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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哈廉没有异议,只是好奇地问:“四贝勒怎么突然关心起复州来了?”
“一室之不治,何家国天下之为?复州虽小,也是我大金一寸土地,既然出了问题,便不能放任不管。”皇太极正襟言道。
萨哈廉品读了一会儿,深受启发,赞叹道:“知微见着,四贝勒当真是有我等不能比的远见卓识。”
听见这等褒奖,皇太极也只是摇头,“这样的谬赞,我受不起。你若有闲工夫,就多跟宁学士聊聊治国之理,兴许会有收获。”
皇太极肯松口,助刘兴祚拿下复州四卫的辖权,我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是落地了。我也算是功德圆满,不枉此行了。
同萨哈廉问过话后,已差不多是用晚膳的时间了。家奴凑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我隐约能猜到几分所为何事。
这个四贝勒府,到底还是有个女主人的。塔尔玛走了,还有蒙古福晋在呢。
女真人到底是看重门第观念的。这个哲哲来自科尔沁草原的大领主世家,是其父莽古斯贝勒和科尔沁大妃所生的女儿,从小便是掌上明珠。就算她嫁来建州多年,也未能得到皇太极宠幸,生下一儿半女,但她在四贝勒府上的正宫地位,却是无人可以撼动的。
晚膳,他自然是要去陪哲哲的。无论是夫妻情坚,亦或是因为蒙古,他都不能怠慢。
可无论那家奴怎么说,他却坚持要留下来守着我。我想出言相劝,却想起他曾经对我说过,不许我把他推给别人最终还是忍住了。
兴许是太久没有这样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和他一同吃饭了,心中一时感慨万千。不经意间,我也会想到褚英曾经,我和他亦是这样坐着,相对无言,当时只觉得是那般的稀松平常,如今追忆起来,恍如隔世。
他察觉到我的晃神,酸涩道:“如今,连坐下同我吃顿饭,也要愁眉苦脸吗?”
想到此处,我原本想要扯出一丝笑容来面对他,却发现是力不从心。
“我赢得了别人,却是赢不了一个死人。”
他搁下碗筷,语重心长道:“六年了,唯有你还会念着洪巴图鲁这个名字。”
想是因为先前在院中,我同豪格提及“洪巴图鲁”时,让他给听见了。他才醋意大发,以为我此刻的晃神皆是因此而起。
“皇太极,并非如你所想,我只是有些累了。”
“大哥的一句遗言,令你不惜留下绝笔给二哥自保。你到底是不信我会信守承诺。”
留给代善那封信时,我的确有所忧虑。并非是我不相信他,只是心存畏惧。殊兰、褚英太多先例摆在那里,让我不得不正视他亦有狠绝的一面。我辜负褚英太多,他已仙去,此生我再无法弥补,唯有谨遵他的遗言。
“过去的事情,我们都不提了,好吗?”
我不知道自己在这辽阳还能呆上几日。刘兴祚拿到了建州的辖权后,便会放我回广宁给王化贞报信。按眼下的进度来看,应是不假时日,就该有眉目了。这难得的重聚,为何非要为了旧事,而搅得肝肠寸断呢?
晚膳用罢,便是茶点。好久没吃到沙琪玛的我,顺手便衔起一块儿来。见我吃得开心,皇太极也收敛了几分先前的严肃。
“下午的时候,我去见了文程。”
“范文程,他还好吗?”
皇太极点头,欣然道:“他文采卓然,阿玛很器重他。你离开沈阳后,范文采病重,为了看病,已是倾家荡产,走投无路了,才举家来了建州投仕。”
“那我在辽阳的事情”
“我还没有告诉他。”
我心中惭愧。这辽阳城里头的故人太多,只怕我是没法儿一个个见过去了。
“他亦是憋了一肚子的疑问,当日你不告而别的事情,只怕他至今仍耿耿于怀。”
“在沈阳时,我曾语重心长地劝过他,若他日实在熬不下去便前去投金吧。”我感叹,“他能在建州得以重用,我打心底里为他开心,这些年不枉我心中记挂。”
听到此处,他突然目光一黯。
第100章 【时过境迁空怅惋】()
我吞吐了一会儿,对上他炽热无比的眼神,才悲悯道:“我没有一天不想你。
他目露恳切,在等我说下去。
“然而来到辽阳之后,看尽了这辽地的变迁后,我亦明白了一件事情。”
我心中苦涩,“或许你说得对,爱情若是有的选择就好了你爱的人,不该是我。”
这份不伦之恋,在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就该结束了。现在想来,老天曾给过我无数次的暗示。从那杯鸩酒开始,就是老天在警告我,应该停止这一切,放下这份永远不可能有结果的执念。
“这六年,你本该快快活活地和你的妻儿待在一块儿,享受天伦之乐。何必要为区区一个我而神伤呢?”
我看见了他愈加阴冷的面庞,这份痛楚,是施加于他的,亦是施加于我自己的。
“我只是个汉人,更没有任何配得上你的地方。我夙兴夜寐,都想成为那个能名正言顺站在你身旁的女人。只是无止境地这样等下去,等到你征服了叶赫,甚至征服辽东,却还是遥遥无期”
“够了。”他冷厉地打断我,“说到底,还是因为我还没那个能力保护你。”
“皇太极”
天知道我是多么地想劝他放下,就让我独自一人来承担这份恶果。至少,他能自由地追逐他的帝王之业,能享受他的漫漫人生。
他却浑然没有将我的劝词听进去,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我一定要坐上那个汗位。唯有如此,我才能得到我所想所求的一切,才能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别说是一个抚顺,一个复州了,届时全天下的汉人都可以安养无忧。”
原来,一切都是天意。天意要他来改变这一切。皇太极,他是大清真正意义上的开国皇帝。虽然他未能带领清兵攻进紫禁城,但这大清国本,满室之基,是他奠基和传承下去的。我虽不知历史后来的进程到底是如何演化的,但我知道,没有皇太极,努/尔哈赤所建立的金国,根本没有那个一统中原的实力。要攻亦要守,比起努/尔哈赤征战四方,皇太极却是那个能守住国本民心的人。如今的辽阳城中,没有一个人有他这份远见卓识,雄才伟略。
“如今,我终于明白,大哥为何明知会身败名裂,也要一夺汗位。”
他有几分怅然,“我所想所求的一切,唯有坐上那个位置,才会实现。唯有如此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我心中慌乱,他这么说难道是想走褚英的老路吗?这个念头,他决不能动!这份逆反之心,会成为一颗深埋在心的种子,驱使他一步步走向歧途。不说这几千年来帝王业中的血雨腥风了,前有舒尔哈齐、褚英这样血淋淋的例子摆着。努/尔哈赤的六亲不认,我已经见识过了,他是绝不会允许他身边的人——哪怕是手足兄弟、亲生骨肉,有半点谋逆之心的。
“皇太极,造反一事——你想都不许想!”
“放心”
他坦然地望着我,语气却中却透着无可奈何的颓然,“大哥比我勇敢,他敢反,可我不能。
我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安,却又安慰自己,或许真的是我多虑了。皇太极的性格,注定了他不会做出谋逆之事。从小韬光养晦,读圣贤书长大的他,名正言顺四个字意义远胜过成王败寇。他深知,即便是靠谋逆坐上了汗位,也会被后世人嗤之以鼻,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深藏不露,谦恭处世,步步为营,扫清前路的障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才是他的招数。
想到这里,我不禁问他:“塔尔玛的事情难道也是因此,才没能拦下来的?”
从前在赫图阿拉,他就一直在隐忍,褚英的所作、大妃的毒手,他皆是心知肚明。即便是欺负到了他头上,他也无法声张,唯有忍下来。他不能出这个头,唯有逆来顺受,等待还击的时机。
“她过分固执,我劝过她的。纵使心中有恨,也不能显露。”
皇太极叹了口气,“她的恨意,落到了别人手中,就成了对付她自己的利器。”
我心生恻隐。她到底还是对当年大妃和代善杀害了他阿玛的事情怀恨在心。按照阿巴亥的做派,加以挑拨,煽风点火,要想陷害塔尔玛,简直易如反掌。区区因为未下轿行礼,就让哈赤下令休妻,未免太过牵强了。
“我听说,塔尔玛当时还怀了身孕”
皇太极沉吟一声,“是不是豪格要你来求情的?”
“他毕竟还是个孩子,思母心切,情有可原。母子之间的血脉,不是说断就能断的。”我好声好气地劝道:“即便是塔尔玛犯了重罪,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总是无辜的。”
他面色阴晴不定,见了我这般恳切,才松了口,“那个孩子等断了奶,我会把她接回四贝勒府的。”
我欣慰地问:“是个阿哥还是格格?”
“是个女孩儿。”
“取了名字没有?”
他摇头,面无表情道:“这个孩子,是个意外。”
我不知他为何会这样说,但是联想到这六年来,他不近女色,不纳妾室的事情,几乎在建州人尽皆知。却是心生惶恐。
“去年年中,熊廷弼复略辽东,我曾带兵数次滋扰与明界地,皆无功而返。后来,神宗派了秦良玉来援辽,更是屡战屡不得胜之后范文程前来投奔,又给我带来了你不告而别的消息。”
他没有看我,只是盯着手中所握茶盏,自责地说着:“我一时失意,就多喝了些酒”
原来他竟是为此而内疚。我一面是感动,一面更心疼他的执拗。没想到我当年一句话,他真的当了真,这样一声不吭地遵守着我们之间的诺言。
“皇太极,开枝散叶,亦是你的职责。如今你只有豪格一个儿子,若是能跟大贝勒一样,膝下多些子嗣,汗王也会对你多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