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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英下葬了七日,她就在墓前守了七日。起初东果哥哥也来过,伤心欲绝,几度要昏过去。郭络罗氏带着杜度和尼堪来了一次,又被汗王的人给赶了回去。
一直到头七,她才等到了,那个大哥心心念念的女人。
而令她真正吃惊的是,她居然和八年前长得一模一样。八年,她已是老女一个了,她却还是十五岁的容貌,仿佛岁月彻彻底底地在她身上失去了作用。
“今天是大哥的头七,既然来了,就来祭拜一下吧”
只见她跳下马,跪倒在褚英的墓前,磕了三个响头,却是无言。
是啊,无论再说什么,大哥都听不见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明知道你是祸水,可大哥还是选择一次次地帮你”孙带神情恍惚地说道:“他帮你救人,带你去沈阳,被汗王罚丢了兵权,甚至不惜承认大贝勒府的火是他放的大哥对你,一片赤诚,你却帮着老八,把他送进了狱中”
她说着,几度情绪崩溃,就要哭了出来。可是她不能哭,尤其不能在她面前哭。若是哭了,那她就彻彻底底地输给她了。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爱大哥。
代善一直默默地扶着她,他知道,下一秒,她就有可能两眼一抹黑的倒下去。
回城的路上,她问代善:“大哥,为什么到最后没有娶她?”
“有些东西,不一定是得到,才是最好的。”
代善叹息,“或许得不到的,才最深刻。”
是啊,得不到的才最深刻,此时此刻,从十岁,到二十六岁,她终于明白了。
岁末,哈赤以“归服益广”为由,增设八旗。
明万历四十四年,正月初一。哈赤在赫图阿拉即大汗位,称“覆育列国英明汗”,建元天命元年,立国号大金。大金,便是爱新觉罗的意思。并自废了世子之后,增设四大和硕贝勒。以代善为大贝勒,阿敏为二贝勒,莽古尔泰为三贝勒,皇太极为四贝勒。
久居深苑的她,决定去给代善道喜。
这个曾经的大贝勒,是他的位置如今换了代善来坐,即便是大哥泉下有知,亦会替他开心吧。至少没有旁落别人之手。她知道,如果是代善来接替这个位置,他一定会非常开心。
“兄长阿敏有自知之明,无心汗位,五哥生性残暴,难以建立威信,而八弟他嗜酒如命,如今已是半个废人。二哥,祝贺你,终于是如愿以偿了。”
看见代善前路一帆风顺,她最后的一个心愿,也了了
“孙带,过去的事情,我已经决定忘记了。”
代善穿了一身朝服,镶着明黄的金边。她注意到他如今走路还是有些瘸着左腿,心里顿时翻涌起一阵酸意。
“前路还需披荆斩棘,我不能再沉溺在回忆里头了。大哥已经走了,从今往后,你我都好,都不要再记挂那些往事了。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很长”
他笑了,笑得那样释然,那样放肆。
从十六岁到三十二岁,十六年,不知不觉,岳托也已经十六岁了,能骑射征战了。
她的十六年,又何尝不是他的十六年呢?
也许他今生,注定做不到像她一样,大声地喊出那句——“我就是喜欢你!”
他原以为,说出这句话,对他来说才是解脱,但其实不然。
真正的解脱,是放手。放过她,也放过自己。
明万历四十五年,大金天命二年。
“汗王,孙带老了,不任性了,也不胡闹了汗王就放我走吧,让我嫁人吧。”
“孙带啊,你终于是想通了?”
“是啊,我想通了若是我这个‘建州老女’,还能嫁得出去的话”
“我哈赤的掌上明智,谁人不想娶?那巴约特台吉,可还对你心心念念呢,你若是真的想好了”
“我想好了。嫁给巴约特台吉,也没什么不好的啊”
这个巴约特台吉,连大哥都说他是个好人了。她不信谁都好,也不会不信大哥的眼光的!
况且就连那女真第一美女,最终的结局不也是嫁去蒙古吗?那她又有什么所谓,也许蒙古,真的是个好归宿呢?去了草原,就真的,真的,能忘记这一切了吧
一个没有洪巴图鲁,没有古英巴图鲁的赫图阿拉,留下,又有什么意思呢?
“大哥是建州的大英雄,我喜欢大英雄,我就是要跟着大英雄!”
“你你娶了福晋,我也可以当侧福晋!你是洪巴图鲁,给你当侧福晋不算委屈?”
“孙带,你也该长大了。”
“孙带,过去的事情,我已经决定忘记了。”
孙带长大了,孙带会听话,乖乖地嫁去蒙古。
明万历四十五年,天命二年,喀尔喀蒙古博尔济吉特氏巴约特台吉恩格德里娶哈赤养女——孙带郡主,遂称巴约特格格。
大金天聪九年,迁居东京辽阳,后封巴约特台吉为三等子。崇德元年卒。巴约特格格晋封为和硕公主。
第77章 【初入抚顺将军府】()
我带在教场的营帐中,不敢动弹,那李将军在士兵的簇拥下掀帘而入。
绕着我足足转了三圈,上下打量道,“哈赤要我安置的女人”
看他先前与哈赤你来我往的态度,证明二人并非仇敌。他欣然答应下来安置我,看来是跟哈赤早有了沟通。
我清了清嗓子,用标准的汉话问道:“敢问李将军名讳?”
“哟呵,真是有意思,”那李将军驻足,笑了一下,先问我道:“你的口音不是辽东人,从哪里学得的女真话?”
“当然是在赫图阿拉学的”
“你家乡在哪?”他继续追问。
“南京。”我答。
“从南京来得辽东?怎么来的?”
“流放。”
这些问题,我无从作答,也不敢跟眼前这位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说半句真话。
他不置可否,又打量了我一阵,才终于决定回答我的问题。
“我是抚顺千户所游击——李永芳。”
李永芳?龚先生口中那个曾经公然向建州示好的李永芳?
那还是我住在沈阳的青乌药铺时发生的事情。大概是万历四十一年,初灭乌拉部后,哈赤第一次以藏匿布占泰为由讨伐叶赫。那一年,叶赫本是囊中取物,哈赤却在收编了几个边城村寨之后退兵了。那是我第一次听说李永芳这个名字。哈赤从叶赫退兵时,途经抚顺,明游击李永芳来迎。
后来很多人猜测,哈赤之所以不一举拿下叶赫,也是为了讨好明朝。而至于这位前去迎军的游击李永芳,众人说法不一。有人认为他是在想建州示威施压,想说叶赫如今有明朝庇护,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也有人如龚先生一般认为,这个李永芳,分明就是在给自己留后路,同建州示好。一时间争议不断。
就我今日所见看来,倒真像是被龚先生言中了。
“抚顺城中,有千户人家,其中亦不乏有胡人,你想我如何安置你?”
李永芳摘下头盔,哈赤此时已经出了教场,便放松了戒备,“不过你一介女流,又能干什么呢?”
“将军若能为我找到一处有床榻,屋能避雨之处,就行了”
“呵,你身无分文,靠什么吃饭?”
“温饱问题,将军会帮我解决的,不是吗?”
我目光锐利地看着李永芳,“抚顺与建州,不过数十里,剑拔弩张,是迟早的事情若有一日,真的打起仗来李将军是聪明人,深知在这辽东,得罪谁都不要得罪那建州卫的舒勒贝勒。
“真是有意思,有意思哈哈”
李永芳大笑了两声,“既然会女真话,又这么能说会道,就不要浪费了。即日你就跟我去府上,教我两个儿子也学学女真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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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抚顺城的将军府住下。可笑的是,这个将军府不是别处,而正是当年哈赤为虏的地方,也就是当日李成梁坐镇抚顺为总兵是所住的府邸,褚英也曾在这里当过质子。后来,也是在这里,六夫人放走了他们。
我不禁开始感叹命运的安排,兜兜转转,我竟然是回到了,这整个故事开始的地方。
将军府上住着李永芳的家眷,李夫人和两个儿子。
李永芳的长子名叫李延庚,次子叫做李延龄,皆是原配夫人所出。这李延庚和李延龄二兄弟,一个十四岁,一个只有八岁,但性格却大相径庭。
这个李延庚是个熟识汉学,对大明的未来深信不疑的公子哥,不仅脾气倔直,更是不屑于学半点女真话。若非是李永芳强压着他,他恐怕压根连待见都不会待见我。相比之下,李延龄倒是温顺许多,也可能因为他年龄尚幼,还不懂这什么所谓的国家大义,民族存亡。
满人坐了三百年江山,汉人就屈辱怨恨了三百年,这反清复明的口号就一直没断过。如今身处明朝地界,抚顺重镇,才真真感受到了民族情结的深厚。
初到将军府,生活起居没有在赫图阿拉那般优厚,只这充满了明代建筑气息的府苑分得一出小屋住下。隔壁就是书苑,我除了帮着李夫人做些杂务外,就是逢一三五在书苑给李延庚和李延龄二人上一个时辰的课,教几句基础的女真话。
李延庚一直是抱着汉书,独自个儿在窗边看着,也不听我讲,我知道他是挨不过李永芳才硬着头皮来的,对女真话没有半分兴趣,甚至可以说是忿恨在心。我就专心教着李延龄,他和豪格年纪差不多,梳个小高冠,胖嘟嘟的,连汉话都有些说不太清楚,却专注地跟着我牙牙学语,我教会他的第一个词,是阿玛。
李永芳平日大多数时间会跟着部下外出吃酒,有时练兵,有时巡城,总之极少在府上。李夫人是个典型的贤妻良母,操持着整个将军府的大小家务,虽然将军府上也有不少下人,但事无巨细,她都争着亲力亲为。不过对古代的女人来说,除了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