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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嘉礼后的第十日,皇太极甚至再度于宫中备陈百戏,大宴群臣。
盛京城近来是喜事连连,但都未有这次的嘉礼这般隆重。加之皇太极一向精算节俭,只因新纳了一位福晋,便如此大张旗鼓的庆贺之举,更是史无前例。
这一举动,令得盛京城中人无不有闻这位东侧妃的宠盛,以至于八旗贝勒纷来沓至地入宫进宴贺喜,以讨皇太极的欢心。多铎贝勒甚至在自己府中杀牛宰羊,舞乐备至,来宴请皇太极和海兰珠,以表祝福。
从前海兰珠是默默无闻惯了,一下子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东宫每日都要收上数不胜数的礼品,各路宴请也是络绎不绝,反倒是令她有些不习惯了。
接下来整个十一月,皇太极除了回书以责朝鲜,并于月初阅六部政绩外,去早朝议事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出来。平日更是连宫门也懒得出,如同在东宫扎了根一般。从前他每日都要去崇政殿阅奏章,现在干脆让承政将奏章都送来了东宫批阅,头天下午送的奏章,第二天下午来取,再送一批新的,如此往复。
这些日子,海兰珠着实是低估了他的如狼似虎,总觉得他这会儿比二十岁时还要精力充沛,每天都要折腾到她腿软也罢,还总爱趴在她肚子上嘀咕,“怎么还没动静呢?”
看来是非常期待他辛勤耕耘的果实。
他们这样如胶似漆,当然也惹出了不少的非议。从前众臣的恭维,逐渐转变成了忧虑,皇太极每日收到的奏疏中都有不少谏言,恳请他视朝勤政,勿荒废政事。
十二月癸未朔,朝鲜国王以书来谢罪。
甲辰,佐领刘学诚上疏请立郊坛,并勤视朝,朝中请上尊号的声音也越来越多。皇太极才终于答复诸臣曰:“诸臣奏疏,本汗皆一一过目,疏中谏言本汗应视朝勤政,所言极是。至于建立郊坛,请尊号,本汗尚未知天意所在,何敢遽行,果成大业,彼时议之未晚也。”
于是,皇太极终于恢复早朝议制,重新上朝理政。
海兰珠终于能好好歇上几日,遂将这一个月来赠礼的单子潦潦看了一遍,这才留意到一个熟悉,却又令她生疑的名字。
汉军正蓝旗副都统——李率泰。
所赠之礼不是别物,而是丝帕。
海兰珠遥想起当年在抚顺将军府上的种种来,心中隐隐觉得,其中必有深意。
于是她派了奴才去给李率泰捎话,不过多时,奴才便带回了一封李率泰亲笔信一封。
信中写:“家父病危,别无他愿,恳请娘娘来府一见。”
看到这封信后,海兰珠陷入了犹豫。
李永芳病危作为故人,她的确应当前去探望。只是这么多年来,她与李家,没有恩情,只有恩怨。而李永芳想见她的理由,她左思右想,只有可能是为了李延庚。
自刘兴祚诈死投明一事泄露,其生前谋划之事,从复州到宁远,刑部每一件都查了个水落石出,李延庚自然也脱不了干系。复州民乱,他是主谋之一,往后的次次与明的交战中,他皆有通敌之嫌,且证据确凿。
皇太极令其入狱论死,听闻他本是死罪难逃,但李永芳手握哈赤所赐的免死令牌,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眼下李永芳时日无多,唯恐今后无人再替李延庚作保,才想到了她来。
只是见了她,又有什么用呢?
她不是什么活菩萨,从前因为善良而吃的亏,已经足够发人深思了。
她救不了李延庚,正如她救不了刘兴祚。他们选择了置身死于度外,曲线救国,便已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反复思忖之下,海兰珠还是决定先将此事告之皇太极。
“听闻李永芳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大利落他也算是归附我大金的第一位汉将了,早年与朝鲜缔盟,他有头功,若是真是病危,当前去探望才是。”
但皇太极顾念李延庚犯得是通敌之罪,还是打消了亲自去探望李永芳的念头。
如今金国早已不止区区八旗了,汉军旗和蒙古旗的人数皆不在少数,何况其中还以战俘居多,正是鱼龙混杂,人心未辑。若他奖惩不分,继续恩养李永芳一家,岂不是在纵容怀有逆心之人?
三思之后,他才决定道:“既然他想见的人是你,你便替我去看看他吧。”
海兰珠知道皇太极有所权衡,遂按照他的意思,第二日便去了李永芳的府邸拜访。
病榻上的李永芳,面色枯槁,已是枯木朽株,行将木就。
李永芳见到她后,便是一声掩面长叹。
“一念之间呐当年在抚顺的那一念,又对错何如呢?”
海兰珠听着他这一言,心塞不已。
十六年前,抚顺城楼上她曾对李永芳说:“要杀,还是降,不过是一念之间。将军一念,或许能扭转历史呢?”
没想到,她的一句箴言,令得李永芳弃城投降,也从此拉开了金国进取中原的序幕。
这便是她拼了命想要逃离前尘往事的缘由。
她这一路走来,有太多的指责,太多的罪名,她背不起只能屡屡用历史的必然来安慰自己,以逃避良心的责难。
“也不怕告诉娘娘,我李某人也不过是个孬种,后半生做了瞎子,上无颜祖宗,下有愧子孙。如今大限将至,只有一事放心不下”
海兰珠怃然道:“大人请讲。”
“先汗待我不薄只可惜,我李永芳教子无方,忘了过犹不及的道理我越是逼他,越是压着他,反倒是害了他。”
他长吁一声,气若游丝,许久才缓过劲来。
第195章 暗藏祸心(一)()
海兰珠握着那免死令牌;只觉有千斤重。
回到东宫后;她便将今日李永芳临终的嘱托告诉了皇太极。
皇太极心中虽也感触;态度仍是一贯的坚决,“李永芳想救子之心;我明白,可国有国法;李延庚的所作所为;有辱国威;岂能纵容包庇?我饶他不死;已是极大的宽恕了。”
海兰珠听此言后;也没有再进劝词。
他肯留李延庚的性命;已是仁至义尽之举了她的确没有立场再要求其他。
她从前太过明辨是非;以致于活得太累。现在想来,这天下兴亡本与她无关,大家还是小家,各有各的命数;她也操不了那个心。
置身事外;或许;才是最好的安排。
转眼又到了年关,这一年皇太极三度亲征蒙古;不仅收俘了察哈尔部众;也把对明战线拉到了宣府、大同,并直逼雁门关。
中原太行八北陉以北之地,已岌岌可危;金国所踏足之疆域,从辽东逐步扩展至山西,已雄踞大片北地,将京城包围其中。
正岁初一日,皇太极在汗宫设宴犒劳八旗贝勒。
家宴上,皇太极长伴在海兰珠左右,一人抱着叶布舒,另一人抱着袁文弼,好一副阖家团圆的景象。
可有人欢喜有人忧,自海兰珠入宫以来,所有的风头都被她抢了去,再看同为侧妃的纳纳合,不仅没了从前的荣宠,更是连怀了身孕也无人问津。
皇太极去了诸臣贝勒那席敬词,宴上的海兰珠依旧是众星捧月,八旗王爷的女眷们无不借此良机奉迎献媚。
这宫里,哪位福晋得不得宠,单看这众人趋炎附势之态便一清二楚了。
纳纳合暗想到,从前她何尝不也这般光鲜?
从前她也与皇太极朝夕共处,形影不离过一段日子,可自他从叶赫围猎回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时她才生了女儿,以为他会对这个孩子有些表示,却是连赐名也没有,更别提封赏了。她原以为他突然的冷落,是因她生的是个女孩儿可她一直盼一直盼,盼来的却是他要册封新的东侧妃的消息。
也是到了今日,在这举国同庆的宴席上,她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原来她也好,这汗宫里其他的莺莺燕燕也罢,谁都不曾走进他心里去过,都不过是在这树下纳凉之人。
而这棵树,深深扎根在他的心里,已是根深蒂固,枝繁叶茂,没人能动摇得了。
她承认,她着实是嫉妒,几乎快没了理智。
她曾以为自己是不同的。就像所有十六岁的少女,都会做同一个梦。
可奈何,红颜未老恩先断她记起先前那位叶赫那拉氏的结局,一时心中生畏。
现在的她,彻底乱了阵脚。她该做什么,她能做什么?还是什么都不做,就这样一直失宠下去,做个深宫怨人?
只是这会儿谁也比不上海兰珠的势头,皇太极又对她格外地偏袒,纳纳合当然不能再去讨不快活了。
身边的丫鬟也与她出了主意,若想在这后宫待下去,重获宠幸,便要另寻靠山。
而哲哲稳坐中宫,是这后宫里地位最高的,虽不得宠,却与皇太极一直相敬如宾,彼此扶持。便是最好的靠山。
科尔沁的这几位女人,她是一个都不喜欢可她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这是眼下唯一的法子。
于是借着这觥筹交错的宴席,她便早有准备,主动去与哲哲套起了近乎。
她吩咐丫鬟提来两盒用红绸包着的点心,盈声道:“前些日子我阿玛派人给我捎了些查干伊德来,想着大妃兴许也挂念这草原的味道,便留了一些给大妃尝尝。”
哲哲起初很是诧异。纳纳合入宫两年来,恃宠而骄惯了,对她虽是客气,顾忌尊卑而不敢在她面前撒泼,却也从未将这宫里的礼节当回事儿过。这下无事献殷勤,戏倒是有些过了。
哲哲当下未加猜忌,只笑着接过礼品道:“你有身孕在身,大汗虽甚少去看你,却特意叮嘱了我,将赐赏的补品给侧东宫加了一番。”
“娘娘说的可是真的?”
哲哲暗叹一声,大汗近来连早朝也不怎么去,又哪里会关心后宫的事情?可她作为这个大福晋,自然要照顾到后妃间的和睦,遂骗她道:“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