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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一切只差一个时机,待时机一到,他便会毫不犹豫地将战争的矛头指向犹如参天大树一般的大明朝。
我在皇太极的熏陶之下,也开始读一些兵书,审时度势地跟他探讨一下当下的时局。
他是个极有耐心的人,一如当初教我射箭一般耐心细致,我学的快,但什么都是半桶水,不算精通,多亏我老师还挺有两把刷子,才把我教的有点样子。
万历三十六年三月,努…尔哈赤命褚英、阿敏率五千兵马征讨乌拉。建州军攻克乌拉部的宜罕阿林城,斩杀千余人,获甲三百,俘其余众。
而与褚英共同出征的阿敏,既不是努…尔哈赤的儿子,也不是五大臣之一,而是舒尔哈齐的第二子。
舒尔哈齐一朝失势,可努…尔哈赤却并没有将阿敏也牵连在惩罚之中,反而是更加重要这位自己的亲侄儿,甚至授予了他半个旗的兵权。可见努…尔哈赤对舒尔哈齐还算是有些情分,又或者说,这是一种变向的政治收买。
而乌拉部本就在上次的战役中元气大伤,布占泰也清楚,眼下并不是逞英雄与建州硬碰硬的时候,于是唯有委曲求全,主动来向建州求和提亲,想要聘娶努…尔哈赤的四格格穆库什为妻。
布占泰心里的算盘,人尽皆知。眼下和亲,不过是为求喘息的时间,以便日后卷土重来。努…尔哈赤当然也心如明镜,可他仍旧欣然接受了和亲的提议。于是,这个穆库什公主又成为了一件政治的牺牲品。
我不禁有些为之扼腕叹息。女真部落间的这种奇特的联姻政治,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
城里的女人,终究是要嫁出去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对于她们要嫁的对象是谁,从来不是她们所能决定的。
转眼到了入夏,我坐在院中纳凉。又到了海棠花开的时节,我满心欢喜地守着这些花苞开放。
姬兰端来凉茶,搁在石桌上,替我倒上了一杯。
我正伸手去接,谁知她手中的茶壶一抖,竟将茶盏碰倒在地,摔得破碎零星。
我颦眉,瞧着有些手足无措的姬兰,出声问道:“你心里有事情?”
姬兰连忙蹲下身去收拾地上的残渣,“奴才不敢。”
“你跟在我身边也一年有余,你有事情,切不可瞒我。”
姬兰这个丫头,做事从来心思慎密,少有纰漏,日想出子毕竟久了,我对她虽算不上十分了解,但她的性格我还是摸得准几分的。
“奴才只是在外头听到了些风声,所以才”
我轻摇着绢扇,闭目养神,“什么风声?”
姬兰又重新倒了一杯凉茶递给我,只听她颤着声音,低声道:“说是八爷府上的侧福晋有了”
“砰——”
我扯着嘴角苦笑,这回,摔了茶盏的人是我。
第39章 【了却前尘顺天意】()
“哦,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我目光清冷,镇定自若地说道。
姬兰有些慌了,“主子,您可得想开一些”
我冷笑一声,“我有什么想不开的?爷有了子嗣,是喜事。”
“奴才知道您心里头难过”
我笑着摇头,“放心,我心里头欢喜着呢,不难过,真的不难过。”
这句话,我是对自己说的。其实我早就有了这个觉悟,哪怕心里觉得苦,也要忍着,这样才有资格陪在他身边,有资格做他的女人。
我深呼吸,对自己说:范筝筝,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既然选择了爱他,就要做好承担这一切的准备
“你妹妹最近可好?自她当上嫡福晋后,我还没有亲自前去请安,不如今日我们就去趟八爷府,陪她说说体己话”
姬兰听罢,更是感慨,“好与不好,她的命都是格格给的。”
“那是她自个儿的造化,与我无关。”
我收起绢扇,将夏衫前襟的盘扣扣好,“侧福晋总归是先进门,先怀上孩子也是正常的,只怕嫡福晋自怨自艾,没有怀上长子呢我们去瞧瞧她吧。”
姬兰不敢怠慢,忙搀我起来,我触及她手掌,竟是冰凉一片
进了嫡福晋的屋子,我在外厅候着,却迟迟不见人出来迎客。又等了半晌,才终于有个丫鬟来通禀,说嫡福晋偶感风寒,正卧床休息,不便见客。
我白白耗了一下午,心中本是有几分不悦,后来听见屋子里头传来低低的咳嗽声。想起当初送她去沈阳的情形,她受了那么重的伤,怕是落下病根了。
既然她不想见,我多呆无益,于是只有告辞离去。无论她是真的卧病在床,还是刻意不愿见我,都无所谓了。
出了正屋,四下不见姬兰的身影,还好这八爷府我还有几分熟,于是打算自己走回文馆去。
刚过了下午头,北方的天气算不上燥热,倘若能独自一人,黄昏下漫步,又何尝不是雅事一桩?
正遐想间,一阵银铃般的嬉笑声闯入耳中,我下意识侧头望去,一张光鲜妩媚的脸庞映入眼帘。
不是别人,正是这八爷府上的侧福晋乌拉那拉氏塔尔玛。
如今她也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了,身边簇拥着几个丫鬟,颇有一番众星捧月的味道。与我上一次所见的表情神态,相距甚远。
原来,女人有了男人的疼爱之后,真的会美上几倍。
她也看到了我,脸上的笑意立马褪了去,身后的丫鬟们无一不用挑刺的目光打量着我。
这算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吗?我没打算跟她有所交集,礼节性的朝她行了礼。没想到她竟然走到我跟前来,姣好的面容强撑出一个笑容给我:“姐姐,既然来了,不如就上我那儿坐坐吧。”
这一声“姐姐”叫的还真顺理成章,我却觉得颇有要耀武扬威的味道。
能怎么办,人都跟你宣战了,若不应战,岂不是显得很没品?
跟她的众星捧月比起来,我显得有些形单影只,不过我丝毫不打算在气场输掉她,嫣然一笑道:“侧福晋的好意,我岂敢推辞?”
她八成没想到我会真的答应下来,她见我神态自若,丝毫没有怯意,脸都白了几分。
当日塔尔玛哭着向皇太极求救的情形我仍历历在目,却没想到,不假时日,她竟是完全变了个人一般,不论是样貌还是气度,再寻不到当日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的身影了。
如今站在我面前的这位侧福晋,怕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最后我们俩还真虚情假意地坐在了一块儿喝起了茶,旁人乍一看,真会以为我们是什么好姐妹呢。
塔尔玛先搁下茶盏,开口问:“真是好久不见了,姐姐怎么有空来府上?”
我用手绢拭了拭嘴角,直截了当道:“现在没别人,就不用一口一个姐姐了,怪腻味的。”
很好,她听完后,脸又刷白了一次。
我不善勾心斗角,对女人间的这种虚与委蛇更是厌恶。我性格天生如此,在现代也从不与这类人为伍。学医令我的心境十分平和坦然,无心恋战。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是来和你道喜的,真的。”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塔尔玛眼梢上满是笑意,“是爷告诉你的吗?”
“那倒不是,侧福晋为人高调,我想此事赫图阿拉城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古往今来,可不都是喜事传千里吗?”
一来二往的,她居然能丝毫不占下风,果真我还是轻敌了。
我打起精神来,挂起不失仪态的笑容,“我看福晋面色红润,气色如虹,这一胎看来会是个小格格。”
“是吗?可太医诊脉,说这一胎会是个小阿哥呢”
“其实是阿哥或是格格都一样,又非嫡出,以后都是要吃苦的,何必呢”
“你——”
这一句话终于是激怒了她。塔尔玛差点就从桌子上跳了起来,娥眉一皱,好不折煞她这如花似玉的容貌。
我连睫毛都没有抬一下,装疯卖傻地继续喝茶,心里却有种赢了的快感。
女人,从来都是这么幼稚的动物。
塔尔玛神色陡然一变,先前的嚣张跋扈不见了踪影,此刻的神情,要我形容,竟只能用落寞二字。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可笑?”她颤着声音,自嘲道,“不用你告诉我,我也知道,若不是因为布占泰的和亲,又怎么轮得到我怀上长子?你们每个人都假惺惺的来跟我道喜,其实你们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时局所迫”
我被她这喜怒无常弄得有些楞,“我可没跟你道喜。”
她咬牙道:“可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
我有些无奈地说道:“福晋,你想多了”
可她好像憋了许多话想要发泄一般,不依不挠道:“你一直是赢家,自然不觉得愧疚吧?”
我不知她此话所指为何,只听她继续道:“我知道你是谁,你不是什么赫舍里氏,更不是什么郭络罗氏。你是个汉人,你家在沈阳,还有个胞弟”
我有些懵,正要问她是从何得知的这一切。
“我原来一直以为,爷对你的好,只是因为你弟弟的嘱托。他们一直在暗中通信,有一次我偷看了爷的信,爷大发雷霆,我才知道,爷如此在意你的一切,根本不是简单地因为承诺要照顾你”
此时的塔尔玛,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和防备,眼中是怨,也是恨。
不知为何,她斥的对象明明是我,可我却莫名得觉得悲悯
“我们女真姑娘中,有那么多美人,我弄不懂,为什么爷偏偏喜欢你,喜欢一个汉人。”
我一时间无言以对,耳中充斥着她的一言一语,心中乱作一团。
“不过,我一点也不嫉妒你。因为老天有眼,让你这辈子投胎做汉人。爷永远不可能娶一个汉人女子进门,哪怕是庶妃!”
“你说完了没有?”
说这句话的人并非是我,而是推门而入的皇太极。他脸带愠色,铁青着脸走到我面前来,不由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