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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消息,再想到太医所说,丽妃怀孕一事,他断定丽妃这一胎,肯定是他的子嗣。
她不可能那么胆大,还敢再来一次假孕,至于勾连外男,他的后宫里头,还没有谁能有这样的本事,在皇后亲自梳理宫务的时候,找到途径与人私会。
丽妃素有洁癖,让她与人有染,她恐怕自己想想都会恶心。
所以这一胎,应该就是先前丽妃最得意那会儿怀上的。
那些日子,她意气风发,娇媚妖娆。
他和她,都很尽兴。
太医也说,男女心情愉悦之时,阴阳相调最易承孕。
他兴冲冲地赶过来,没想到,却看到何嘉瑜下令宫人将袁瑷薇死伤不论拦住的那一幕。
不由自主伸手给向前倒地的袁瑷薇,抱住了她。
听见袁瑷薇所说,朱瞻基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语气却温和下来:“朕相信,朕知道你所怀乃是朕之子嗣,你好好将养身体。”
听闻此话,袁瑷薇心头大定,她开口求情:“皇上,求您饶了臣妾的家人,他们都是为臣妾所累,责罚臣妾一个人就好,无论您怎么处置臣妾,臣妾都无怨言,但臣妾的家人,是无辜的。”
朱瞻基的眉宇冷了冷,却仍然点了点头:“你放心,朕会赦免他们,贬为庶民,不再为官。至于你,相信有了此事,你该明白,在后宫里的所作所为,稍有不慎,就会连累家人。”
袁瑷薇笑了笑:“是,臣妾明白,臣妾从今往后,洗心革面,再世为人,绝不再起那害人之心了。”她望向何嘉瑜,“贵妃此举,全因臣妾之前所为而起,求皇上饶她性命。”
何嘉瑜从朱瞻基进来的那一刻起,就如一盆冰水从头淋下。
她木立在场,看着朱瞻基抱住袁瑷薇,听着他们你侬我侬,只觉耳朵嗡嗡作响。
袁瑷薇没事,有事的,就该是她了。
却听到袁瑷薇为她求情,何嘉瑜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待看到袁瑷薇的唇角那点笑意,方明白过来:为自个儿求情,袁瑷薇在皇上面前卖了乖,又得了巧,除了能留得性命,皇上恐怕对自个儿的处置不会轻。
她跪下去,朝着朱瞻基凄然一笑:“皇上,臣妾也是为了皇室的血脉清白,毕竟有了先前那些事情,谁敢相信她丽妃清清白白?这件事,皇后是默许的,并非臣妾胆大妄为,还望皇上明鉴臣妾的拳拳卫护之心。”
朱瞻基皱了皱眉:“皇后默许的?”
话音未落,就听到孙清扬的声音:“是,臣妾默许的。”
因为她的犹豫不决,何嘉瑜才敢到这儿来对袁瑷薇下手,若她此时说个“不”字,何嘉瑜只怕有性命之忧。
谋害龙嗣,这可是杀身之罪。
孙清扬想到何嘉瑜之前说到妃嫔殉葬时惶恐的眼神,叹了口气道:“之前臣妾并不知道此事有了转机,贵妃前去说时,臣妾担心因为自个儿的心慈手软,再出现像张婕妤那样的事情,就允了贵妃前来给丽妃灌药,请皇上责罚。”
其实当时她是让何嘉瑜少安毋躁,再等些时日的,没想到何嘉瑜会先下手为强。
但念及袁瑷薇之前对何嘉瑜的所作所为,又觉得事出有因,不忍对她责罚太重。
毕竟,换成是谁,遇到这样的事情,恐怕也不能一笑了之。
第212章 青冥犹契阔(1)()
孙清扬一进来,朱瞻基已经将袁瑷薇交到了宫女的手里,扶住打算跪下请罪的她:“皇后也是为朕着想,好在没有酿成大错,就罚你抄百篇心经为小皇子祈福好了。至于贵妃——”
他眼睛看都不看何嘉瑜,冷冷地道:“即使是皇后允许的,贵妃也下手太狠,你看看丽妃的样子,她可是你同窗共读的好友,一同入宫这么些年,做不到守望相助也罢了,竟然痛下狠手。当然,也不完全怪你,是丽妃有错在先。”
他想了想道:“这事出了,丽妃怀有龙嗣,不宜打入冷宫,却也不堪再居为妃位,贬为嫔吧,仍居永安宫。至于贵妃,月例减半,从今往后,除开给母后、皇后晨昏定省外,无诏不得出宫,好好平平你的暴戾之气。”
“至于今儿个参与给丽妃灌药的宫人,全部杖毙。”
他的话一出,那些从他进来就跪着的奴才们连连磕头求饶:“皇上开恩,皇上饶命啊。”
朱瞻基不理,下完令后,就准备携孙清扬离开。
孙清扬却对着他微微笑起来:“皇上,您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几个一起学诗词吗?”
她说的是给咸宁公主伴读那会儿,朱瞻基回去找他的小姑姑,正好遇到她们几个在学诗词。
朱瞻基顿了顿,没说话。
孙清扬已经继续低声道:“您还记不记得臣妾对您说过,我们几个碰巧都喜欢的那首诗?”
朱瞻基轻道:“你说的是唐代刘禹锡的那首诗吗?”
孙清扬点了点头,轻轻地吟道:“漳滨卧起恣闲游,宣室征还未白头。旧隐来寻通德里,新篇写出畔牢愁。池看科斗成文字,鸟听提壶忆献酬。同学同年又同舍,许君云路并华輈。”
初时,是她一人在吟,后来,何嘉瑜和袁瑷薇的声音也加了进来。
三个人的声音清清朗朗,绕梁盘旋,如同她们的少女时代里,有争执有口角,却也一样有芳华。
“皇上,臣妾与贵妃、丽妃同窗数年,知道她俩虽然心性要强,却也并非大奸大恶之辈。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些年来,咱们后宫里头都没有出什么大事情。近年她俩你争我斗,实在是情非得已。毕竟,人之畏死,乃是天性。皇上,您已经责罚了她俩,就请您饶了那些个奴才的性命吧,他们也是听从主子的命令,不得不做啊。”
说着,孙清扬再度跪下去,俯在朱瞻基的脚下。
见她如此,何嘉瑜同袁瑷薇也跪了下去。
朱瞻基有一瞬间的失神。
站在他这个角度看,他发现孙清扬近些日子肩膀纤瘦了许多,比正面看她还要瘦弱。跪在那里,她整个人都显得那样脆弱,一折就要断了似的。
瑾瑜离开已经半年多了,她尚且如此,表面上看上去没有太多的悲伤,但那平静之下,却隐着巨大的悲伤。
如果有一天,自己走了,她会如何?朱瞻基觉得心口一痛,他手指掐入掌心,指甲都攥得发白,仿佛唯有肉身的疼痛,才能抵挡那心口传来的隐痛。
他伸出手,递给孙清扬:“皇后起来吧,这后宫之事,本来就该由你做主,朕今日是气急了。”
孙清扬却没有起身,她的声音温柔而不带有丝毫情绪,几乎如同春风拂面般轻柔:“皇上,臣妾还想求您一件事。”
朱瞻基克制住内心情绪的涌动,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而淡漠:“说吧。”
孙清扬轻轻地道:“求您看在丽妃怀了龙嗣的分上,饶了她家人的性命吧。”
说着,她就磕下头去。
她进来时,没有听见袁瑷薇和朱瞻基的对话,并不知道朱瞻基已经宽恕了袁瑷薇的家人。
朱瞻基低声道:“好,朕依皇后所奏,免袁氏一族之罪。其父、兄贬为庶民,但赐白银千两,良田千顷,以为生计。”
袁瑷薇喜出望外,这样一来,袁氏一族虽然没有人在朝为官,却也不愁吃穿用度了。
她连忙给朱瞻基和孙清扬磕头谢恩。
朱瞻基看着她淡淡地道:“这是皇后念及你们同学一场,希望你们顾念她的一片心意,从今往后,友睦相处,再莫要起争执了。”
何嘉瑜和袁瑷薇被押送回各自的寝宫,而朱瞻基并没有再去赵瑶影的宫里,而是陪着孙清扬回了坤宁宫。
第二日,天还未亮,就传出袁瑷薇滑胎的消息。经过何嘉瑜那一番折腾,她到底还是没有保住孩子。
袁瑷薇疯了,这一次是真正疯了。只是虽然疯了,她仍然记得何嘉瑜,常在嘴里念叨:何嘉瑜,你还我孩子。
得知消息,孙清扬和朱瞻基先后叹了一口气。
没有人再提将袁瑷薇贬位的事情,她仍然以丽妃之名居住在永安宫里,份例一如从前。忠心耿耿的司音被提了掌宫姑姑,有她的料理,袁瑷薇的日子过得并不算难过。
贵妃何嘉瑜被长年禁足在长宁宫里,从前热闹喧哗的长宁宫,再不复往日繁华盛景。
宫里头,新近得宠的是一位姓吴的婕妤,以选侍身份承宠,一跃成为婕妤。但是无论容貌还是得宠的程度,都和先前的张婕妤不能相提并论。
淑妃刘维,在宣德九年的五月里悄悄病殁。帝后怜其贤淑,答应了她的遗愿,死后能得自由身,不再葬于帝王冢畔。将其尸身发还了家人,埋于刘家的宗庙之中。
三宫六院里,因为贵妃和丽妃的事情,不管有无心思的人,都安分了许多,日子过得颇为平静。
宣德九年七月初九日,两京、山东、山西、河南之大名、元城等几十个州府均遇大蝗、复地尺余,修禾稼。朱瞻基遂遣御史、给事中、锦衣卫官分赴督捕。
九月初六,朱瞻基再次亲自率军巡边,命武定侯郭玹、西宁侯宋瑛、广平侯袁祯、都督张升及李英分掌行在五军都督府事,行在吏部尚书郭琏兼行在工部事,都察院右都御史熊概兼行在刑部事,又命太监杨瑛、李德、王振、僧保、李和等提督皇城内外一应事务。
少师蹇义、少傅杨士奇、杨荣、礼部尚书胡潆、杨溥、工部尚书吴中等扈从,九月初九,帝驾自京师出发。十月初三,还京。
许是巡边时感染了风寒,朱瞻基回到皇城之后,身体就一直不适,到了后面,甚至卧床不起。
钦天监的天师看星象说,应当为皇上迎娶新的秀女冲喜。
朱瞻基听闻之后,沉吟半晌,没有让大面积地选秀女进宫。只责令宫人在其家乡凤阳择一人进宫。
就这样,安徽凤阳那个貌美有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