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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府邸柴彪来过无数次,但唯独这一次心情最为沉重。王永淳将他带到正厅,亲自推开房门,客气的道:“家父已经在里面等着了,柴统领请。”
王忠身披着黑色狐裘,坐在一张铺着狼皮褥子的大椅上,熊熊炉火映照着他苍老的脸庞,将他新添的皱纹一寸寸清晰地刻了出来。“你来了。” 他抬头看见柴彪,手往面前的椅子一指:“坐。”
柴彪恭恭敬敬行了礼,方谢坐,王忠道:“我如今已不是首辅,你不用行这般大礼。”
柴彪忙道:“大人说哪里话,大人三朝元臣,在不在内阁为相,我对您的尊敬都是一样的。”说话之间,下人已奉上茶来,忙伸手接过,继续道:“早要再来看望大人,只是近来事务缠身,抽不开身,还要大人亲自相召,实是失礼之至,现见大人身体康泰,精神依旧,我也放心好些。”
“你有这份心,便难能可贵了。”王忠咳嗽一声,道:“你是知道的,向日我这里,有那一天少了人来?有的人等着十天半个月,也要等着见我一面,现在门堪罗雀,请人过来,人家都要百般推拒的,难为你还想着我这没用的老头子。”
柴彪微觉尴尬,正不知怎么接话,王忠道:“皇上近来若何?”
柴彪似早知他有此一问,很快回道:“皇太后及皇上皆圣躬安好。”心中却是叹了口气,前些日子,小皇帝曾派身边贴身太监私下向自己传话,此后又数次召见,欲从他这探知太后的想法,并暗示他表明忠心,宫中处处皆是太后的耳目,自己如何敢轻言妄动,每次都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惹得皇帝大为不快。唉,小皇帝聪则聪慧,可是还是年少,太着急太沉不住气了。
王忠呷了一口茶,缓缓道:“我虽赋闲在家,却听得说西边几州一些逆臣联名上奏,要求皇上退位,另立长君,最近京中可是流言四起啊,柴统领怎么看?”
柴彪心想,你因霍牧而被免职,现在霍牧已倒,太后却没让你官复原位,难道你这只老狐狸还不清楚其中的关窍么,皇上的处境显然是不妙的了。想虽如此想,却不敢不回答,便道:“流言只是流言,大人不必太过在意。”
王忠目光如刀:“若是真有人觊觎大位呢?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柴统领,难道你不应该替皇上打算打算?”
柴彪听得他话说到这份上,垂下眼皮,只得道:“皇上年少,力薄势孤,若果真不幸如此,下官亦无可如何。”
“混账!咳!咳!”王忠激动之下气息不畅,咳嗽连连,柴彪连忙上前扶他,欲要端水给他喝,王忠一把抓住他的手,怒道:“你是先帝臣子,先帝信任你,才让你掌京城戍卫,你。。。。。。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柴彪苦笑道:“大人,您现在虽然不在内阁,但是如今的情形,你还不清楚吗?就说先帝的旧臣罢,先帝驾崩之后,换了一批,霍牧回京之后,杀掉一批,京城内乱,又战死一批。”忆及昔日朝堂光景,也不好受,压低声音,接着道:“就剩我和于剑锋几个,都是受过太后的恩惠的。”
提起冰轮,王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冰轮虽为女子,临朝执政,治国有方,驭臣有术,用人有度,实是文宗皇帝远不能及,连他也不得不深深敬佩,唯独在纵容外戚一事上,令他多有不满,霍牧回京后,他与冰轮更是多次直接冲突,霍牧被扳倒,他先是一喜,深感错怪冰轮,谁知霍凛很快又取而代之。这样一喜一惊一忧一怒,本是没病,也气得老病发作。不由怒道:“受过太后的恩惠?她的父亲要杀你,她要用你,这就是恩惠了?你柴家满门,受尽先帝恩泽,你可还记得吗?”
柴彪耐心的道:“大人错怪我了,我想说的是,有无人觊觎大位,眼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后的态度,现在举目朝中,都是太后提拔的人,人人敬畏她,爱戴她,若她心里向着皇上,那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
王忠余怒未消:“太后的心思,谁能捉摸得透!女子皆心向母家,自古以来皆如此,是以历朝历代,外戚干政,贻祸无穷!”看着柴彪,厉声道:“不管太后怎么想,你总要尽好你臣子的本分!你素来忠直,那时面对霍牧,何等英雄慷慨,怎么在刑部大牢和诏狱呆了一阵,就变成软骨头了,别忘了你可是带兵的武将,现在正是你报效皇恩的时候,若你揣着别样心思,贪图更大的富贵,就等着背负千古骂名,遗羞祖宗罢!你自己好好想想!”
柴彪单膝在他面前跪下:“我自是忠于先帝,忠于皇上,但我虽仍领外卫军,手下两名都统,都是太后的人,我一举一动,都在太后掌握之中,我又能如何呢?如果能力保皇上,我愿奉上我全部身家,以及满门老小数百口性命。”说至此处,面上惨然:“可若是这样,也并无丝毫用处,那又当如何?我自是可以追随先帝于地下,但我的父母子女,他们也要如此吗?”
王忠望着他,两行泪水从眼里滚落下来,他抓住椅子的扶手,颤巍巍的站起,缓缓道:“太后不能这样,她不能这样对先帝,更不能这样对皇上。。。”
柴彪看着他苍老的背影,万分心酸难过,上前欲要劝阻,王忠却一把推开他的手,喃喃的道:“我要去见太后,她若是不见我,我就在宫门前长跪不起,我要去求她。。。。。。”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不写番外,本篇小说还有20章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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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预祝所有人新年快乐,事事顺心!
第132章 第 一百三十二 章()
“砰砰砰”,宗煦目光里透着一股狠劲; 不住伸拳击打身前的沙袋; 每一下似乎都出尽全力; 片刻工夫,额上已冒出一层汗珠。魏伦从旁瞧着; 他的动作手法,全然不是柴彪向日所教; 简直毫无章法; 一顿蛮打,看了一会,忍不住上前轻声道:“皇上,您练了这会子了,可要歇息片刻?”
宗煦眼睛也不看他,喝道:“少啰嗦!”
魏伦陪着笑道:“皇上虽然用功,但也别太过贪力,若是伤了龙体; 奴才们可就活不成了; 还求皇上怜恤怜恤奴才罢。”
宗煦抿紧嘴唇,只当听不见,出手更重更急; 直到两臂酸痛; 才喘吁吁的停下,从魏伦手里接过热毛巾,一边擦手擦脸; 一边冷笑道:“伤了龙体?你以为还有谁在意朕吗?”突然一把将手中毛巾掷于地上,声音抑制不住的愤怒:“朕贵为天子,每日下了朝,就变成了囚徒一般,除了读书写字,就是射箭习武,想去哪里,想见什么人,半点也不能自决,现在连宸母妃都不让朕见了!”
魏伦不敢接他后面的话,跪下小声道:“皇上千万别如此说,您是天下之主,这天底下,有谁会不在意您呢?”
“住嘴!”宗煦双手揪住他的衣领,怒道:“朕现在不想听你说这些没用的,朕要见宸母妃,朕要见宸母妃!”
魏伦哭丧着一张脸:“皇上,这事儿只能去求太后,您就是要奴才的命,奴才也没有法子啊。”
宗煦两眼圆睁,恶狠狠的瞪了他一会,慢慢松开了手,魏伦不敢看他,小声道:“皇上,瞧您这一身汗,该回去沐浴更衣了。”
回至寝宫,沐浴所需的东西都已齐备,掌事内监领了司沐的宫女过来伺候,宗煦沐浴更衣毕,便进了暖阁,两名宫女奉了鲜果点心来,小心翼翼摆放在炕桌上。
宗煦喝了一口奶茶,眼睛盯着那个年纪稍小的宫女,道:“朕瞧你面生得紧,你是新来的么?”
那宫女不防皇帝跟自己说话,微微吃了一惊,立即垂首恭恭敬敬回道:“是。”
宗煦道:“抬起头来跟朕说话。”他近段行动比以往受到更多的限制,当着冰轮的面虽百般忍耐,如无事一般,私底下脾气却渐见暴躁,又常疑心身边诸人皆是冰轮耳目,时常找碴,为一点小事大发雷霆,是以身边贴身伺候的宫女太监有所更换,这个宫女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姿容出众,举止稳重,正是新近挑选入长乐宫当差的。
仰头平视皇帝,是十分无礼的行为,可是皇帝的话,又不敢不听,那宫女犹豫一下,只得慢慢抬起头来,宗煦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那宫女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紧张之下,双颊犹如火烧。
魏伦侍立在侧,见宗煦眼神不同寻常,心内隐隐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先帝文宗荒淫好色,曾在长乐宫布置一间密室,室内供有欢喜佛,房顶及四壁绘有大量栩栩如生的春宫图,每当有臣子向他敬献美人,他都会带来此地寻欢作乐,他驾崩之后,此室便被封锁。宗煦闷在宫中,那日偶然发现此室,好奇之下,便命打开,同他一起进去看了一下。魏伦琢磨着,瞧现在这般光景,小皇帝只怕是动了春心了。
宗煦将手一摆:“你们全给朕下去,就留她一人在这里伺候。”
魏伦陪笑上前,欲出言劝止:“皇上,这。。。。。。”
宗煦道:“滚!”
魏伦吓得不敢再说,只得带领其他人出去。宗煦仍然望着那宫女,口中道:“把衣服脱下。”
那宫女几疑自己听错,花容失色:“皇上。”
“朕叫你把衣服脱下。”宗煦冷着脸,不耐烦的道:“朕说的话,难道你听不懂吗?”
魏伦心中惴惴,在外面等候半天,殿门总算打开,那宫女发髻凌乱,以手掩面,飞快从里边出来,他连忙追上去:“你等着,我有话问你。”那宫女恍如没有听见,哭泣着一路小跑着去了,魏伦一呆,在地上跺了跺脚,连忙转身进殿。
进入暖阁,见宗煦坐在炕上,脸色赤红,衣衫不整,魏伦心中百般猜测,试探性的道:“皇上,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宗煦瞟了他一眼,并不说话,魏伦只得将话挑明:“皇上,您是否临幸了她了?”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