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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喜欢松寒梅瘦那种清空的骨感,牡丹的华艳灿然,看着就像团团脸的妇人一般,是世俗的富态和丰盛,怎比得上松柏傲岸与梅之高洁!”
袁瑗芝这番话说得耿介、硬气,和她平日的为人倒有几分相像,她把喜怒都摆在脸上,喜欢谁讨厌谁全凭一己之心,不肯掩饰。
何嘉瑜微微一笑:“我觉得海棠明艳动人,花开似锦,也很适合入画,而且它素来又有‘花中神仙’、‘花贵妃’之称,唐明皇也将沉睡的杨贵妃比作海棠呢。公主,听闻御花园里海棠常与玉兰、桂花、牡丹一起配植,有‘玉棠富贵’的喻义,宫里的西府海棠既香且艳,是海棠中的上品,下了早课,你带我们去赏花可好?”
轻描淡写的一句,就将袁瑗芝针锋相对的一句话变成了众人在点评花木。
第21章 画皮难画骨(2)()
咸宁公主自是答应:“赏花可以,不过西府海棠在暮春时最为繁盛,未开的花蕾浓艳如胭脂点点,盛开后色彩渐变成粉红,楚楚风姿似晓天明霞。这个时节看,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袁瑗薇也凑趣:“陆放翁诗中说海棠‘猩红鹦绿极天巧,叠萼重跗眩朝日’。就是形容它花朵繁茂时能够与朝日争辉。从前看范成大诗中说它‘倾坐东风百媚生’,一直都想象不出来是怎么样的景象,今儿个听公主这样一讲,倒有些明白了。”
孙清扬抬起头笑问:“公主和瑗薇姐姐喜欢什么花?”
“我爱石榴,花可赏,果可实。”咸宁公主的回答简单明了。
“公主真会选,曹子建说石榴‘丹华灼烈烈,璀彩有光荣。光好烨流离,可以处淑灵’这等风华,见之令人忘俗,倒和公主的风仪有些近似。”袁瑗薇先奉承了咸宁公主一句,才回答,“我爱杜鹃,花名似鸟名,慧绝灵动。”
何嘉瑜听了,冷眼看了袁瑗薇一眼,平日里见她少言寡语,遇事怯懦,不想竟是个茶壶里煮饺子——心中有数
当下,何嘉瑜掩嘴笑道:“唐代诗人施肩吾有诗云‘杜鹃花时夭艳然,所恨帝城人不识,丁宁莫遣春风吹,留与佳人比颜色’。瑗薇妹妹这样的人才,倒是比花都要美上三分,想这京师里只那有眼无珠的才看不到,妹妹定不会有杜鹃的怨恨。”
袁瑗薇却似乎没有听出她话中的讥讽,笑着说:“我倒更爱唐代杨万里的那句‘何须名苑看春风,一路山花不负侬’,想那漫山遍野的杜鹃盛开,是何等的恣意。”
表明自己根本无意这宫闱的富贵荣华,只喜欢自在的生活。
何嘉瑜哪肯信她,前面抚琴袁瑗薇的一曲汉宫秋月就被老师称赞假以时日,能和权贤妃娘娘的箫声相媲美,这会儿又频频引经据典,令人侧目,当下冷哼一声:“我可听说‘杜鹃过尽芳菲歇’,可见这花骨子里,可不是个服输的。”
杜鹃的花期在春天是最晚的,当它开败了,春天就结束了,何嘉瑜却将这句曲解成杜鹃花认为自己开的颜色,其他花草都比不了,显然是暗讽袁瑗薇心比天高。
“好了好了,你们别尽在这说诗论词的,咱们今儿个是作画,说画就好了。”袁瑗芝没那么多弯弯肠子,也没听出来两人话里的意思,不耐烦地打断她们,“要是不看孙妹妹的画,就回自个儿书案上画去,一会儿老师回来了,你们什么都没画,还不得挨一顿训?”
“难不成你画了?”何嘉瑜的反问中,带着对袁瑗芝的几分亲昵。
“当然。”袁瑗芝得意地一扬头说,“前儿个听老师说今天要考校四艺,我就先在家里画好了。”
在她们几个说话的工夫,孙清扬已经将一幅仕女赏牡丹图画了出来。
虽然笔法稚嫩,却已经颇具水墨写意的神韵,最难得的是画中赏花的五人正是她们几个,笔触间隐约可见各人的神情。何嘉瑜的头上戴着海棠花饰,袁瑗芝身穿梅花裙,依着一棵松柏,袁瑗薇正抬眼看着天边飞过的杜鹃,咸宁公主和孙清扬两个低头在看牡丹,公主鬓角插着盛开的石榴花。
画里的牡丹泼墨一般,满纸酣畅淋漓的浓云淡烟,狂放而不失法度,颇有些豪气冲天,运用墨色的浓淡,调出了深远处如远隔云端,明晰处波光潋滟的味道。
和名家的作品当然没法比,但就她这个年纪来说,已经很是难得。
“哎,你还真画得出来呀,画得好,比我画得好。”袁瑗芝虽然不喜欢孙清扬,却也不会故意贬低她的画。
何嘉瑜则欢喜地握住孙清扬的手,笑盈盈地说道:“好妹妹,你果真是个有灵气的,看这画画得多水灵,像妹妹一样好看呢。”
说罢,她瞟向孙清扬身后一侧的咸宁公主,皱了皱小鼻头,语气越发可爱地哼道:“公主,你来评评清扬的画,是不是画得极好?我看就是公主的画,也略有不及呢!”
虽然话语里把咸宁公主也比下去了,却因为她语气娇柔,言辞恳切,让人听着都觉得心中舒坦。
咸宁公主微笑起来。
何嘉瑜越发笑得开心,附身在孙清扬耳边悄悄说道:“清扬,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前儿个老师说这次四艺考校拔得头筹的,贵妃娘娘那里会有赏赐呢。”
声音大小,刚好在场的众人都能够听见,却又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她对孙清扬的友爱。
说完这句,她离开孙清扬少许,盯着她直笑:“清扬最好了,嘻嘻,你不知道上几回早课不见你,我怎么跟瑗芝说你的。我说啊,孙妹妹虽然来自乡下,但胜在性子纯直,人又好看,简直是人见人爱呢。”
这话,她还真和袁瑗芝说过,不过说的口气和现在有所不同,以至于听的人更加气恼孙清扬了。
何嘉瑜声音清脆,她是何府的嫡女,甚得圣意正隆的祖父疼爱,父母又有钱有势,以她的身份这么亲昵,这么热络地对待孙清扬,便是咸宁公主也觉得她因为赏识孙清扬的才华转变了态度,认为她虽有官家小姐的娇纵,却不失大体。
咸宁公主本来就喜欢生性纯良的人,见何嘉瑜如此逗人欢喜,赞许地点了点头。
孙清扬借要给画再添两笔,松开了何嘉瑜的手,又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陈嬷嬷还在东宫时,遇事都会把其中的道理给她掰开揉碎了说,再加上太子妃的有心栽培,她如今对人心已经不像初来时那般懵懂,并不怎么相信何嘉瑜会因为一幅画,对她改了态度。
见孙清扬一直不说话,一旁的袁瑗芝觉得她有才无德,狂妄无知,清了清嗓子,不满地说:“孙妹妹,你这不理人的脾气得改一改,不是所有的人都有何姐姐这样的性子。你这般下去,真让人觉得讨厌。”
听了袁瑗芝的话,何嘉瑜双眼闪烁,不过她马上跺了跺脚,不满地娇嗔道:“芝芝,不许你这样说清扬,她比我们都小,平日里要有什么人敢说她,还有我们护着呢!”
说是这样说,何嘉瑜越过孙清扬与袁瑗芝对视的目光,却是表明她俩是一条心。
就在这时,旁边的袁瑗薇开口了:“何姐姐。”
“嗯?”何嘉瑜转过头看向袁瑗薇,嘴角含笑,似乎对孙清扬的好心情还保持着。
袁瑗薇唇角微不可见地向一边扯了扯,慢慢地说:“我怎么听芝芝说,你最讨厌孙妹妹,嫌她一来,就夺了你的风头?依我看,孙妹妹不但人长得漂亮,就是这性子也温和得很,你以后不要挑唆着芝芝,和她为难了。”
这话一出,袁瑗芝一呆,何嘉瑜气得跳脚。
不等两人开口质问,袁瑗薇淡淡地笑道:“其实我是说,无论如何,我们四人同为公主的伴读,且不说年纪相当,便是念在这一场难得相聚的缘分,你们也应该善待孙妹妹。芝芝,你以后可再不能小孩心性,一味胡闹了。”
俨然拿出了长姐的架势,也点明袁瑗芝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而已,幕后推手是何嘉瑜。
即使何嘉瑜对她愤然,她依旧目光清澈,表情淡然:“何姐姐你向来看不得别人超过你,比你强,今儿个对孙妹妹又赞又夸的举动,倒真是很让人意外呢。”
何嘉瑜精致娇美的面孔不由得表情一僵。
她向来是个不饶人的,但袁瑗薇今天的表现太出乎她的意料,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她呆了呆,才开口反驳道:“初见那日我轻慢了清扬,回去后被母亲好一阵训教,所以知错能改,怎么瑗薇妹妹你见不得我们好吗?”
袁瑗薇在一侧蹙了蹙眉,若有所指道:“只愿何姐姐这份知错能改,是真心真意才好!”
何嘉瑜张了张嘴,一跺脚:“我不和你吵,反正,日久见人心。”
一旁的孙清扬淡然地笑了笑,看来人都是这样,听说太子妃看重她,不光何嘉瑜对她态度转变了,连袁瑗薇也一改从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对她示好起来。
陈嬷嬷说得对,在这宫里头,没有永久的朋友,也没有永久的敌人,只有永久的利益。
第22章 惊弦玉精神(1)()
黄昏的天空,流云飞霞,天际的一端,落日堆金积玉一般,绚丽的红,笔饱墨酣渲染了半边天空,整座皇城笼罩在变幻莫测的天色之中。
高山流水般的琴音,在指下悠扬流淌,低眉信手之间,乐音缠绵依恋,如同无限心事欲语还休,又似鹤唳中天,如泣如慕,像高处溅落下来的飞泉,戛玉敲金,丝丝缕缕绕梁徘徊。
令听者的思绪随乐声飘到静谧而安详的夜晚,月上中天如水,花影轻轻摇曳,江面小舟荡漾,习习江风凉爽,恍惚中如同到了江南水乡。
曲声引人入胜,令人忍不住想一窥弹琴的是何许高人。
隔着帘幕,璇玑和杜若在一旁听得连连赞叹:“小姐,太子妃为你请的琴师果然非同一般,听这声音,此曲只应天上有。”
“杜若你先别掉书袋了,快看小姐怎么睡着了?”璇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