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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好端端活着,程千仞依旧心安理得的接受众人崇拜追捧。
恐惧与绝望折磨得他夜夜不得安睡,他受够了。
“别以为没人知道,你和花间雪绛做过什么!”
程千仞几乎忘了这个人,不曾想对方却死死记着他。
他笑了笑:“你们总是觉得,自己性命天生金贵。别人不过是用同样方式对你,你便无法接受吗?”
钟天瑜胸膛剧烈起伏,忽然扬手,将凛霜剑抛给身后人:“杀了他。”
宝剑落在脸色苍白的剑侍手中。
众人听见动静,纷纷向这边跑来。
“出事了,快去找督查队!”
“钟少爷疯了吗?他怎么敢!”
“他没有自己动手,可见没疯。按照院规,太液池斗殴,谁拔剑谁受严惩。最多只能判他言语挑唆,抄几遍院规。”
“钟十六又不傻,怎么会听他的”
出乎众人意料,一道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响起,木讷剑侍神色挣扎,凛霜剑却缓缓出鞘。
钟天瑜冷笑道:“众目睽睽,你能拿我怎么样?你敢拔剑吗?”
程千仞不看凛霜剑,只认真道:“劝你冷静一点,我一剑既出,你还有没有命在,我自己也控制不住。”
钟天瑜对剑侍喝道:“废物,你还等什么——”
寒芒乍现!
喝骂声戛然停止,他像被人扼住脖子,喉间只能发出细微挣扎声。
一截剑尖破体而出,钟天瑜身体轰然倒地。鲜血泼洒。
凛霜剑堪堪离鞘三寸,程千仞转向钟十六:“你自由了。”
神鬼辟易太快,快到没人看清剑轨。
围观众人回神,慌乱四散,尖叫声此起彼伏。
“啊!杀人了——”
“拿下他!”
无数督查队员向湖畔涌来,将程千仞重重包围,黑衣如潮覆盖皑皑白雪地。
忽而人群分开,整齐行礼。漫天风雪之后,院判显出身形。
“公然行凶,你眼中还有没有学院规矩?”
程千仞剑尖指地,鲜血流淌,剑身明亮如故,映照他冷漠眉眼,甚是骇人。
“学院行规矩,理当一视同仁。这人拦我去路时,你为什么不出现?”他回身望向藏书楼顶层,他知道副院长站在那里:
“你想看我如何选择?这就是我的答案。”
谁要这自欺欺人的安稳。
执事长喝道:“放肆!你在跟谁说话,立刻向院判道歉!”
持剑少年忽然大笑,笑声震落枝头雪花:“整日坐在高楼里俯瞰众生,你还会使刀吗?”
楚岚川面无表情,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恼怒。
论地位,院判裁定学院一切规矩,神圣不可动摇。论战力,将程千仞打成狗的宋觉非遇上他,也只能自折功体,施展血遁脱身。
他是南方数一数二的强者,圣人之下,皆有一战之力。
很久没人敢这样与他说话。
风雪骤疾,浓云汇聚,在他头顶天空翻涌。
——程千仞疯了。
第80章 虽然迟到,还是要祝你中秋快乐()
钟天瑜的尸体被搬上板车;推车几人战战兢兢打量持剑少年。神鬼辟易还在他手中淌血;若他此时暴起分尸;谁拦得住?
幸而他只是看了钟十六一眼:“走吧。”
后者仿佛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神色呆滞茫然;任由别人拉他离开。
车辙混杂鲜血渐渐远去;白雪地留下狰狞痕迹。重围中只剩程千仞一人。
执事长声音微颤:“列阵!”
几十支架起;声势划一。弓弦霎时紧绷,冷风中嗡鸣震颤。泛着寒光的箭簇,对准程千仞周身各个方位。
手之后是长戟卫队;壁垒森严。
大雪满弓刀。
按执事长设想,若能在院判动怒前制服此人,事情便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打了一个手势。
“咻咻咻——”
铁箭离弦,飞雪撕裂;十余道破风声几乎同时响起。半空中;猛然绽开一张巨大捕网!
它缚于箭尾;随箭而发。漫天银光闪烁,柔韧而危险,似一只血盆大口;向程千仞当头咬下。
“铮!”
程千仞手腕一翻;剑尖划过雪地;一线雪沫随之迸射!
剑气激荡;碎雪与巨网相击;发出千万道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他足尖点地;趁此疾退;衣袍飘忽如飞鸟,瞬间掠出罗网范围。下一刻,明亮剑光凌空闪过。
一声暴鸣,乱雪狂涌!
飞鸟落地,残破巨网被他踩在脚下,似一团破布,嘲讽着捕猎者白费心机。
湖畔松软积雪不耐磅礴真元冲击,以程千仞为中心,急速塌陷。
太液池薄冰龟裂,蛛网般扩张,冰下湖水不安地震颤。
‘见江山’中最宁静缓和的‘平湖落雪’,这般使来,暴戾杀意毕现。
当捕网断裂,前排弓箭手遭受剑气冲击,更多卫队便动了,重重黑衣如海潮奔涌而来,包围圈飞速缩小。
程千仞立在原地,微微蹙眉:“我不想跟你们动手。你们只是听命于人。”
众人哑然。他居然还讲道理。
你以为他当众杀人、对院判出言不逊是发疯,他却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程千仞的目光越过剑林戟海,落在十余丈外的威严身影上。
那道身影摆摆手。一切嘈杂停歇。督查队开始有序撤退。
这是清场的意思。
执事长看了一眼院判,欲言又止,沉默地退后。
朔风呼啸,脚步声兵甲撞击声远去,湖畔越来越安静。
十余丈雪地外,只有院判黑衣一点颜色,更显得他身形高大,巍峨如山,令人望之便心生惧意。
楚岚川神色漠然,看不出喜怒,甚至回答了程千仞先前的问题——‘你还会使刀吗’。
他说:“凭你,也配让我使刀?”
话音刚落,他迈出一步,消失在风雪中。
下一瞬便出现在程千仞身前,毫无征兆地,滂湃威压爆发。
程千仞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一座大山当头压来!
江河倒贯,玉山倾颓,万钧重击下,他双膝剧痛,狠狠砸在地上。
肋骨不知断了几根,胸腔烦恶难以抑制,程千仞猛然吐出一口血,混杂脏器碎片,染红惨白雪地。
一切只在须臾。
不必计算招式,不必拥有战意。院判负手而立,甚至不必拔刀。
少年天才与大陆一流强者的差距,决定了这不是一场战斗,而是单方面的训诫。
藏书楼顶层,胡易知叹气自语:“年轻人吃点教训不算坏事,免得不知天高地厚。”
程千仞离开藏书楼前,说自己不会受人摆布。于是胡先生与院判默许钟天瑜拦道,只为看他如何选择。
若想留在学院,戾气总要消磨干净,就得忍。忍过这一次,以后每一次都要忍。
但谁也想不到,程千仞拒绝了这种‘好意’安排,以极端决绝的方式。
他想干什么?与朝辞宫、南渊学院彻底割裂吗?
大人物都有一样的通病。
登高望远,便以为万事尽在掌握。
湖畔两人一跪一站,天空阴云翻涌,寒柳与水草簌簌颤抖。
院判高大的身形投下阴影,如一片浓重夜色,将程千仞笼罩其中。
他说:“神兵虽好,也要有命使”
猝不及防,少年以剑撑地,唇间迸发一声厉啸,蓦然借力跃起!
寒芒一闪,残影破空,两人距离极近,楚岚川下意识拔刀抵挡。
“铮!”
刀剑一击即分,程千仞顺势掠退。从湖畔寒柳至湖上冰面,才堪堪稳住身形。
他发髻已散,墨发随风飘飞,衣衫破损,浑身淌血。
强行突破对方威势压制,必然付出极大代价。然而他一刻不停,双手握剑,对湖畔那道人影遥遥斩落!
风雪避退!
剑气绞碎飞雪,一条空白通道,跨越十余丈距离凭空出现,直冲那人身前。
院判微挑眉。
他袖口有一道不起眼的细碎裂痕,是方才神鬼辟易留下的。
刀既出鞘,断没有无功而返的道理。
于是他出刀。
程千仞这一剑杀机迅疾,并试图再次以神鬼辟易引动天象,光彩煌煌,剑气转瞬到他眉睫。他的刀却不快,甚至过于简单。
蚍蜉撼树,以卵击石,面对幼稚可笑的抗争,树和石头永远不必着急。
黑色刀锋出现时,天光倏忽黯淡。
无形剑气被打散,刀刃过处,一切光彩尽数敛灭。
“轰轰轰!——”
磅礴真元对冲,引发湖面一连串爆炸,惊雷滚滚。
水雾间,程千仞看见一道黑影。下一瞬,他身形便如断线风筝,骤然倒飞!
湖东到湖西,血水喷薄。
他撞进薄冰,湖面破开大洞,雪浪碎冰冲天!
程千仞向湖底沉去,失血过多使他体温骤降,寒冷令人忘记疼痛。
像是回到了沧江,无边漆黑的水域里,以死尸为食的水鬼密密麻麻涌来,将他拖入深渊。
好冷。
***
“为什么给我起这个名字?”
“我叫千仞,你叫逐流,一山一水,山水相依,是个能长久的好名字。一世人,两兄弟。”
“小流,你看,月亮照在沧江上,像不像满江银子啊。”
“哥,要是真的银子就好了,我下去给你捞。”
“我们在哪?啊南央城,遍地是黄金!”
“哥,那是人家灯笼照在石板上的光。”
“我要三观干什么?哥哥的三观就是我的三观。”
“我都听哥哥的。”
“往事已了。”
***
温暖如春的房间里,燃着助眠安睡的香,与苦涩伤药混杂,形成奇特的味道。
徐冉来回走动,心情烦躁:“胡副院长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他怎么会这样?”
一剑杀死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