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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孙清扬似乎没有想起的神情,他轻轻吟诵道:“吴山入梦驿程赊,身逐孤帆客海涯。九十日春多是雨,三千里路未归家。桄榔土润蛮烟合,杨柳江深瘴雾遮。倚遍阑干愁似海,杜鹃啼过木兰花。”
然后又笑着说,“这首是不是更适合说故国家梦远,故人不复见的心事?”
孙清扬知道被他看破,微微笑着默不作声。
朱瞻壑见她如此表情,不禁问她:“你既然有心事,不说出来也罢了,为何还要这样强颜欢笑?”
孙清扬一笑说:“我哪有强颜欢笑?只是觉得,还是洪咨夔的更收敛些,由喜转悲,悲而自抑,将心事自己放着,让笑容如同木兰花,洁白明亮地开在春日的阳光下,将惆怅放在心里,夜深人静时独自想想,对人对己岂不更好?说什么愁深心海,到底刻意了些,流于痕迹和形式,就像是为赋新词。”
朱瞻壑看了看她,弯腰作揖道:“妹妹长了一岁,这学问也日渐长进了,为兄有所不及,甘拜下风。今后,妹妹就是我的老师了。”
孙清扬抿嘴一笑说:“壑哥哥惯会说笑,我这不过是强词夺理罢了,哪能当你的老师。”
这时就听见门外的福豆传报:“长孙殿下来了。”还有与声音同时响起的脚步声。
朱瞻基显然听到了孙清扬的最后一句,接着说道:“妹妹今天倒有自知之明了,知道自己是强词夺理。”又同朱瞻壑讲,“你别捧着她,她素日里就是个爱得意的,再让你一捧,越发没有个样子,轻狂起来,到时你后悔都来不及。”
朱瞻壑还在看宣纸上的字,以指轻抚,似在临摹,听他说话,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朱瞻基站在他身后,看了一眼说:“洪咨夔笔调清新,写花草很是动人,不过我最喜欢他的一首,却是狐鼠,笔墨酣畅,骂得很痛快,可谓唐宋诗中讽刺贪官污吏,抨击官场黑暗的第一诗。”
“何时朱瞻基你对民生这么关注了?”因为只晚出生几个钟头的缘故,朱瞻壑从来不叫朱瞻基堂哥,总是连名带姓地称呼他。
听出朱瞻壑话中的讽刺之意,朱瞻基笑了笑说:“近日皇爷爷同我说,身上衣裳口中食,为人君者,可不知其如何来,却不能不知其哪里来,社稷为轻,百姓为重。像这样具有现实意义的诗词,就比从前多留意了些。”
听朱瞻基这样一说,朱瞻壑正色问道:“说到这个,我倒想起一事,虽然朝廷明令禁止,但商人们却仍然不肯收宝钞,现如今盐价疯涨,再不设法填补,只怕这以后百姓要没钱吃盐了,这可是关系民生的大事。不知道你有何看法?”
“盐务之事朝廷上终于有几个官员上奏,皇爷爷御准了,照旧例给盐户工本米大引(400石)给石,不再给钞,其他具体的条条框框还在商议。”
孙清扬推推他们两个说:“你们说这些朝廷大事到别处去说,别在我这儿讲,女子不得听政议政,你们让我听见这些,想害我还是怎的。”
第38章 愿欲托遗音(2)()
朱瞻壑说:“咱们到你的书房去说,免得带累清扬妹妹。”又朝孙清扬眨眨眼睛,“其实就是在你面前讲也不打紧,反正你也听不懂。”
气得孙清扬拿了案上她方才写字的毛笔就要往朱瞻壑脸上涂。
朱瞻壑连忙跑开,跑到门口还不忘探头进来说:“嘿嘿,没画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远之则怨,近之不逊,真是一点也不假,朱瞻基,你还不走啊?”
朱瞻基只得朝孙清扬点了点头说:“等我和他说完,再来找妹妹。”
等孙清扬从文澜阁看书回来,听见小丫鬟福豆说长孙殿下找她几回时,已经天色尽黑。
听福豆唯唯诺诺地说长孙殿下的神情极为不高兴,像是强压着怒气,把早起世子爷送的木兰花尽数撕碎了,孙清扬问了朱瞻基所在,匆匆赶去。
朱瞻基的寝殿内门窗紧闭,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到一丝光亮,宫人侍婢都不敢入内,说长孙殿下在生气,不让她们进去。
孙清扬迟疑地在门外唤了一声“朱哥哥”,半天没听见回应,她双手推门,廊下宫灯的微光照入殿中,孙清扬睁大了眼睛。
朱瞻基随意地坐在寝殿深处的床上,像是发呆似的看着某处,空空荡荡的大殿内别无他人。
孙清扬找宫人要了一盏灯,提着走进去,蹲在朱瞻基的膝下,把灯放在地上,轻声问他:“朱哥哥,你怎么了?你既要找我,为何不直接到文澜阁去,又不使丫鬟们告诉我,只在这儿生闷气?”
虽然不知道朱瞻基为何生气,孙清扬还是暗自准备好面对他可能突然爆发的怒意。
然而同以往一样,朱瞻基看到她,就没了那种冷冰冰的神情,他抬头看了孙清扬一眼,又闷闷地垂下眼帘,简单地回答道:“我不是叫你等我吗?你为何不等?”
“我不知道你和壑哥哥会谈到何时呀,再说,我给丫鬟说了,你若是来,就到文澜阁找我,或者是让人去叫我回来。”
“早起叫你等我的时候,是一桩事,后来发生了其他的事,所以我想直接见到你,绕来绕去地找你,我怕控制不了自己。”
孙清扬想起他早上和朱瞻壑走时的神情,果然和现在大不相同,站起身,坐在他的旁边,靠着他的肩说:“早起朱哥哥想给我说什么事,这会儿又是为什么事生气?”
朱瞻基扭过头看看身边的孙清扬,微弱的灯光下,脖颈皮肤白皙清透似羊脂玉凝,想到今天下午听见的事情,心里一痛,像是有刀要生生将心从他胸口剜去。
“我早起想问你过两日放风筝,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早上的时候,那么高兴地去找她,想了十几种风筝的样子,必定有一种是她喜欢的,却不想,转眼之间,美梦成空。
“那下午呢?下午又为什么事生气,还扯了壑哥哥送给我的花。”
“妹妹——”
“嗯?”
“你喜欢我多些,还是壑弟多些?”
话问出口,朱瞻基有些害怕知道答案,又盼望知道,急切地看着孙清扬。
孙清扬奇怪地看着他说:“朱哥哥,你为什么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壑哥哥是汉王府的,我和你都是太子府的,自然是和朱哥哥要亲近些。”
虽然孙清扬的回答并不是他所想的,但朱瞻基还是松了一口气说:“我随便问问,之前还以为你会说都喜欢呢。”
“姨母说过,兄弟姐妹之间,要相亲相爱,友爱互助,但肯定会因亲疏有远近的,就像埈哥哥和垠弟弟、墺弟弟要亲近些,你和墉弟弟、墡弟弟要亲近些是一样的道理。”
太子府中,二皇孙朱瞻埈、四皇孙朱瞻垠和七皇孙朱瞻墺为李良媛所出,三皇孙朱瞻墉和五皇孙朱瞻墡和皇长孙是一母同胞,为太子妃张晗所出。
听到孙清扬这个回答,朱瞻基知道她完全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努力笑了笑问:“那如果壑弟和我,都要求娶于你,你会嫁谁?”
孙清扬吓了一跳说:“朱哥哥,我这个年龄,好像还不该谈什么婚嫁吧?就是你们,也没到行冠礼的年纪,我听姨母说,不想你太早娶妃,要你努力进学呢。”
虽然自打来京师进太子府,孙清扬就隐约知道,自己到这来,是为皇长孙朱瞻基备下的。但一来她年纪小,这个事对她就是个字面上的意思,根本没当真,二来,她心心念念要离开这里,所以素日里,虽和朱瞻基亲近,也不过是当自家兄弟一般,完全没有想到男女之情上面去。
也实在是年纪小,还不到动这心思的时候。
当然了,英武如朱瞻基,英伟如朱瞻壑,都是很赏心悦目的,她不介意多看两眼。
“那个,我只是说如果,你会选谁?”朱瞻基也觉得现在谈这问题有点早,但下午知道的消息刺激了他,所以还是决定问问清楚。
孙清扬很认真地想了想说:“我不知道。”
“啊,为什么?”朱瞻基对她的回答一点也不满意。
“这是大人们操心的事情,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朱哥哥,你干吗想那么多?我们还小着呢,说谈婚论嫁的事情岂不是太早了?宫女说你晚膳都没有用,我陪你去吃一些,为了找你,我也没吃,现在肚子好饿。再重要的事情,不也得吃饱肚子吗?”
见孙清扬苦着小脸,抱着肚子,朱瞻基跳下卧榻,拉着她的手说:“走,我们去用晚膳。你说得对,不管什么事,都得先吃饱肚子。”
被孙清扬这样一搅和,朱瞻基觉得自己烦恼了一下午简直可笑,就算是皇祖母曾经答应壑弟,皇爷爷按她的遗命去做,让壑弟选他自己喜欢的人娶,壑弟也喜欢清扬妹妹,那又怎么样?清扬妹妹根本没想过这件事,她的心里,还是和自己更亲近,自己也还有好几年才会娶妻,凭什么就因为壑弟说了几句话就坏了心情?
等吃饱肚子,孙清扬才慢慢搞清楚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上午朱瞻基和朱瞻壑在书房里谈军国大事,谈着谈着两人意见不合,就拌起嘴来,吵架无好话,一扯就扯远了。后来,朱瞻壑说不过他,就说狠话,说皇祖母生前答应他,将来娶谁家的姑娘,他可以自己做主,不像朱瞻基,只能听皇爷爷的,别看孙清扬现在养在太子府里,将来要是他想娶,就是一句话的事。
两人最后打了一架,朱瞻壑败了,朱瞻基也灰头土脸,然后朱瞻基就气得没吃饭。
孙清扬听完,安慰朱瞻基说:“朱哥哥,你别担心,你和壑哥哥,我肯定向着你,咱俩关系比他好。但壑哥哥来这府里,是客人,咱们不能和客人打架啊!朱哥哥平常多稳重的一个人,怎么做这样孩子气的事情?下回可别这样,再一个,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能和自己的肚子生气,那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嘛!”
听到孙清扬小大人儿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