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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崇焕就此诘问毛文龙几桩违令的事情,毛文龙做了对抗性的辩解。袁崇焕高声喝斥他,让人扒下他的帽子和袍带,把他捆了起来,毛文龙仍很倔强。袁崇焕说:“你有十二条该斩头的大罪,知道吗?按我朝祖宗定下来的制度,大将领兵在外,必须接受文官的监视。你在这边一人,军马钱粮都不接受核查,一该杀。大臣的罪没有比欺骗君主更大的,你送上奏章全都蒙骗,杀害投降的士兵和难民,假冒战功,二该杀。大臣没有自己的将领,有则必杀。你上书说在登州驻兵取南京易如反掌,大逆不道,三该杀。每年饷银几十万,不发给士兵,每月只散发三斗半米,侵占军粮,四该杀。擅自在皮岛开设马市,私自和外国人来往,五该杀。部将几千人都冒称是你的同姓,副将以下都随意发给布帛上千匹,走卒、轿夫都穿着品官官服和袍带,六该杀。从宁远返回途中,劫掠商船,自己做了盗贼,七该杀。强娶民间女子,不知法纪,部下效仿,使得百姓不安于家,八该杀。驱使难民远远去帮你盗窃人参,不听从的就被饿死,岛上白骨累累,九该杀。用车送金子到京师,拜魏忠贤为父,并在岛上雕塑他加冕冠的肖像,十该杀。铁山一战败北,丧师不计其数,却掩败为功,十一该杀。设镇八年,不能收复一寸土地,坐地观望,姑息养敌,十二该杀。”宣布完后,毛文龙丧魂失魄,说不出话来,只是叩头请免他一死。袁崇焕召他的部将来说:“毛文龙这样的罪状,该不该杀他?”大家都怕得唯唯诺诺,谁敢反对?中间有称道毛文龙数年劳苦的,袁崇焕训斥说:“毛文龙本是一个平民百姓罢了,官做得最高,全家都得以荫封,足够报他的辛劳了,他怎么就这样悖乱违逆呢!”接着就磕头请求皇帝的旨意说:“我今天杀毛文龙以整顿军纪。将领中间有和毛文龙一样的,都要杀了他们。我不能成功的话,请皇上也像杀毛文龙一样杀了我。”于是取下尚方宝剑在帐前把毛文龙的头砍了下来。出来告诉他的将士们说:“只杀毛文龙一个人,其他人都没有罪。”
第160章 己巳之变(一)()
在意识到与皇太极和谈破裂后;袁崇焕当即想到,皇太极其人诡计多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肯定另有图谋。
在考量审度过局势后,袁崇焕意识到西蒙明长城关隘驻军薄弱,塞垣颓落;军伍废弛。立马派人传递上疏给崇祯;谏言:“臣在宁远;敌必不得越关而西;蓟门单弱,宜宿重兵。”
崇祯帝未作回应;袁崇焕又奏疏一封:“惟蓟门陵京肩背;而兵力不加。万一夷为向导,通奴入犯,祸有不可知者。”可谓是彻底看透了皇太极近年以议和为障眼法;却屡次征讨察哈尔,意在另辟蹊径;借道蒙古;突破长城关口进犯京师的意图。
袁崇焕,当真是个可怕的敌人。难怪后世人云,若袁崇焕不死,满清入不了山海关半步,大明亦焉有亡国之理?
然而这两封奏疏,均未得到崇祯的重视。
十月,袁崇焕的忧虑终于成了真。
至二十六日,皇太极已攻破了长城关隘龙井关和大安口。二十七日从喜峰口破口。
袁崇焕听闻后,立即率兵同祖大寿、何可刚入关守卫。所经蓟州、抚宁、永平、迁安、丰润、玉田各城,都分兵留守。崇祯帝闻之大喜,下令嘉奖袁崇焕其部,并让其统领指挥各地援军,保卫京师。
金兵破了长城关隘,要挥师南下的唯一路径,便是从喜峰口入遵化,再从遵化到蓟门、三河、最后杀到通州,直抵京师城下。
袁崇焕洞察了金兵的行军路线后,传令沿路驻军支援。驻守山海关的总兵赵率教策马西行,率四千兵马,驰救遵化,为赶在金兵之前抵达遵义,三昼夜行了二百六十里路,进抵三屯营,赶去支援。
三十日,金军兵临距京师三百里的遵化城下。
十一月初一日,京师戒严,崇祯帝诏令天下勤王。
[金军]
十月二十七日,大破喜口峰后,代善和莽古尔泰二人连夜入了御帐,并令两旗重兵把守,不许诸贝勒大臣入内。
皇太极正在帐中研详军情,见他二人是来势汹汹,外头更是嘈杂不已,毅然料想了其中缘由,冷笑着问:“两位兄长,今日是来逼宫的吗?”
代善先跪地答:“汗王息怒,我与五弟今日来此,只为同汗王商议要事,为免外人打搅,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军情紧迫,到底有何要事要令你二人拥兵自重,闯入汗帐?”
“我等恳请汗王,至此收兵,班师回朝!”
皇太极目光锐利,丝毫未有让步,朗声道:“本汗才攻破了长城,正是乘胜追击,直捣京师的不二良机,现在退兵,简直荒谬!”
“汗王,咱们发兵已经一个月了,兵乏马困,粮草亦不足,如今再要劳师动众深入敌境,即便攻到顺天府,也是敌众我寡,到时无路可退,唯恐全军覆没!”
代善三思而下,才道:“汉人言,赔了夫人又折兵,汗王当是清楚——”
“呵,好一句赔了夫人又折兵!”
皇太极喝住他,负手站到代善面前,居高临下地质问道:“原来大贝勒是来奚落本汗的——”
莽古尔泰见代善劝说无用,遂发声道:“汗王可别忘了,当日宁远城下,我与二哥便劝过汗王三思、三思。汗王不听劝阻,执意要强攻,结果呢?害得我军是伤亡惨重,元气大伤!汗王,咱们有命杀去顺天府,可不一定有命回来!这时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不夺京师,何成大事?难道要永远窝在辽东,受尽蔑视,要被明人继续称之‘建匪奴酋’吗?”
“汗王,四大贝勒共商国事,乃先汗生前所定祖制,不得有违。我与五弟支持退兵,既然汗王不同意退兵,就把阿敏贝勒请来,询问他的意见。”
皇太极心中有数,代善将先汗祖制都搬了出来,今日是非要拦住他不可了。
他扫了一眼面不改色的代善,冷嘲热讽道:“这不是逼宫,又与逼宫有何区别?”
“还请汗王息怒,我也是为了大金兴衰着想,才冒此不韪建言献策——”
皇太极是十分不悦,奈何只他二人手握重兵,岂能公开叫板,为稳住局面,唯有隐忍不发,道:“你们说要退,大不了退兵就是了!”
代善和莽古尔泰听到此言,这才善罢甘休,率兵离开了汗帐。
被拦在外头的岳托、济尔哈朗、萨哈廉、豪格等众贝勒这才得以入汗帐,赶来查探情况。
豪格一进汗帐,就觉得里头气氛有些诡谲,皇太极阴沉着一张脸,分明是作恼的神情,赶忙问:“阿玛,发生了何事?”
皇太极未有作答,只是闷闷不乐地长吁短叹着。
岳托又问:“汗王有何忧心之处,当与我等明说,我等才能为汗王排忧解难!”
众贝勒被他这幅模样唬得不轻,纷纷请命求告。
皇太极这才慢悠悠地说起了方才代善和莽古尔泰前来要挟退兵的事情。
岳托一听,当即鸣不平道:“二位大贝勒虽劳苦功高,但也不能凌驾汗权,做这样事情!”
“正是!”豪格也愤愤不平道,“我们都打到这儿了,怎么能够就此退兵?不打自退,岂不是落那明人笑柄!”
岳托当即决议,“无论如何,现在也不是退兵的时候。汗王放心,由我去劝说二位贝勒!定让他们收回成议——”
“我也去——”
萨哈廉和豪格紧随其后。
于是岳托连夜召集了八固山额真一同商议,前去劝说代善和莽古尔泰,一直到了夜半,才最终议定。
皇太极召集众贝勒于汗帐,约法三章,下禁令曰:“本汗承蒙天命,兴师伐明,若是有抗拒之人,当是杀之,若是甘愿投降之人,便不许动他们一丝一毫。此战俘获之人,父母妻子勿使离散。坚决不许抢掠妇女,不许褫人衣服,不许毁庐舍器皿,不许擅伐果木,不许酗酒。凡有违者,罪无赦。即便是贝勒和固山额真之中,有不遵循之人,罪责相同。”
次日,金军挥师遵化。
十一月初二,明军自遵化来支援。岳托见明兵扎营于山上,分兵让济尔哈朗偷袭,自己驻扎山下等待时机。并信心满满同济尔哈朗言:“我必败明军而归。”
之后更是五战皆胜,埋伏赵率教部于遵化和三屯营间。并于初四日在遵化城外大战,赵率教被飞来的箭射中身亡,四千兵马全军覆没。失去救兵的遵化城陷落,士兵投降,巡抚也死于乱军之中。
形势大好,皇太极下令主力大军连夜拔营,迅速西进,兵分左右二翼,继续向京师挺进。
金军攻下遵化,两天两夜强行军西进一百里,接连攻陷迁安,岳托所率领的金军右翼围困永平、抚宁。
初五日,袁崇焕快马加鞭,与祖大寿、何可纲率领二万关宁铁骑疾驰入山海关,决定沿路拦击金军。此番勤王,袁崇焕调动了所有关外大将,倾全部兵力,不惜任何代价,誓死保卫京师。
初七日,金军大破三屯营后,继续挥师南下。袁崇焕见围堵不成,唯有弃守遵化,取道昌黎、滦州,直奔宝、香河而去,严守蓟州。
初九,袁崇焕赶到蓟州顺天府。初十日,袁军驰入蓟州,并向崇祯奏报,“力为奋截,必不令越蓟西一步”。
这边皇太极得知袁崇焕抵达蓟州,特意绕道而行,不与其正面交锋,而潜越蓟州。袁崇焕一时失策,不得不再次弃蓟州,而奔赴距离京师一百二十里,位于三河西南、通州东南的河西务,于十六日抵达。
这厢的皇太极显然无心恋战,又绕过了河西务,直奔通州,一路有意避免与袁军正面交锋。
面对金军的突然来袭,紫禁城里十七岁的崇祯帝是惊惶失色。仓促之下,连忙将年届七旬的孙承宗重新召回为统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