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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枪响过后,神奈喜看到的便是夜斗歪了身子缓缓落地,刺目的红从他头上飘落。
“夜斗!”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你这个灭了我一族的恶鬼!”毘沙门冷冷地看向将要倒地的男人,或许是想及了痛苦的事,她的双目隐约有泪光闪现,却没有一丝动摇,“靫巴——!”
神器中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应声化为一柄大刀出现在毘沙门手中。
“夜斗……纳命来吧!”她说着便举起手中的大刀,借着重力的加成对准夜斗的脑袋就是用尽全力地挥下。
“威娜!等一下!”
耳边传来兆麻的叫声,而她也发现了倒在地上的男人正忽然发力朝自己□在外的双腿横砍而去。
明明可以制止的,但两方都没有收手的意思——
“姐姐大人!”
“夜斗!”
或许下一秒就是血溅当场了,但任谁都没有想到,就在这个关头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两人中间,左手握住毘沙门的手腕阻止了她的斩落,右脚踩在了夜斗的脸上成功干扰了他的出刀。
毘沙门一惊,在看清阻止自己的人是谁眼睛微有睁大,同时往后退了一步,手中的大刀暂时放了下来:“是你。”
女人挡住毘沙门的手自然地放下,另一只举起将烟嘴往嘴里递去,面上做足了波澜无惊的样子,心下却默默长嘘一口气,夜斗先不说,光是挡下毘沙门的这击,她就已经使了十成十的力气,可哪怕这样了,她的这只右手仍是受到了钻骨之痛,现在恐怕连抬起来都很困难了。
神奈喜见状忙跑过去想要看看夜斗是否安好,等凑近了看到对方不过是额头擦伤流血才安了心,虽然踩在他脸正中的那只脚由始至终都没有挪开。
她抬头看向那只脚的主人,在得到一个特别温柔的微笑后反而愣住了,嘴巴张合一番才算说出话:“你怎么来了?!”
女人不急不慢地拿下烟杆吐出一口,嘴角的笑意加深:“还好赶上了。”
仍趴在地上的夜斗对脸上这个触感熟悉到不行,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来了,带血的手扒上她的衣服下摆,留下好几个骇人的血掌印:“你是打算踩死我吗……宇迦耶!”
宇迦耶懒懒地转过头,就像没听到似的以踩着夜斗脸的脚为支点转身朝向金发女人,挂起了客气的微笑:“许久未见。”
“距离上次神议也没有多久。”毘沙门打量着眼前的女人,事实上她也没有见过这个形态下的她,但至少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她显然不是以站在自己这边的立场出现的,她的目光带上了敌意,“你什么时候开始管这种闲事了?”
“嘛,准确来说也不能算是闲事吧。”宇迦耶眯眼笑了起来,脚下的力道再加大三分,“这个臭小子其实一直都暂住在我的神社,算是半个房客吧。”
毘沙门眼睛微眯了起来,握紧手中的剑柄:“你这是什么意思?跟我挑衅吗?”
“客气客气,我哪儿敢呢?”
“……客气的话,就先把脚挪开啊!宇迦耶!”被踩得脑袋都快冒烟的夜斗愤愤拍开了那条对他毫不客气的腿,抬起头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使劲擦一脸的鼻血,鼻梁骨说不定都断了。
毘沙门听到夜斗吭声,手中的刀又忍不住地举起,却被一支烟杆抵住了,那个女人朝她抬了下眼皮——
“不能杀他。”
“你有资格命令我吗?”
毘沙门没再同上次那样暂时收手,没有人可以让她改变今次杀死祸津神的决定,哪怕对方是跟她列于同地位的——
“弁才天。”
神奈喜和夜斗都为这个称呼一怔,弁才天是日本神话中的七福神之一,象征口才、音乐与财富的女神,也就是说从地位而言,弁才天跟毘沙门的地位是相当的。
“……这个凶巴巴的女人是弁才天?”夜斗像是忘记了毘沙门的终极目标是砍飞自己,竟然问起她来了。
他当然没有得到回答,还被他口中凶巴巴的女人一拳头捶在脑袋上——
“什么叫凶巴巴的女人?宇贺神是我的小号不行吗?!”
毘沙门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虽然不想承认,但在日本,因为神佛习合的原因,宇贺神同弁才天确实就是一人,只是示人的法相不同,在神议上出现的弁才天是妙龄女的姿态,额有三日月印,手执七弦琴,乘物则是孔雀,倒是眼前的宇贺神,她倒是陌生非常,却仍该卖对方几分面子,但如果是在夜斗这件事上,那这层脸皮不要也罢。
“夜斗杀神有罪,再怎么也不可能放他走。”
“你好歹也动下脑子吧。”宇贺神不满地皱起了眉头,面上全无退让之意,事实上,她的忍耐并没有自以为的好,哪怕经历了夜斗这般厚度的脸皮。
毘沙门轻蔑地冷哼一声:“难道我说错了吗?他确实杀了鬼子母。”
“鬼子母早已堕落,你有着那样的祝器,这种事不可能不知道吧!”宇贺神见毘沙门面色微变,自然能看出对方对这件事的心知肚明,便不再多绕圈子,直抒来意:“放了夜斗神!这是天的旨意!”
毘沙门的眼睛倏地睁大,她尚未将这件事传至上层,不觉低声重复了句:“……天。”
是的,这就是宇贺神的真正用意,让神奈喜上高天原也好,救人也好,这都是为了拖延上足够的时间让她有机会去找到天,对付毘沙门,除非真的能解开她的心结,不然就只能用天来压制——
这个世上,唯有天的旨意任何神明都不得违背。
“鬼子母神堕落为妖,放任神器杀人食灵,这本就是我界的不幸,夜斗神替天结束鬼子母神早已扭曲的生命,更不惜搭上自己神器的性命,而你,身为七福神之一,竟以私心借口弑神的罪名要杀了他。”宇贺神眯起了眼睛迸出危险的光芒,“我不管你和夜斗有什么私仇,但是你挑这个时候动手,毘沙门天……你是在向天挑衅吗?”
毘沙门眉头皱了起来,她看了眼夜斗又看了眼宇贺神后便没再有动作,只有捏着靫器的手越来越紧,到最后反而松开了,撩了下胸前的长发说道:“没错,这就是私心,这个祸津神斩杀了我的神器,我要杀他报仇,这点无可厚非。”
“好啊,那就从私心讲。”宇贺神也笑了,那种从未有过的灿烂反而让人心生不安。
兆麻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忙出声提醒:“威娜!后退!”
果不其然,未等毘沙门做出反应,离她不过几米远的女人深吸一口气,脖子拔长,身体随之膨胀起来,不消一会儿便撑开了她的振袖和服,暴露而出却非类人的皮肤,竟是泛出寒光的黑色鳞片,手脚渐渐一同收进了仍在巨大化的身体化作长硕的尾巴,仅仅一分钟不到,原本端丽秀庄的黑发女人竟变成了一条黑鳞巨蛇,如墨黑的蛇身似要顶天一般盘绕在宽广的庭院,唯有头部仍是保持人形,但配上金色的竖瞳和吐露的蛇信,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她口吐一口白气,低下了脑袋俯视毘沙门,不紧不慢地接上上一句话:“从私心讲,我不巧属于比较护短的类型。”
作者有话要说:弁才天和宇贺神是啥关系的版本有好些个,天台宗的神学是将佛教辩才天与神道宇贺神合一哒、而宇贺神的神像造型就是酷炫的人首和蜷曲蛇身,脸还有老头和女人俩版本,我就挑了我喜欢的版本写啦Q3Q
以及感谢七里海、年糕、艾趴、小蒔的地雷TUT、两万一榜单什么的……我莫名还带动了一帮子懒惰的机油→【傻蛋都去申榜了!你还好意思不码字吗!】之类的=L=
第59章()
天,即是正义。
万物生息;天道轮回,唯有此为亘古不变之理。
宇贺神望天长叹,俯身看向仍未打算放弃、处于备战姿态的毘沙门;庞大的身体发出鳞片的摩擦声;蛇信不时吐露;不到万不得已,她确实不想跟毘沙门动手:“毘沙门啊,你这是要跟天宣战吗?”
“……”毘沙门咬紧了牙,她抬头看向眼前的这个庞然大物,虽然是第一次看到弁才天的这种形态,但哪怕是面对大国主命的巨型蜘蛛之身;她毘沙门也未曾怕过,但是此番,站在这个女人身后的却是天。
弁才天就算再救人心切;也不可能说出以天为名的谎话;所以天真的是要她放过夜斗;古往今来,天几乎从未干涉过这种事。
“……可恶。”毘沙门忍不住低咒一声,狠狠扫向躲在宇贺神背后的男人,目光交接后,他只是默默做了个鬼脸。
宇贺神往后看了一眼,淡定地一尾巴把某人扫到三米外,直接脸在下、屁股朝上,狠狠地栽了个跟头。
她又转回头看向毘沙门,看得出她仍没打算放过夜斗,她只好在又一次叹息过后,开口呼唤:“清助。”
“是的,大人。”一个厚重的男人声音在极近的地方响起,但他并未现形,而是直接以神器的姿态出现在宇贺神背后——一面堪比其主身体的巨型镜子,但所投射的画面绝非周围,而是条背靠大山、水流湍急的大河。
“这是……印度河。”兆麻很快就能将地理位置锁定,本就未放送过的眉头皱得更紧,“她是打算干什么?”
毘沙门一怔,看向那面镜子的眼睛倏地睁大:“难道你要……”
“毘沙门天,身为七福神之一,竟公然忤逆天的旨意,作为同伴的我只能忍痛代以天罚,引印度河之水,覆其所在。”宇贺神似有无奈地叹口气,仿佛她所说的的打算也非初衷,说完后缓缓地抬了下眼皮看向毘沙门,“我一个弹琴的当然不是你的对手,只能稍微用些极端的方法了。”
“你太卑鄙了!”与自己所料分毫不差,毘沙门愤恨地看向本应该是自己同伴的女人,但她却又不得不承认,早在宇贺神出现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没有人可以违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