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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清扬却推说小郡主还不足一岁,自个儿没有时间帮着处理宫务,只建议胡善祥查一查何宜芳的医案,问问给她诊脉的太医。
“其实这个事,就是臣妾不说,胡姐姐您之前也想到了。还有那五花参,既然是上好的材质,就绝非寻常人家能够有的,不论是何良娣还是何昭训,咱们宫里每人用的东西都是有数的,东西从哪儿来的,总有痕迹可寻。而且,听胡姐姐方才所说,若是清漪和茉莉两个没说谎,何昭训就颇为可疑,若是她俩串通一气,那总不能一点儿马脚都不留下,臣妾觉得,从她俩身上着手,或许能找出来什么。”
听了孙清扬的话,胡善祥眼睛一亮,点了点头:“不错,打那年之后,宫里整肃不少,那五花参若是外头来的,总能查得出来,若是这宫里头的,谁短了东西,也瞒不过去,我怎么忘了这事,还是你想得周到。”
自从那年才迁新宫,发生吕鱼之案,紫禁城里,凡是宫女、内侍每月一天的沐休外出,须得结伴而行,进去出来都要登记不说,还会有嬷嬷和护军搜身,检查他们随身带的东西,就是奉了对牌出宫的,也得要检查,但凡有对不上的记录,连其主子都要跟着受盘问端本宫,也是照这规矩来的,因而要想半点痕迹不露地带些东西进来,确实不易。
这一查,果然查出些东西。
清漪和茉莉,前两天沐休时,正好排在了同一天里,虽不是一道出去回来的,但有个也在那一天沐休的宫女说,曾在外面撞到她俩在一起。
只是端本宫里头,短了五花参数量的,不是何嘉瑜,也不是何宜芳,而是住在袁瑷薇猗兰宫承光阁的焦甜甜,而焦甜甜根本说不清楚她的东西怎么短了,她屋里负责收拾东西的大宫女,偏在昨儿个沐休外出时,没了踪影,至今未归。
虽然查出那大宫女和清漪是同乡,却也没法问出结果,因为等人去提审清漪和茉莉时,方才发现她俩竟然死在了屋里,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服毒,外头守着她们的婆子,均茫然不知。
找了有经验的仵作来验尸,都查不出原因。
后来,还是朱瞻基跟前的近卫,玄武大人说起旧年里他办的一个案子,也是这般死法,最后查出,是被人在头顶上扎了针进去。
找人细细验了清漪和茉莉的尸体,果然在密密的头发里,发现了有银针刺进去的痕迹,太医院里擅长针灸的太医说,在人头皮上用针,根据扎针的深浅程度不同,就可以大致决定死亡的时辰,有的针用得巧,甚至可以让人过几天才死。
清漪和茉莉头上的针,应该是前两天就扎进去的,算好了事情发作,就能除掉她俩。
可这针究竟是怎么扎进去的,这两人有没有挣扎过,却半点端倪也查不出了。
这一下子,事情越发复杂,扑朔迷离了。
而何宜芳那边,确实如她所说,有医案证明所言非虚,为了慎重,胡善祥还另挑了个太医给她诊脉,也说身子只怕再难有孕。
越发惹得何宜芳伤心,恨不得将何嘉瑜千刀万剐。
何嘉瑜却在两日后,腹痛如绞,提前生产,只是生下来就是个死胎,是个胳膊腿都齐全了的男孩。
太医说,的确是因为服用了藜芦导致元气大伤,以至于胎死腹中。还不知道其他情况的何嘉瑜自以为就是何宜芳干的,把她也恨了个要死。
排除了何嘉瑜动手的嫌疑,何宜芳那儿虽没有五花参的来源,但因为清漪和茉莉死无对证,她仍然被禁在琼花阁里,而焦甜甜因为说不清楚自个儿的东西怎么少的,也禁在了承光阁里。
虽没被打进冷宫,但她们两个却都失去了侍寝的资格。当然了,对外而言,太子尚在孝期,这有没有侍寝,也没什么区别,但在内里,连宫女、内侍们都知道,何嘉瑜早产,太子一向对太子妃敬重有余,宠爱不足,孙良娣虽然受宠,但因为生小郡主时早产,一直在调理身体。赵瑶影、袁瑷薇年纪大些,刘维和太子在一起时,多是比画拳脚,这一来,先前最沉默寡言的徐澜羽,就成了最受宠的嫔妾。
“良娣,您说这事会不会与那位脱不了干系?毕竟这会儿,就是她得益最大。”早起,给孙清扬梳洗的时候,福静忍不住好奇,低声同她说起这事。
毕竟,这事情已经成了端本宫里秘而不宣,却人人都非常好奇的大事。
孙清扬沉吟了片刻:“说不好,但瞅这架势,竟像是对着端本宫里整个下手的,就像先前我怀小郡主时,吃胭脂米中的水盅那回,都是冲着殿下的子嗣下手。”
益静因为在宫里待的年岁长,知道的龌龊事情多,听了之后,不动声色地说:“奴婢有个想法,不知道当不当讲?”
孙清扬摆了摆手,一旁服侍的桂枝和丹枝,就一并退了出去。
“益静姑姑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若殿下每每得了子嗣,都被人害了,到最后,会怎么样?”益静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孙清扬已经听明白了。
“姑姑是说,会影响到殿下的太子之位?”
益静点了点头,叹口气:“就算暂时不会,但日子久了,殿下年纪大了,也会有言官出来上书,说殿下后继无人,如何能承继大统。现如今,皇后娘娘还能护得住,将来呢?只怕又会出现当年的事情。可那会儿,皇上还有太子殿下呢,如今,殿下可是无后。”
这话更明白了,想想从前,仁孝皇后去后,当时身为太子的父皇何等举步维艰,甚至发生过问大臣们借钱粮度日的事情。当年有朱瞻基为皇太孙,汉王几个尚且上蹿下跳,如今朱瞻基无后这一条,就足以令风波四起了。
孙清扬不由悚然一惊:“按理,下手之人,若真想断了殿下的子嗣,从殿下身上下手,岂不更能如愿?”
第146章 蒹葭傍芳树(1)()
益静却苦笑了一下:“良娣您是不知道殿下身边防护得有多严,从殿下当皇太孙起,即使睡着了,身边也时时跟着两个暗卫,他身边的人,还有他的衣食,比起后宫里头,怕是要严上十倍,岂是那么容易得手的?相较之下,倒是从后宫里的女子们身上入手,来得更容易。”
“啊,殿下睡着了身边都有暗卫?”孙清扬想到两人在一起的事情,岂不都被暗卫瞧着了,不由面上绯红。
益静一瞧,自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道:“奴婢曾听殿下跟前的人说,只有在太子妃和良娣这儿歇息的时候,殿下身边才没有人在。其实这也没什么,在内宫里头,就是到皇后娘娘那边,皇上跟前的人,也是不离的”
益静在宫里头待了多年,即使是皇太子跟前的人,也多和她有些交情,这些个小道消息,自是会说与她听,让她知道孙清扬有多受宠。
而益静所说皇上身边不离人之事,早在嫁给朱瞻基前,宫里的教养嬷嬷们就给孙清扬她们说过,殿下跟前儿,时时刻刻都有人在,不要因为这个就害羞,就是当时殿下兴趣来了,要玩一龙双凤的游戏,也要顺承着,那样的事情,就是大户人家,也不少见,更别说宫里头了。
在给她们压箱底的春宫图里,也见过把小丫鬟当枕头垫在腰下助兴的画面,还有两个丫鬟帮着抬起腿,方便更进一步深入
在大户人家尚且有那些个变着花样云雨的事情,就更别说在宫里头了。
总之,就是既要保证男人身心舒畅,又要保证身为皇上、储君的他们的安全,女人们是否觉得不自在,是不在考虑之列的。
孙清扬因为这些年和朱瞻基在一起时,身边的人都被遣开了,所以都淡忘了这些个事情。
想到和益静正谈论的事情,她连忙正了正面色,把话题扯了回来:“如果殿下保不住太子之位,那得益的,就该是越王,可他眼下才成亲不久,也无子嗣,更何况,母后决不会允许他这般做的,不可能是越王。”
按照皇室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规矩,朱瞻基若是不能当太子了,就该是已经及冠的三皇子越王朱瞻墉上位,他和朱瞻基还有五皇子襄王朱瞻墡,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都是皇后所生,均系嫡出。
益静却对这个有些不以为然:“当初,赵王殿下,也没有夺位之意的,但架不住底下的人烧火,只要是皇子,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先帝时是那样,太祖爷的时候,不也一样?而且,皇后娘娘如今在,自是不会允许那兄弟阋墙的事情出现,将来呢?奴婢今儿个之所以冒死说些这样的话,一来是因为良娣您不会误会奴婢有撺掇之意,二来,是怕太子殿下对这些个事情大意,他可是良娣您的依仗啊。”
虽然益静的意思,只不过是给孙清扬提个醒,小心有人针对朱瞻基子嗣下手,是为了夺位,但她的话却给了孙清扬另一条思路。
当夜,朱瞻基过来的时候,她把益静的话,以自己的意思说了一遍。
要是让别人知道益静敢在后面议论主子,她对自个儿的示好,就会成了送掉性命的缘由,最是护短的孙清扬,自是不肯露半点儿口风,只说是自个儿这些日子乱想的。
“殿下,臣妾说句大不韪的话,也许,这事也并不是越王或者您的其他兄弟们有什么想法,而是内宫里的娘娘们呢?若是母后出了什么事情,庶子也能成嫡子的。”
听了孙清扬所说,朱瞻基陷入深思。
洪熙帝跟前生有儿子的娘娘,除开皇后之外,只有三位,郭贵妃、李贤妃和张顺妃。
承乾宫的郭贵妃,不但位分仅次于皇后,而且还先后生育了三个儿子,又是武定侯的孙女,远非其他妃嫔可比。只是她三个儿子都还小,最大的八皇子滕王朱瞻垲,十七岁,最小的十皇子卫王朱瞻埏才八岁,可郭贵妃最得帝心,当初要不是朱瞻基是永乐帝指定的皇太孙,皇后身为太子妃时,立下许多功劳,或许洪熙帝登基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