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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公只有这一条血脉,就是拼了这条命,我们也得护他周全才是。”
皇太极听到这里,忽然掉头就走,那奴才蒙了头,连忙追上去。
皇太极走到了左翊门,又忽然停了下来,后头的奴才踉踉跄跄地追上来,也不知他发得是什么无名火。
“去叫德格类贝勒来清宁宫见我。”
“大汗,这大过年的,德格类贝勒恐怕正”
“快去!”
第174章 情非得已(二)()
天聪六年春正月癸亥;皇太极亲阅汉兵。
大凌河一战胜利后,归降的汉官汉将多达百数十员;汉民亦多。贝勒岳托建议;为安定民心,应当优待礼遇大凌河降人,使天下人心归附;大业可成;并首次提出以女真族与汉族通婚一制。凡一品官降者以诸贝勒女妻之;二品官以国中大臣女妻之;其兵士则先察汉人女子给配;余者配以八和硕贝勒下的庄头女子。
岳托且以身作则,率先与汉人佟养性额驸联姻。至此拉开了满汉通婚的序幕。
二月丁酉;皇太极谕户部贝勒德格类以大凌河汉人分隶副将以下;给配抚养。并赦令,给还贝勒莽古尔泰所罚人口。
一个月过去,袁文弼彻底脱离了危险期;海兰珠也终于能脱下重担。
皇太极如约来接她回汗宫,她兴高采烈地一头扎进他怀中;天知道这两个月;她有多想他。
皇太极摸了摸她又消瘦了几分的下巴,“该是把我夫人给累坏了——”
他揽着她的腰就是埋头一吻,吻得又深又急。
“唔”海兰珠晕头转向地推搡他,总觉得这个吻里头有些惩罚的意味。
“我想去看叶布舒”
皇太极这才松开她,不动声色道:“走,我们一起去。”
为了给叶布舒早日立传,皇太极按照礼部的建议,将其暂时列在了庶妃颜扎氏名下所出。这个颜扎氏,正是当年一直照顾豪格的小丫鬟。
颜扎一氏,是女真族中非常古老的一个姓氏,世居雅兰西楞、叶赫、哈达、长白山等地。这位叶赫颜扎氏,父亲为布彦,哥哥安达礼是正黄旗骑都尉,身世出生都并不显赫,也不会惹人非议。而这个所谓庶妃的名分,不过是让她能更好的留在汗宫照料叶布舒罢了。
皇太极这样安排,虽然另有目的,但颜扎氏和他哥哥安达礼还是十分感恩戴德,将此事看做是天大的荣幸。
海兰珠见他一路都不说话,愈加觉得有几分不对劲,抱着他的手臂就问:“大汗,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皇太极只道:“下了月就要去漠北了,舍不得你。”
“那就别去了你这样南征北战的,每年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外头行军,哪里吃得消?”
她深知打仗的辛苦,更知道常年行军对身体有多大的损耗。虽然皇太极的身体一直非常好,轩昂魁伟,身强体壮的,御驾远征根本不在话下,但她还是心疼得紧。
“斩草除根,我唯有亲手端了林丹汗的老巢,才能了无后顾,正大光明地迎娶你。”
皇太极认真贯注地说着:“我一刻都不愿再等了。”
****
二月十二日,布木布泰生下五女阿图,海兰珠带着叶布舒前去道贺。
多年不见,布木布泰哪里还有半分当年青涩的样子,更别说她如今也是做额娘的人了。皇太极先前有过一位侧妃叶赫那拉氏,生下五子硕塞后,便被赏赐于了大臣为妻,而今硕塞便由哲哲在抚养。
她们姑侄三人,足足有五年没有这样坐在一起话家常了。
哲哲从来是最明白的一个人,知道她回来了,也只是为她、也为皇太极高兴罢了。
相比之下,方才分娩的布木布泰却有几分强颜欢笑。
海兰珠回来了,便意味着,从前她好不容易能换得几次皇太极的驻足,往后也都成了泡影。
想到这里,她哪里还能笑得出来?
“这次大汗亲征察哈尔,约莫是要一鼓作气,一统漠北了吧”
哲哲唑一口热奶茶,警醒地问海兰珠道:“你在察哈尔的事情,可都告诉了大汗?”
海兰珠摇了摇头。
哲哲叹一口气,“若是这次在漠北探得了消息,以大汗的性子,恐怕又会发不小的脾气。”
海兰珠不知道自己能瞒他多久,但她真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与袁崇焕之间的事情,他就有意不曾问过。但她心里明白,他越是不问,其实越是介怀,所以宁可不闻不问,不听不想罢了。
可她在察哈尔的事情,到底是瞒不住的征服蒙古,是皇太极野心必达的一步。他迟早都是会知道的。
坐在床上养神的布木布泰,忽然说了一句:“大汗这样着急要去征讨林丹汗,不就是为了姐姐吗?”
海兰珠一愣,未曾想过,这句话竟是会从布木布泰的口中说出来。从前她一直当她作不谙世事地小姑娘,而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何况是五年之久呢?
布木布泰牵强地笑了笑,话里带着三分落寞:“我不是在生姐姐的气。只是大汗这样痴心一片,我看得有几分羡慕罢了”
哲哲也是一愣,绷着脸道:“你可是堂堂侧福晋,这样的话,可不能挂在嘴边。”
“到头来,名分又有什么意义呢?”
布木布泰咬着下唇,颔首低语道:“姐姐从来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在察哈尔也好,在金国也好又哪里会明白我的心情?”
海兰珠一时哑然。
“我离开草原太久了,都快忘了,姐姐从来都是众星捧月的那一个,在哪里都只会让旁人黯然失色”
哲哲坐到床边去,握起她的手来,蔼声问:“布木布泰,你是怎么了?”
布木布泰没有说话,海兰珠知道自己在这里也是多余的,道过贺后,便黯然离开了。
待海兰珠走后,布木布泰才泫然欲泣道:“姑姑,大汗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们。”
“你才生完孩子,身体虚弱,才会情绪不佳这些事情,都不是咱们该想的,咱们该想的,就是要好好侍奉大汗。”
布木布泰的娥眉轻颦,委屈地说着:“我不明白,为何我怎样努力,都抵不过姐姐半分七年的时间,还不够长吗?”
“要这样算起来,我嫁来金国足足十八年了。”哲哲苦笑了一下,捋了捋布木布泰额角一缕发丝,“十八年,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化了才对。可咱们大汗,就是比石头还要顽固。”
哲哲从来不曾跟任何人吐露过这些,但今日布木布泰的一席话,却是也勾起了她的万千思绪来。
“佛说,此缘劫,天地改易,谓之大劫,人各有命,是谓小劫。咱们不是大汗命里的那一劫罢了。”
****
听过布木布泰的抱怨后,海兰珠闷闷不乐地回到了文馆,心里头是五味陈杂。
范文程正巧下了早朝回来,见她一人独坐案前出窍,泡了一壶茶给她送去。
屋外是阴雨绵绵,范文程在端一把藤椅在她身边坐下。
“有件事情,不知你知不知道。”
海兰珠心不在焉地问:“什么事?”
“汗王最近将祖大寿的余部都编入了德格类的旗下,还特意颁旨,不许他们再入内城半步”
范文程含蓄地说道:“祖可法来找过我好几次,是有关袁公子的事情”
海兰珠听到这儿才打起来精神,心急如焚就问:“袁公子怎么了?”
“汗王将他给幽禁了。”
海兰珠瞪大了眼珠,难以置信道:“他只是个两岁的孩子啊”
“可他是袁崇焕的遗腹子。”
范文程抿一口茶,神色微霁,莫不叹惋道:“对汗王而言,袁崇焕和祖大寿不同。袁崇焕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何况还有夺妻之恨在后从前你不在的时候,每每在朝堂提到‘袁崇焕’三个字时,汗王无不是咬牙切齿,好生气恼。这次的事情,汗王态度非常坚决。”
海兰珠是懊恼不已,心想着,一定是她先前去祖可法那儿治病时,引起了皇太极的注意,才至于走漏了风声。
海兰珠拿起油纸伞,匆匆就要走。走到了门口,又自我怀疑地折了回来,问道:“历史上袁崇焕真的还有后人吗?”
她看过碧血剑,里面写那袁承志是袁崇焕的儿子,但她知道,多半是杜撰的。
“袁氏这一脉,既是四百年后,也依然没有断过。”
范文程见她举棋不定,又道:“汗王对待祖大寿,已经仁至义尽了。汗王明知祖大寿投降是诈,却也没有为难留在盛京的一兵一卒,不仅如此,还赏赐了屋舍让他们安养居住。试问天下君王,对待敌国叛徒,有几人能有这个气量?汗王偏偏为难袁文弼,不过是因为在乎你罢了。别的事情,他都能大度,但与你有关的事情,他从来都不是个仁慈的人”
海兰珠独自黯然,关于她的事情他从来都没有那个包容的肚量。她早该想到这一点的。
“你若要求情,也寻个好法子,别再伤了他的心你是没见过在遵化那晚汗王的样子,因为你的一席话,他那样顶天立地的一个人,心绞痛得站都站不起来可想而知,他该是有多难受了。”
皇太极正是在汗宫召见多尔衮,商讨远征漠北的事宜。
这次亲征漠北,路途遥远,恐要三四个月才能回来,盛京城中不能无人掌事。多尔衮虽然年轻,但一向聪颖精干,皇太极便将此次驻守盛京的任务交派于了他,也好让他多加历练。
多尔衮领完命,正走到大殿门口,就见海兰珠神色匆匆地入了汗宫。那一众奴才见了她,不仅没有阻拦,也未去通禀。
多尔衮原以为是汗宫里头的哪位福晋,但瞧她一身黛绿色丁香刺绣的旗装,头上既无点饰,也无珠坠,倒不似福晋的打扮。再细看了两眼,竟觉得有几分眼熟。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他也记不得了。
多尔衮想着,自己约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