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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宫廷禁卫听见动静,呼喝着赶来,太子殿下为了面子,急匆匆爬上岸,用真元烘干衣服。趁还没人发现,若无其事地向东宫走去。
天色蒙蒙亮,摘星台远在重楼峨殿后,利剑般直入云霄,高不可攀。
昨夜就像做了一场梦,满天星辰见证他如何出剑,梦醒之后,只有疼痛是真实的。
但他清晰地感觉到,剑道瓶颈已然松动,距离突破还差一线罢了。
这一线的契机,或许不远。
程千仞打算先回寝殿换身衣服。他不习惯被一群宫人服侍,时间长了,东宫侍从都知道他喜恶,平日不往寝殿里去。
走到门口,却听见怀明的声音:“你说你一直在?”
程千仞心道不好,逐流被发现了。
“对,你没见过我,因为我会藏起来。我不想给哥哥添麻烦。”
“你这样跟着山主,连个名分也没有,不觉得委屈吗?”
逐流温柔地说:“怎么会,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能陪伴他身边,我什么都不在乎。”
“可是,他现在不仅仅是山主,如果有一天他要联姻”
“只要他能过上真正幸福快乐的日子,我愿意那一天早点到来。”
程千仞目瞪口呆。他们在说什么,每个字我都能听懂,连在一起就是不明白意思。剑阁弟子都见过逐流,却只知道那是他弟弟。
两人察觉到他进门,闭口不言,怀明眼泪汪汪地向他行了一礼:“山主,你回来了,大家都找不到你。”
程千仞摸摸鼻子:“我随便转转。”
怀明行礼告辞。
逐流从案前站起来,低声问:“哥,你昨晚去哪儿了?”
“我见到圣上了。”一提起这个,程千仞郁闷叹气,“他果然脑子不太清楚,打了我一顿。”
说出来怕你不信,老头身板硬朗,把我从摘星台打到极乐池里看锦鲤。
逐流听罢,第一时间不是问‘圣上怎么样’,而是心疼地看着程千仞:“打在哪里,我给哥哥揉揉。”
“我皮糙肉厚,扛得住,肋骨都没断。”
“快让我看。”
“真没事,已经吃过丹药了。”
逐流不愿意,程千仞磨不过他,最后被摁在床榻上,解了外袍和里衣。
肋下皮肤淤青未散,逐流手心真元温热,轻轻覆上去。程千仞舒服地喟叹出声,一道暖流自伤患处涌向四肢百骸,身体渐渐放松。平时弟弟也为他揉按肌肉,他总能很快放松入睡。
谁知今天,那双手慢慢往下,指尖过处,皮肤酥麻震颤,像过电流一般。
程千仞热血涌动,忍得满脸通红,大骂自己禽兽,慌忙间一把抓住逐流的手:“别。”
却觉得弟弟的五指格外纤长、嫩滑柔软,再看逐流,被他强行扼住双手,眸光闪动,欲语还休,一副不敢反抗他的模样。
程千仞急忙放手,仿佛噩梦里的情景成真了。
他起身慌张整理衣服:“我去批折子。”
逐流低声轻笑道:“五日一休沐,今天休沐,没有折子。哥哥糊涂了。”
“我去藏书楼查点东西。”
程千仞说完转身就走,不敢多呆一刻,只听弟弟在背后软软地说:“那你早点回来呀。”
听得他半个身子都酥了。
整整一天,心里那种奇异的感觉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程直男终于意识到,自入主东宫,他与逐流已经太过亲密,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事。
为今之计,要么给弟弟找个姑娘谈恋爱,要么自己找个姑娘谈恋爱。但是谈恋爱不像练剑,没缘分强求不来,强扭的瓜不甜。
他站在藏书楼里的高大书架后,手捧一本分魂术法,心烦意乱地想着。
如果今天,程千仞离开前回头多看逐流一眼,只需一眼,便能省去后来许多血泪教训。
弟弟完美无瑕的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充满欲望、攻击性的表情。
第125章()
程千仞对此毫不知情;他还在为逐流的精分病头疼。
十天前去信南渊学院,胡副院长的回信今天到了;答案极为简短:“才疏学浅;爱莫能助。愿君诸事顺遂,早日荣归故里。”
——你咨询的问题,我解决不了,礼貌性同情一下;顺便问问你;什么时候回南渊玩啊。
后面附着另一封信;说南渊学院复课在即;而他年事已高力不从心,可惜大好河山还未踏遍;乞休还乡云云。
简单地说,辞职不干,追求诗和远方去了。
程千仞只能叹气;胡易知一生行事谨慎,最不愿卷入皇都纷争或宫闱密案中,坚持南渊没有立场;不侍皇权;忠于真理。谁曾想命运弄人;自己做了南渊院长;又做了帝国太子。胡先生曾经的治院理念化为泡影;索性撂下挑子;打算游历四海。
他接着往下看;胡易知推荐他的关门弟子继任副院长,直言此子天资不俗,年轻有为,已在南央初显声名,必然不负重任。程千仞心想,评价这么高,到底何方神圣啊。
书信末尾,他看见一个久违的熟悉名字。那人便是文思街程府现今唯一住户——钟十六。如此两全之策,不得不感叹胡先生老谋深算。
南渊给不出办法,剑阁收录以剑诀为主,也帮不上大忙。所幸天无绝人之路,程千仞经温乐提醒,在皇宫藏书楼里,找到了他便宜爹、便宜祖宗们留下的术法典籍,算是皇族代代相传、压箱底的好东西。
夜已经深了,藏书楼灯火通明。程千仞坐在地上翻书,背靠书架,两腿交叠,礼服皱成一团,毫无形象。这里受阵法保护,只有皇族血脉可以进入。
他今晚不想回寝殿,不想面对弟弟,宁愿在这儿坐冷地板。希望冷静几天,可以掐灭自己鬼迷心窍的禽兽念头。
正当他心神渐渐沉静,书页越翻越快时,背后响起一道声音:
“这些左道旁门,收藏赏玩罢了,没有哪位君主沉迷此道!”
程千仞霍然起身,握紧长剑。书册散落遍地。
他们隔着书架对视。
老人态度自然,仿佛昨夜不曾动手打人:“它们很危险,稍有不慎走火入魔,容易武脉断裂、神识混沌、变成痴傻、甚至爆体而亡。”
若说‘分魂化身术’还算偏门道法,‘摄魂术’已经是歪门邪术,更遑论程千仞手边还有一本违反天道的‘移魂术’。
他解释道:“我没打算练”
对方好像很担心他会误入歧途。算了,他不想跟一个脑子糊涂的大爷计较,讲不清道理,又打不过。
老人指了指‘移魂术’:“交出来。”
话音未落,只听微风飒然,那本书穿过书架间隙,如生灵智般飞到老人手中。
程千仞心想,隔空取物的小术法我也会,大家不能文明点好好说话吗,非要动手炫技?
他等着大爷开口讲道理,谁知老人转身就走,一步踏进书架的阴影中。
程千仞追上前:“你没有别的话对我说吗!”
四下里杳无人影。
“你为什么才来见我!”
“我是怎么‘死’的!”
“我是谁!”
声音在空荡的藏书楼回响,无人应答。
来是空言去绝踪。
太子白天忙于政事,晚上通宵看书,黎明时回寝宫匆匆换身衣服就走,修行者精力旺盛,倒不觉得疲惫。
第三天他整理完笔记,终于决定去面对弟弟。晚上刚踏进殿门,忽然听见一句“你还知道回来”,再看逐流,顿时有种晚归丈夫被妻子责骂的心虚感。
弟弟正在镜前梳头,穿着柔软轻薄的白色里衣,青丝如瀑,披满肩背。
逐流知道程千仞在做什么,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他不喜欢做这般姿态,但为了拥有‘宜室宜家’的美感,满足对方的保护欲,一些细枝末节都可以忍耐。
“我,我一直在忙正事。”程千仞拉他坐在桌案前,为他披上一件外袍:“小流,事关重大,来回答我几个问题。关于你和朝歌阙。”
“问吧。”
程千仞没想到这么容易,立刻从袖里摸出笔记本:“你们发生冲突时,除了神魂撕裂感,法身有没有头痛、气短、心悸的感觉?”
“有。”
程千仞记笔记:“仔细讲讲。”
逐流笑道:“上次在小世界里,他控制朝辞,刺了我一剑,还当着你的面。当然很疼啊。”
“下一个问题,有没有某个瞬间,你突然觉得,对方是你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你们应该心意相通,合二为一。”
逐流不假思索:“没有。”
程千仞划去这个问题。
逐流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
“别笑。接着来,除了争夺法身,你们还有其他矛盾吗?”
“他嫉妒我。”
“嫉妒?”
“对,他是个没有正常感情的怪物,却嫉妒我拥有哥哥的关爱,因为他什么都没有。全世界没有人爱他。”
程千仞忍着羞耻感记完笔记,顺手打了一个问号:“嗯这只是你的猜测。”
逐流笑笑,没有反驳。
“你们会因为某件事、或达成某个目的,妥协合作吗?”
逐流想了想:“会。”
“那是什么样的事?试着具体描述一下。”
逐流看着哥哥毫无防备的表情,目光落在他交叠的衣领。哥哥不擅长穿戴礼服,每天早晨都由自己为他打理。如果解下外袍襟带,拆礼物一样剥开里衣,就能触及骨肉匀称的身体,腰线流畅,肌肉紧实而蕴含力量。修行者自愈能力强,但他身上还留着淡淡疤痕。是惨烈战斗,一路拼杀的见证。
如果能抚摸他身体每一条伤疤,扣住他握剑的五指,亲吻他灌溉他,让他到达极限,红着眼睛哭出来
逐流轻轻舔了舔嘴唇,低声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程千仞认真道:“我们在治病,不是开玩笑,它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