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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士安看着梁易云身边神情阴翳的青年,只听对方声音低沉道,“天奉三年,三月大疫,武陵巫溪士卒死于疾疫者万数,七月淮南清河大疾疫死者过半,九月邳州平阳死者万数,天奉四年永州平江府疾疫死者数万……”
姚士安随着青年低沉的声音面色越来越白,心中仓皇之下赶忙大声道,“都督大人,府外人声嘈杂,不若入府中好生歇息一番,老夫马上命人献上玉露丸,还望都督大人能赏脸,让老夫一尽地主之谊。”
任嘉挥手制止裘朗,神色平静道,“入府就不必了,本座如今在姚府门前甚是安逸,就婉拒姚同知之请了。”
“快去命人将都督大人的药取来!”姚士安抓紧儿子的双臂,双目泛红,姚敏知见父亲神色狰狞,心中已然有些眉目,连忙跌跌撞撞入府取药。
姚士安站在任嘉面前,见周围虎视眈眈的诸多军士,冷汗涔涔而下,待儿子将药取来,他小心翼翼的奉上前道,“这是大人所求的玉露丸,还望大人能网开一面。”
任嘉看着药盒中清香四溢的三颗药丸,微微一笑,“姚同知太客气了,本座所需不过两颗,这最后一颗姚同知自己服了吧。”话一出口,立刻有近卫动手掐着姚士安的脖子粗鲁地塞了一颗,姚氏父子不明所以的交换眼神,对这位梁都督的举动万分不解。
任嘉将剩下的两颗玉露丸收好,从太师椅上起身道,“姚同知当年助先帝平息瘟疫,献上疫方是不治之功,只是本座却听说这方子的主人另有其人,若是方子能早些献于朝廷,想必当年因瘟疫所死之人能少上许多,姚同知说是也不是?”
看着眼前少女锐利的眼神,姚士安有些腿软,他紧紧抓着身旁之人的臂膀,讷讷道,“大人实在是说笑了,事情已过去多年,老夫如今年纪大了,早已不记得许多事,还望大人手下留情。”虽说当年之事是他利欲熏心有错在先,可是事情早已过去多年,如今先帝已逝,若为了那些没有证据的陈年旧事治罪于他岂非得不偿失,假使投诚于少帝能换得一命,姚士安决计不会犹豫半分。
“姚同知说得对,事情早已过去多年,陈年旧账扯起来也没意思,只不过本座出身边关,看到姚同知就想起这些陈年旧事,”任嘉看着面色惨白的姚氏父子,从容一笑,“本座今日来姚府是为了边关粮草贪墨一事,姚同知这两年来一直参与边关粮草医药之事,想必手中有不少可供本座办差的东西,今日就随本座回皇城司吧。”
“梁都督……”姚敏知本想求情,却被梁易云身边神色阴翳的青年狠狠瞪了一眼,刀锋般的眼神好似要割裂皮肉,只得沉默。
“所谓医者不自医,这世间沽名钓誉醉心权财的之人最易人心腐坏,姚同知你说呢?”任嘉看着被重新捆绑好塞上麻核的姚士安,温和一笑,“玉露丸据说有奇用,姚同知在皇城司大牢中不妨好好体会下姚家这奇药的功效。”
姚士安兀自挣扎不休,听梁易云提起边关粮草一事心中早已绝望,如今只盼帝王对他还有重用,以逃过死劫。
“将人带走吧。”任嘉示意近卫将姚士安送回皇城司,自己看着不远处身着灰色锦袍的尤安河,缓步上前,“元帅好久不见,边军诸多将领可还安好?”
尤安河早已到姚府门前,收到梁易云的信函时他已然心中有数,今日听她提到当年边关瘟疫之事,心下叹息,这么多年他从未想过当年瘟疫之事有蹊跷,若是姚家当年当真抢了别人的药方还任由瘟疫蔓延以求权势富贵,这等医者只怕亘古未闻。
“承蒙小友挂念,边关一切安好。”尤安河笑道,“小友今日若是还有公务在身,恐怕只能改日再聚了。”
“这个不妨事,”任嘉直言道,“姚家虽说罪大恶极,却也有些可取之处,若我没记错的话,边军还缺了不少军医,姚家男丁不日会送往边关,至于姚府的那些产业,元帅若是有心的话尽可笑纳,想必陛下不会推辞元帅之请,还有这颗玉露丸,元帅也不妨拿来保命。”任嘉将手中唯二的两颗玉露丸又分出去一颗,尤安河是她日后依仗,万不可有差池。
尤安河看着少女手中晶莹的药丸,神色默然,想起回京前她所言之事,犹豫许久,终是将那颗药丸收入了怀中。
任嘉见此微微一笑,甚为满意,左右领军卫早已遣人来姚府将府中诸人拿下,处理好姚府之事,挂念着梁父病情,任嘉直接回了梁府。
卫黎昕得悉姚家之事时正在处理辽王属地灾民闹事之举,心情十分不虞,听闻属下禀报,对梁易云的胆大妄为更是怒上心头,梁毅中毒一事乃他一手策划,若非如今梁易云坐大,他有心压制,万不会动用这步棋路,虽然心中对梁易云假传圣旨私自处置朝廷命官甚为恼怒,但是想起如今私下动作越来越频繁的藩王与朝中暗度陈仓的世家,只得按捺心中恼怒,不愿在此时被人寻了两人之间的间隙。
不过,如今他对于重用梁易云却越来越忌惮,总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就是再好用也要斟酌一些,何况梁易云每次所行之事都让他喜忧参半,这便宜行事之权是时候收回来了。
第3章 。24()
任嘉看着梁毅服下玉露丸,心中总算安宁,服侍梁毅睡下之后,她才出门去了书房见卫黎昕的密使,今日她所做之事已然触及卫黎昕底线,只怕这到手还没焐热的便宜行事之权就要交出去了,不过总算是了了她心中最重要的两件事,接下来,就等着那些觊觎皇位与权利之人兴风作浪了。
姚家一事之后,卫黎昕在朝中接连发作了几位当初参与贪墨边关粮草的官员与将领,这些人中不乏藩王与世家附庸,尤其是辽王在属地借口灾民动…乱几番动作,更是触怒卫黎昕,一纸诏书重重申斥,同辽王愈加水火不容,辽王等人趁势同世家私下合作开始将手伸到了卫黎昕最为重视的春闱。在闹出了少帝登基后最大的会试舞弊案之后,朝中过半大大小小官员经查都牵涉其中,为震慑藩王,卫黎昕手段铁血发落了不少官员,一时间整个元京都沉浸在血雨腥风之中。
任嘉早已许久不入朝,在卫黎昕收回便宜行事之权之后,她便每日里窝在府中陪伴梁毅休养,尤安河入了元京之后就被少帝以述职之名留在京中,每日里无事除了巡视元京内兵马之外,便是在梁府同任嘉对弈品茶。
“最近边关来信说上次送去的军医用处甚大,一切都是托了小友的功劳,”尤安河放下一枚棋子,对着任嘉笑道,“若非你提出将姚家人送往边关,只怕熬不过今年这场疫病。”边关今年气候不同往年有些异常,接连许久都不曾有雨,不少人还生了一种怪病,草原上也不太平,若非早先送去的姚家人熟知医药,只怕边关早已不稳。
任嘉近日同尤安河下棋时学了不少,虽说她并不太喜欢这种消遣,但平日里无事也只能这样打发时间,听闻对方的夸奖,只是淡淡一笑,“与其说是我的功劳,不如说冥冥中自有天定,姚家若是能以此赎上一二罪孽,也不枉医者悬壶济世的仁心。”姚家当年因救治瘟疫发迹,如今自然要偿还早先的罪孽,梁易云死前边关因疫病死亡数万,边军阻拦戎狄南下不济被屠了不少城镇,如今戎狄还未大动,若是草原上的情况继续恶化,那些饿狼怕是还要将主意打到关内。
尤安河对自己这位小友的心思如今终于算是了解一二,转而提起了朝中情况,“如今朝中党争倾轧纷至沓来,你近日还是安心呆在府中,若是陛下有命,不妨暂且搁置,毕竟梁统领身体有恙,你身为独女床前尽孝也是理所应当。”
任嘉有些惊讶的看了尤安河一眼,若是从前这位元帅可不会如此说,他一向将为国尽忠看得十分重要,如今这样提醒只怕是对自己所言之事有些意动,于是顺其自然点点头,“陛下前些日子的传召我已推拒过一次,如今家父身体有恙,恐怕不能同从前一样替陛下办差,想来陛下是能够谅解的。”
卫黎昕如今忙于同藩王与世家争斗,早前被世家联合施压让他查办任嘉,若非卫黎昕不愿在风口浪尖同世家妥协,寒了麾下臣子的心肠,只怕早已将任嘉交出,任嘉心知卫黎昕如今顶着世家与藩王的压力不动自己,除了是坚持他所谓的皇权威严之外,尤安河从中…出力不少,算是将自己保了下来。
对于手中左右领军卫之权她如今虽不再看重,却也不会轻易交出,这支精锐是自己悉心栽培,若轻易送给卫黎昕她绝对不愿,至少在尘埃落定之前这军权还是要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好了,今日我还要巡视京畿卫,这棋下到这里就算了。”尤安河将最后一子落下,接过侍从递来的披风起身离开。
任嘉看着自己被封得死死的棋路,挑眉一笑,这老狐狸。
任嘉听从尤安河所言在府中静养,一时间虽说整个元京风波不断却并未波及到她身上,不过最近裴元思每日里总是匆匆来去,让任嘉有些好奇。
这几日来,秋雨绵绵不断,寻到裴元思得空的机会,任嘉终于将心中疑虑问出口,“你近日里忙些什么?若是事情要紧,不回府里也没关系,父亲这边有我一人足矣。”
裴元思坐在廊下赏着雨中秋荷,虽说已经泛黄打蔫儿,却还并未全部凋谢,是以雨中赏来也有几分趣味,看着少女眉眼间的思虑温柔一笑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处理起来稍微有些麻烦,如今已经解决,你不用担心。”
“若是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不妨开口,虽说父亲与我现在并不入朝,但是多少还能帮衬一些。”任嘉虽说心中觉得裴元思十分强大,与普通人不同,但也担忧他遇到什么难事自己一人承担,裴元思帮衬自己良多,若是能尽上一份心力,她必然不会推辞。
“不必担心,我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