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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就一刀杀了这个女人!你便是受了她的蛊惑,才会一心降金的!”
那刀刃离我的脖子不过半寸,我又惊又吓,完全不曾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李公子,万万不能意气用事啊!”赵一鹤离我最近,他缓缓地靠近,劝说道:“眼下兵临城下,若此时再生事端,怕更是会乱了军心呐!”
李永芳想要阻止,神情却露出了犹疑。
他在担心,我的出现,诱骗他投降,这一切都是陷阱。一个让他乖乖打开城门去送死的陷阱。丢了抚顺,背上这个千古罪人的骂名,到头来也没能保住性命。他在担心打开城门的那一刻,被哈赤背叛!
“杀了她,也算是我李延庚这辈子杀的第一个胡人!”
李延庚已经全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那刀就抹在我的皮肤上,生出一丝疼来。
不行!这样下去,只怕我真的会被李延庚一刀杀了,然后扔下城楼!
“杀了我,你以为努。尔哈赤会放过你们吗?”我急中生智,对那举棋不定的李永芳说道,“如果我的尸体出现在抚顺城里,别说是努。尔哈赤了,就是他的儿子皇太极,也会大怒屠城!到时候,就不单单是城陷了,只怕整个抚顺千户都会给我陪葬”
虽然这番话,我意在虚张声势,但我所言并非没有可能。生死关头,我必须赌一把!就赌李永芳没有这个拿抚顺千户性命来博的胆量!
“你休要再胡说八道,蛊惑人心!单凭你一面之词,不足以信。”李延庚狠狠地道,“你死到临头了!”
我死死地盯着李永芳,这一切的生杀大权,都在他的手上了!抚顺也好,我也罢!此时他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延庚!你把刀放下!”
李永芳终于爆发出一声怒喝。
“父亲!”李延庚握着刀的手青筋暴起,没有半点要放下刀的意思。
“难道你想看着建匪血洗抚顺吗!”李永芳也拔出刀来,举在李延庚面前,一字一句道:“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民族大义?到底是抚顺这个城池重要,还是上万人命重要!你给我想清楚!”
“这个时候了,你还听信这个女人的鬼话!”
赵一鹤见剑拔弩张,又得了李永芳眼神的示意,趁此间隙,一步上前,将这个武功不佳的李延庚给牢牢的挟持住,那手上的大刀也“咣啷”一下应声落地。
逃过一死的我摸着自己的脖子,瘫坐在地,急速地喘息着。
“赵一鹤!你放开我!”
“大公子,眼下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你相信将军吧,他定会以大局为重的!”
李延庚挣扎着,可他一个青少年,如何扭得过赵一鹤这个武将呢?后头的士兵上前来三五个一起架着他,把他拖下了城楼。
“我呸——大局?贪生怕死,当懦夫投降,还谈什么大局!我没有你这个爹!我要去广宁告诉张总兵——不,我要去京城,我要告诉皇上!”
李延庚啼血的呐喊声声入耳,格外的凄惨。我心跳得极快,还没有从整个状况里头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是一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抬头,居然是李永芳。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是何人?”
我平复了心跳,强撑着站了起来:“我谁也不是,也可是任何人。李将军,如果数十年后,大金注定要攻破山海关,现在投降,或许才是真正的明智之举呢?”
“你又知道?”李永芳的眼中充满了怀疑。
“我说这些,是想救你一命。保住了性命,才能看到我今日所言,是否会一语成箴啊”
未待李永芳深思,那王命印就冲上了城楼,大喊道:“李将军,奴酋的大军到了!我们没有时间了!”
我朝城楼外望去,远处,踢踏而至的明黄的旌旗
“要杀,还是降,不过是一念之间,”我叹息,“将军一念,或许能扭转历史呢?”
王命印浑然不解,愣愣地看着我二人对峙。我看见李永芳眼里,闪过了一丝杀念,却咬着牙,收了刀。他从怀里拿出一卷羊皮书卷来,扔在了我的面前。
我捡起来,竟是努;尔哈赤亲笔的致书。上面写着:“明发兵疆外卫叶赫,我乃以师至。汝一游击耳,战亦岂能胜?今谕汝降者:汝降,则我即日深入;汝不降,是误我深入期也。汝多才智,识时务,我国方求才,稍足备任使,犹将举而用之,与为婚媾;况如汝者有不加以宠荣与我一等大臣同列者乎?汝若欲战,我矢岂能识汝?既不能胜,死复何益?且汝出城降,我兵不复入,汝士卒皆安堵。若我师入城,男妇老弱必且惊溃,亦大不利於汝民矣。勿谓我恫喝,不可信也。汝思区区一城且不能下,安用兴师?失此弗图,悔无及已。降不降,汝熟计之。毋不忍一时之忿,违我言而偾事也!”
努;尔哈赤这一封劝降书,说出来李永芳心中所有的担忧。
信里写:若是要战,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若是愿降,我便保城中百姓安宁
李永芳是贪生,但并非怕死。努;尔哈赤带着十足的战胜之心而来,他唯有降了,才能保住抚顺百姓。
“王千总——”
“属下在!”
李永芳从怀里掏出了那块令牌,扔在了地上。
“我已决心弃城投降,你不必多说,这将军令牌,我交予给你,是誓死守城也好,投降弃城也罢。都与我李永芳没有关系了——”
说着,李永芳脱掉头上的头盔,扔在了地上,当着众人惊诧的目光,一步一步,步履缓慢地走下了城楼。
赵一鹤见状,双手握拳,长叹一声,也脱下头盔,跟了上去。
不明就里的王学道和唐玥顺也追上了城楼来。
“将军,这——这是怎么了?”
“他们要做孬种,也罢!反正老子是绝对不会投降的!”
王命印捡起那令牌,狂妄地笑着,“我王命印,命硬着呢!待我杀了那奴酋,说什么我也要娶你过门!”
我手中紧紧握着那封羊皮降书。
“既不能胜,死复何益?”
“全军听令——备守具,上云梯!”
王命印一声令下,守军都开始行动了起来。整个东城楼都布满了弓箭手,和投石器。我被王命印的部下带下了城楼,一路护送我到了南门。
这一路上,城外的厮杀声,呐喊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我心中荒凉,望眼四周,哭泣着的百姓,拖家带口的妇人南门,是抚顺城唯一可以逃命的出口了,抚顺城破的那一刻,南门就会大开,届时这抚顺上万的流民,该逃往何处呢?哈赤真的会信守承诺,放过这些无辜的百姓吗?
第85章 【抚顺失陷掷孤注】()
万历四十六年,四月十五日。
抚顺城失守。守将李永芳与中军赵一鹤出城投降后,千总王命印、把总王学道、唐玥顺等摔余部殊死抵抗,战死,其余官兵趁乱而逃。抚顺千户卫至此沦陷。
败兵之际,整个抚顺城乱作一团,南门一开,百姓们便四处逃散,结果被城外的建州兵马给如数驱赶了回来。我独身一人,混在这兵荒马乱的流民堆中。
王命印死了,那个一腔热血的王命印,死了抚顺城的守将,除了投降的李永芳和赵一鹤,没有一个能活命的。主帅降的降,死的死,两万守军,溃不成军。金兵入城,开始大规模的搜刮民宅,手无寸铁的百姓们都被驱赶到了城楼下的空地上。
这一晚,金兵全数驻扎在了抚顺城内。那抚顺将军府,只怕如今正住着爱新觉罗家人吧。
想来命运也真是奇妙,四十年前,努;尔哈赤在这抚顺将军府上为俘虏的时候,只怕未曾会想到,四十年后的今天,他建立了大金,并且一举拿下了抚顺。这个辽东再不会有一位李将军,能让他做奴才了;这个将军府,如今也是他的一方领土了;这个从前坚不可摧的大明城池,也被他攻了下来。四十年,在这漫漫华夏历史上,或许也就是那么一页书的故事
我蹲坐在地上,身边的妇人怀中抱着啼哭的婴儿,年过古稀的老妪正在咳嗽着。这一夜,所有的抚顺民皆无家可归,只能在金兵的看守下,在这露天之下入眠。有人在滔滔不绝地骂着李永芳,有人在哭天告地求菩萨,希望张承荫的援兵能赶紧来解抚顺之围我沉默地望着天上的星星。
此时此刻,同在抚顺的皇太极,或许也在与我仰望着同一片的星空吧?
“晚上在军营里,根本睡不着,就跑到外头看星星,还好现在晚上星星还够多,足够我数一晚上了。”
“怎么会睡不着?”
“想你,所以睡不着。我每次把星星数完,心里就想,下次一定带你一起来,让你躺在我腿上,我们一块儿数。”
他一定没有想到,我就在这里,这个离他或许只有一街之隔,百米之遥的地方。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有多么地想念他。
四月的辽东,夜里还是带着一丝凉意。我缩紧了身子,抱着双腿,闭上眼想要睡一会儿,或许在梦里还能看一看他的脸
我的意识正逐渐模糊,却只觉身子一轻,被人从地上给扛了起来。
我大惊,“你干什么!”
“嘘——”他一把捂住我的嘴,作噤声状,我接着清冷的月光,才看清他是李延庚!
他怎么会在这里?当时在城楼上,李永芳分明下令送走他了,难不成借着战乱之际,又溜了回来?
“跟我走!”他二话不说,将我放倒在地,然后拉着我穿过拥挤的流民。
“你想干什么?”
他可是今天早上在城楼上差点就杀了我的人啊!本能反应,另我一见到他,就开始后怕,试图挣脱他的挟制。
“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良知的话,就跟我走!”李延庚眼神里充满了坚毅。
我不明就里,“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