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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往后退了一步,边上的朝玉已经手脚超快地把棉帽戴上了夜斗的脑袋。
她点点头,看着还想在品味,然后煞有其事地说:“白衣胜雪,美不胜收。”
“咎音……你找死吗?!”夜斗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崩断,几个井在额头上砰砰炸裂,捏着脑袋上的帽子就往地上砸。
只是这衣着打扮和声音作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完全没有起到威慑的效果,还特别好笑,她本来就不擅长调节面部表情,这回干脆就给要笑不笑地整张脸都扭曲了。
夜斗怎么会看不出她实则是快被笑死了,一时恼羞成怒把人抓来就把自己那堪比石灰墙的脸往她脸上回蹭过去。
这加了香料的粉一蹭就沾了她半张脸,香气跟着往她鼻子里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她一时间竟晕晕乎乎的。
等到夜斗不留余力地把两边粉都蹭上她的脸后,他才高兴了些,尤其是她一副傻了吧唧愣在那儿的样子,更让他心里舒坦。
朝玉眼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弄好的妆全花了差一点就要放声尖叫,可再左右看看,一个笑得得意,一个又不说话,她愣是把自己的声音咽了下去,依她此刻的心境还慢慢生出了点悲凉,但脸上仍是露出了微笑:“好了,两位也别闹了。咎音姑娘,我帮你把脸擦干净吧,好好的美人儿都快变成街头那面店老板养的花猫了。”
她还没有回过神就被朝玉握着手腕带到了梳妆的矮桌那儿,朝玉拿了沾了水的帕子,又把面前的铜镜扶正,隐约可以看见一个白乎乎的尖脸。
“来吧,我帮你擦擦。”朝玉笑着伸手过来。
她却没来由地一阵心慌,撇开头不再往镜子里面看,接过朝玉手中的帕子对她笑笑:“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就好了。“
朝玉手抓了个空,茫然地眨眨眼才嗯了一声,再看另一边的神明大人,还在那边蹭着脸,看来粉确实厚了些,完全看不出现在是个什么表情,不过她大概可以想象。
朝玉轻叹一口气,终归是有了点儿感慨:“能与自己所爱之人在一起的轻松自在,真是朝玉羡慕不来的。”
“……啊?!“夜斗回头甩出个吓人的脸,可惜没有来得及表达就又被拍了回去。
她拍了拍又沾到夜斗一脸粉的手,反正看他这反应也是要说些没营养的话,还不如不说,而且对朝玉而言,这一生都是身不由己,此刻有些触景伤情也是难免的。
……啧,奇怪,她干嘛要用触景伤情这个词儿?
比起夜斗的状态外,同身为女性的她似乎更能理解朝玉一些,先不说她早年的遭遇,就说这次她出嫁的对象,那可真是……一言难尽。
虽然也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接触,但在蝴蝶楼呆的这几天,她还是有幸看到了那位和茂老爷,近七十的年纪,长相已经不是用帅不帅来形容的了,而是要从能不能看来描述,身上肥腻的肉估计能抵三个朝玉,小眯眼咕噜噜地转,手也在咕噜噜地转,他还特别喜欢掐年轻的女孩子,一口一个要赎身纳回去做妾。
这样的人,唯一的优点大概只剩有钱了。
然而最可悲的是明明是那么糟心的对象,可对深陷吉原的女人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羡慕可以嫁人的朝玉。
她心底在叹息,但面上只能打起精神,笑着对朝玉说:“没关系了,朝玉小姐,至少从今往后,你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了。”
朝玉浅浅地笑了,但笑意却达不到眼底:“是啊,终于可以自己选择人生了。”
第77章 城()
没错,她应该早点发现的。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透着古怪,至于朝玉的目的是什么,她却怎么想都没有明白,而如今唯一能为她解惑的也只有朝玉本人了。
所幸辽对附近一带很熟,他说照朝玉离开的方向,她最可能去的就是渡口,而结果如他所料,他们真的在渡口找到了朝玉。
她的脚没有事,此刻正与一个穿着质朴的年轻男子紧紧相拥,脸上的表情是从未见过的、或许可以称之为“幸福”的东西。
“啊!果然在这儿呢!”一边的辽长大了嘴巴,在再一次见到朝玉后,他又歪了下头,低声喃喃了句,“咦?……这个姐姐也好面熟啊。”
听到了动静,朝玉抬头看到了出现在眼前的两人,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只是眼底的情绪已不再是之前那样,或许是已经不需要再掩藏什么。
“朝玉小姐……”
稍微动下脑筋,她就能想明白些什么,朝玉找借口独自离开的原因应该就是这个与她紧紧相拥的男人,爱情的力量也许就是这么伟大,但是她不懂的是为什么朝玉要瞒着她和夜斗?逃离吉原回到父母身边与跟他的情郎在一起并没有本质的冲突。
现在并不是可以坐下来从头说起的好时机,但她仍想弄清楚一些问题,直觉告诉她有些事或许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只是那些疑问尚未出口,朝玉先一步发了声——
“咎音姑娘,真的非常感谢你。”朝玉从男人的怀抱中抽离,她轻拭眼角,然后笑着向男人介绍道,“游助君,这就是帮我逃离蝴蝶楼的咎音姑娘。”
“原来您就是朝玉说的大恩人!真是太感谢了!”
那个被称为游助的男人向她走了过来,再三地鞠躬道谢,那幸福和感激的笑容太过真实,真实到令她一时哑口无言。
“如果可以的话,我和朝玉真的想好好答谢您跟另一位恩公一番。”游助有些抱歉,思索片刻后从腰间拿出一个钱袋子,“这些钱不算多,但也是我们的一片心意,希望您能收下。”
“诶?”她有些没回过劲儿,这个展开好像要跑偏了,赶忙摆手回道,“不不,不用了。”
“您就不要推辞了,不然我们走得也会不安心的。”游助硬是把钱袋子塞进她的手里,拉过身后朝玉的手,“时间不早了,我和朝玉得尽快离开,这份恩情我们定然永生不忘。”
她往后看去,果然已经有艘小船停在了那里,看样子他们确实要就此出逃。虽然很想说一句祝有情人终成眷属,但她可没有忘记自己这次的目的到底是干什么的。
于是游助带着朝玉才转身不过两步,上一秒还在身后的少女忽然如凭空出现一般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比起游助的惊愕与不解,朝玉的脸色显然是冷情和淡然了很多。
“咎音姑娘你……”
“非常抱歉。”她打断了男人的话语,伸手拦住了去路,“两位要走也可以,不过在那之前朝玉小姐是不是忘了件应允我们的事。”
“应允的事?”游助显然是不知道有关朝玉父母的事,完全一派状况外,转而问朝玉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朝玉掩下眸子,口气淡淡的,“说起来稍微需要些时间呢。”
就在此时,渡口以外由远及近传来了零散急促的脚步声。
她歪了下脖子,目光越过了朝玉和游助,有些懊恼,也有些意料之中,这些人是时候出现了:“不过没想到会来这么多。”
追上来的人约莫有三十人,个个都是精壮的青年,手中依旧拿的是棍棒,只是穿着与刚才那些不同的衣着,看样子不是蝴蝶楼的人,那就一定是那位今天的新郎官派来的人了。
“朝玉你果然在这里!”为首的男人年龄稍大些,两根粗眉毛倒是很有特色,他横眉竖目,对着朝玉大声喊道,“你可真是胆大妄为!还好和茂老爷猜到你们要是离开走的一定是渡口!”
“啧,你们退后。”她把一副想要上去拼命的游助和没多言语的朝玉掩到一边,再作势捏了下拳头,眼下的情形很显然,在跟朝玉算算没了的账前得先把眼下这群人撂倒。
可是如果再像刚才那样……
她用力摇了摇头,现在也容不得细想了。
她一步越到追兵之前,一拳头打在了走得最近的男人鼻子上,对着他们喊话道:“要动手先来这边!”
“哇唔!我的鼻子啊啊啊啊!!”
“咦!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被个女人打成这样!你还敢叫!给我上!”
于是在一片混乱中,她的拳头又有了用武之地,只是脚下刚发了力,身后忽然传来了利刃刺入皮肉的声音和一声巨大的惊呼,这足以令她的拳头一顿。
“……”
她眼前的那些打手也全部停下了动作,高举的棍棒也被定格,直直盯着她身后,完全为所见的一幕所惊呆。
发生了什么?
她收回了拳头,在回头去看之前想过各种可能,却从未想过是眼前这一幕——
朝玉紧紧握着匕首,而锋利尖锐的另一端此刻已插入了她的爱郎胸膛,游助的惊愕困惑在巨大的痛楚下显得那么悲伤无助。
“朝玉……”他低头看了眼埋入了胸前的匕首,而后又不敢置信地顺着那只握着它的手看向心爱女人的脸庞,“为什么……为什么你要……”
朝玉眼底同样满是悲伤痛楚,仿佛这一刀刺向的是自己,但她却没有说一句话,握着匕首的手继续发力,将它从游助胸前拔出,温热的血星星点点溅了她一脸。
游助用力捏着自己的伤口处,但又怎么可能止住切断了动脉的出血口,殷红的血顺着他的指缝流出,他或许是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仅是几秒的沉默,他松开了手,伸过去捧住了朝玉的脸,温柔深情地看着他爱了一生的女子——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朝玉没有回答,没有解释,或许还是想说什么的,但嘴巴张合了几下还是闭上了,她放下了手臂,仍是握着匕首,属于爱人的血一滴一滴由刀尖落到地上。
男人轻笑了一声,像是已经懂了什么,失血过多已经无法支持他的站立,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