是如此,仍嫌不够,立时命人将齐承徽打入冷宫。
太子的枕上人尚且如此,其他人更不敢怠慢,满朝上下,宫廷内外,均哭得惊天动地,哀婉凄切。
本来朝夕哭临三日,只是早晚各哭一回,这下子成了日以继夜,轮班哭个不停,半日之后,再伤心的人眼泪也干涸了,又是在秋老虎的天气里,有些人直接就哭得嗓子嘶哑,发不出声音,有些上年纪的宫妃、命妇干脆直接晕死过去。
太子妃很沉着地下令将人扶下去灌绿豆汤,用冰水拍脸浇醒,然后缓过神来,扶到灵前再哭。
众人只好继续哭,这会儿,已经哭不出什么眼泪来,只好用手绢里的香辛料刺激着流些鼻涕眼泪,继续装哭。
在举哀哭灵的间隙、轮换的时间里,依次退出休息的众人,三三两两地结伴而坐,窃窃私语,片刻小憩间,就将各种消息和态度互相传了几个来回。
孙清扬听着周围传来的哭声中,凄切中带着些许怨言,就悄悄地膝行至太孙妃的跟前,低语道:“胡姐姐,咱们得设法让母妃劝劝父王,这样下去,失了人心,岂不正好如了别有用心人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