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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事实证明,在徐冉撩遍一条街的衬托下,他们根本没姑娘理睬。
走马章台,不存在的。
眼下程千仞拍拍顾雪绛,冲府门方向略抬下巴:“顾二,为了这块门匾,你是不是出卖色相了?”
顾雪绛正在给林鹿夹菜,闻言勃然变色:“慎言!”
徐冉摆手,特八卦地拍他另一边肩膀:“慎什么言,这儿又没外人。到底是不是啊,给兄弟们透个底。”
顾公子忍不住骂道:“透你个头,我拿温乐当女儿,当妹妹,别乱讲毁人清誉。”
程千仞笑道:“罢,以后不说了。”
徐冉:“那讲正事行吧,千仞你最近做的事情我都不明白。”每次顾二明白她不明白,就感觉脑子特不够用。
程千仞又喝一杯酒。
“那天原下索说的你也听到了。‘神鬼辟易’早晚会被人发现,我们的处境,根本不像表面这样风光。”
“还有两年毕业,两年里变数无穷,但南渊是相对不变的。在这里得到声威名望,受人拥护,就意味着多一分力量,多一条后路。”
程千仞放下酒壶,夜风中,袖袍猎猎飞扬。
“学院这个位置很好,它不干政,保持中立。进,天下大有可为,退,自保绰绰有余。”
顾雪绛赞叹道:“不错。你跟谁学的?”胡副院长提点?
程千仞自言自语:“我也不知道难道是朝歌阙?”
心障境似真似幻,如一场大梦,他与那人日夜相处,三年间耳濡目染,行事章法总该学得一两分吧?
那真的是逐流吗?可逐流才多大。大抵是自己的臆想。
顾雪绛一怔,才反应过来那是谁的名讳,又见程千仞眼神飘忽,只当他喝多了说醉话。
不禁摇头笑笑,转身与清醒的林鹿和徐冉讨论宅邸装修。
“明天我先画一张草图,规划一下四院位置。”他也有点醉意,想到什么说什么,“徐大的练武场不要夯土,铺一层北海细沙。‘鹿鸣苑’种绿萼梅,我还要扩建人工湖,种莲花”
林渡之:“能不能换掉‘鹿鸣苑’这个名字。”听起来像鹿住的地方。
徐冉:“如果能说动邱北帮我们建造护宅阵法,嘿嘿嘿。”
程千仞被当做醉鬼,便自顾自饮酒,一边听他们做白日梦,直到天边明月都有了重影。
他看着对面一片漆黑的程府,却好像看到万丈光明。
胡思乱想道,逐流啊,这也是哥哥留给你的。如果皇都尔虞我诈太辛苦,过不下去,就回来南央。男孩子有了房产,以后想娶哪家姑娘,才不会被丈母娘刁难。
南央城灯火阑珊,视野尽头,夜穹下云桂山脉起伏如波涛。
万里山河,逐流是不是和我看着同一轮月亮?
***
程逐流对程千仞二百两卖弟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
尤其程千仞还说过,有这么多钱,足够上花楼买美婢夜夜做新郎。简直就像一把刀,扎在心口鲜血淋漓。
他以分魂术进入程千仞心障,替他沉在江底杀干净水鬼。毫不在意此举是否有违天道。
你说想要个大宅子,每天不用干活,就瘫在摇椅上看话本,睡到自然醒。最好是有人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你说喜欢数钱,最好是有花不完的钱,省去算账计较的功夫。
你说要我给你养老送终。
朝辞宫不够大吗,我对你不够好吗。
这是你说过的,最想要的生活。为什么还是选择离开?
你骗我。
少年卸下恶鬼面具,独对一湖潋潋月光。
诡异的是,他倒映在湖中的影子丝毫没有动作,随水波破碎摇晃,仿佛冷冷注视着他。
耳边响起父亲诅咒般的遗言:“勉力施展分魂之术,必遭反噬。”
越过万水千山,进入程千仞识海中的魂魄,凝聚了他对程千仞最深刻的感情。
对过往的怀念,被欺骗的痛苦,混杂不易察觉的期待,使‘程逐流’愈发偏执。
爱他恨他,至生至死。
剥离这缕魂魄后,只剩下‘朝歌阙’,便显出血脉里的冷静与漠然。
他拥有绝对理智。
手持权杖的少年,与自己的湖中倒影对话。
第67章 夕快乐么么湫()
双院斗法挑战赛开始;及时冲淡了人们对‘程府’挂匾的关注。
经过先前几轮;参赛者才学、战力展露无遗,学院公布的排名广受认可;只有少数人会发起挑战。
无人挑战林渡之;所以他与原下索的对决被安排在文试最后一场压轴。
作画、对诗、写文章、算数理题等五场比试结束后,南渊学子取得的排名没有大波动,前十保住了六位;只等南山榜首是否能锦上添花;一举夺魁。
那样的话,南渊今年的文试;便超越过去十年间战绩,可算十分圆满了。
文试期间;徐冉练刀,林渡之打棋谱。顾雪绛继续预测胜负,下注挣钱;并开始撰写‘闲话南央’第二册。虽然怀里揣着一张烫手山芋般的请柬,他依然是个擎烟枪的闲公子,任由鸿门宴日渐逼近。
程千仞再上藏书楼翻阅剑阁剑典。老执事看见他脸色都变了,每天不敢打盹,生怕这人又搞出什么大乱子。
木石、彩漆、假山花树源源不断运入程府,傍晚程千仞会去看一眼进度。正好赶上工人下工;有什么问题可以及时与工头交代。也赶上花楼开门;许多锦衣华服的贵人出没文思街;遇见他便下马落轿;像老友一样打招呼。
修葺过程顺利地不可思议,似乎当你的身份地位改变,很多事也变得容易,悄然间资源倾斜,让人生出整个世界为你让路的错觉。
亡命之徒捞尸人,兢兢业业的账房先生,谨小慎微的南山学生。
南渊第一天才,不满二十岁的凝神境,公主题匾的南央新贵。
顾雪绛起初感到担心,后来证明他多虑了。程千仞适应的很好,像拥有与生俱来的天赋,无论站在哪个位置,他都永远清醒,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
程府楼阁初现雏形时,文试迎来最终一战。
林渡之已将市面上流传的原下索所有棋谱烂熟于心,却未敢轻敌大意。
“他算棋是凭道家阴阳卜算之术,我是靠‘天眼通’‘他心通’等佛门神通。究竟谁更胜一筹,我心里也没底。”
顾雪绛大概想揉他,林鹿灵敏地避开了:“所以你不要再去赌,会给我压力的!”万一输了怎么办?
顾二满口答应,趁他不备眼疾手快地揉一把。
程千仞拍拍林鹿肩膀:“你只管放手一搏,剩下的交给命运。”
程千仞想起穿越前的世界,人类已创造出围棋人工智能,赋予它最优算法,还会在训练中不断学习进化。
但这个世界的棋道高手对决,显然远远超出他的固有认知,变成某种神识与法门比拼。
徐冉这方面认知还不如他,基本规则全不清楚,正努力听林鹿解释。
他们此时走在一片郁郁竹林中,石径曲折通幽,两侧翠竹参天相接。四野极静,只有风吹竹叶与虫鸟啼鸣声,大家开口说话都不由放轻声音。
对弈需双方心意平静,勤学殿大庭广众不太合适,学院便安排在‘竹里馆’。那里原是春波台学生弹琴的小筑,如今竹林外已全线戒严,督查队严密把守,围观众人只能在警戒线外等候消息。
南北两院各有二十人可入林观战。南渊四傻现在也算名人,理所当然占了四个名额。
绕林穿竹,忽见不远处人影晃动,几句“空无绝对、阴阳相对”“局为宪矩,棋法阴阳,道为经纬,方错列张”隐隐传来。
顾雪绛:“来得真早。”
林鹿向徐冉解释:“这都是他们道家阴阳派的说法,认为棋局有四物,阴、阳、空、无。黑子为阴、白子为阳,能落子的点为‘空’,不能落子的点为‘无’,空无与阴阳是棋盘上两对矛盾,万千变化尽在其中”
徐冉硬着头皮琢磨:“我还是听不太懂。你好好下,下赢姓原的。”
“当棋盘一子未落时,阴阳不在,空和无却已经存在。所以他们认为,空无是绝对的,阴阳是相对的”
林鹿知道她不懂,只是靠不停讲解缓解紧张,没发觉自己说着蓬莱话。
说话间,石径走到尽头,视野忽而开阔,三四座竹楼坐落林中,四五位执事上前引路。
身穿北澜院服的学生,聚在舍外轻声交谈。他们大多出身石渠阁,算通晓棋理的内行。看见程千仞等人出现,齐齐收声,场面寂静一瞬。
原上求因为打群架被关禁闭,傅克己不爱凑热闹。原下索与邱北结伴而来,双方见过礼,没有多说什么。
林渡之对外惯来冷淡,仅向朋友们点点头,在一众学子的目送下,与原下索步入竹舍。
屋舍内布置简单,地铺细编竹席,深秋时节更添清寒,香炉青烟混着竹叶的草木气味,令人安心。
此间一面无墙,与外界通透,设有单向隔音阵,屋内人对话可以传出去,却听不到外界嘈杂,既公开,又避免弈者受干扰。
两人相对跪坐,隔一张低矮方几,再次行礼。几上棋盘与两篓云子,据说是副院长胡先生的私藏。
教习先生们楼中有座,众学生站在楼外,自觉保持尊重距离,能看清棋盘落子便足够。
顾二寻了一块地势较高的凸石,席地而坐,点燃烟枪:“这局没两三个时辰,下不完。”
徐冉从善如流地坐下:“反正我看不明白,我就看看鹿。”
程千仞是怀着好奇心来的。他双臂抱剑,斜倚修竹。
裁决重申规则后退至一旁。钟声响起,林中鸟雀惊飞。
时辰到了。
不必猜先,原下索作为接受挑战者,持黑先行。
落子声清脆,伴随舍内假山流水景观的潺潺水声。秋风过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