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王纁儿才猛然一震,缓缓松了手,她脸色惨白,回头看向銮铃,哭出来:“铃儿,你帮帮十八郎吧!”
王纁儿这几日也来看她,神情凄楚虽闷闷不乐,倒也不似今日这般。銮铃反手拉住王纁儿,“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十八郎近日虽不理母亲,却也并没有什么。可他刚刚不知为何,怒气冲冲冲进来,提了剑又出去了,我怎么也拦不住。我怕他——”
第119章()
这几日天气骤冷,武惠妃身上便有些不适,正歪在榻上无聊地翻着一卷佛经。不知为何,她近日心神惫懒,对佛经忽而有了兴致,便时常翻看。
一片安谧中,却是殿外忽而传来宫人内侍慌乱奔走的声音,还有一个脚步声渐渐临近。她蓦然坐起,正要命人去看看何事,已有人猛地掀开垂下的帘幕,大步走进来。
来人一袭青衫被屋外寒风吹得冰冷翻卷,向来柔和清俊的面容也沐了一层严霜,更让人不寒而栗的是他手中那柄闪着锐利的光芒的长剑。
武惠妃一呆,诧异地唤出声:“瑁儿?”
寿王面无表情,直直盯着武惠妃。见寿王神情若此,武惠妃心头一股寒意升腾,她在榻上坐直了身子,亦盯着寿王:“你多日不来拜见母亲,出现了便是这副阵势,手里还拿着剑你要做什么?”
沉重的哀痛从寿王眸中一闪而过,他低低反问:“母亲以为儿臣要做什么?”武惠妃没来得及说话,寿王已踏前一步,“儿臣还想问问母亲到底要做什么?!”
寿王额上青筋暴起,眼中火星子飞溅,一些溅落在武惠妃身上,灼痛难挡。然而下一刻,她便猛然回神,也一脸怒火:“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为了谁来这里发疯?!”
“为了谁?!”寿王冷笑一声,他用手重重点他的心口,绝望地低吼:“为了儿臣这颗良心,为了儿臣每日坐卧不安,为了儿臣总觉亏欠他人,为了儿臣自己要疯了!!!”
武惠妃被寿王狂躁的神情吓得呆住。
寿王一口气吼完,像是燃烧过一场的火焰,他自己空落落沉默,只剩下胸口剧烈起伏。他呆呆站了片刻,只是望着武惠妃,惨淡道:“母亲太让儿臣失望了。”
“所以你要杀了母亲?”武惠妃失神的眸光落在寿王手中的宝剑上。
“母亲仍觉得自己没错么?”
“母亲错了么?母亲为何做错了?母亲只想疼爱自己的孩子,难道也错了么?”武惠妃哽咽反问,眼中有了泪。寿王的脸色先是一白,下一刻便想起上次武惠妃哭着在他面前立下的誓言,然而下一刻,她做了什么?
他猛然惊醒,眼神又肃冷。
“追杀裴氏一族。唆使裴新射杀太子妃。设计逼迫梅妃母子远赴江南。在銮铃给墨兮的点心中放合欢散,毁了銮铃一生。骗儿臣亲手送堕胎的药给纁儿,害纁儿无辜小产。诱哄纁儿去勾引父皇”
寿王坚定地说着,然而说着说着,他的脸色还是逐渐惨白,身子也开始发抖。他手上用力把剑越握越紧,剑鞘上精美的纹路咯得他手疼。
他声音一缓,痛入骨髓,终于嘶吼出声:“母亲到底要做什么!纁儿是儿臣的妻子,是儿臣的女人,你让她去父皇那里承欢纁儿奉你若亲生母亲,你如何做得出这种事!你让儿臣情何以堪!!!”
寿王身子一软,几乎站立不稳。听到此,武惠妃面色一变,她不顾一切地冲下榻,下意识上前要扶寿王,颤声道:“瑁儿,瑁儿你别怕,别管那个王纁儿,也忘了那个萧銮铃吧,母亲为你选了个好女孩儿,馨儿,你知道的,她那么喜欢你,娶了她你一定会开心瑁儿,你听母亲说——”
寿王一把把武惠妃推开:“母亲总是要为儿臣做主,母亲总是要替儿臣决定!可儿臣只喜欢纁儿,只想和纁儿一生一世在一起!”
武惠妃一个踉跄,她惊愕地看向寿王。却见寿王眼圈发红,泪已从眼角滚落。
哭了
武惠妃第一次见寿王落泪,心里一阵阵发慌,她脸色愈白,却勉强笑出声:“瑁儿,母亲知道你怪母亲,这丢了你的脸。可母亲也知道你喜欢的一直是萧銮铃,母亲清楚的很,你念念不忘的人一直是那个萧銮铃,对不对?”
“母亲知道儿臣想要什么?母亲总以为自己知道儿臣想要什么!呵,儿臣不想当皇帝,儿臣早已把銮铃当成好朋友,儿臣现在喜欢的女人只是纁儿,母亲这些可知道!!”寿王冷冷一笑,颤声逼问。
“不会的!”武惠妃尖叫出声!
“这次太子哥哥被迫远离,母亲还是不肯放手,母亲到底要做什么?母亲真真是——”寿王似是说不下去,便生生顿住,他眼中又有了泪:“母亲的罪责罄竹难书,儿臣绝不能再姑息容忍!”
武惠妃周身打了个冷战,她定定望着寿王,缓缓后退一步:“你要果然要杀了母亲?”
帘幕外李墨兮本要冲进去阻拦的,却在听到寿王的话后僵呆在帘幕外,整个人都石化了一般。
——在銮铃给墨兮的点心中放合欢散,毁了銮铃一生。
是武惠妃干的?
虽也猜想过是有人要陷害銮铃,要拆散他和銮铃,但他想破了头,也从未往武惠妃身上想过。
他是她一手带大,十几年恩情,即便不是母子,即便他明白她心中更在乎的一定是寿王,即便长大后他们之间的关系疏远不少,他也从未往她身上想过。
他知道她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女人,但她却从未对他下手,他以为她对他还是有情分在的。
连他和銮铃的亲事,也是她殷勤替他操办。她说她要替他做主,她让他把她当做母亲。
怎么会是她?
幼时她那些欢笑疼爱,难道都是假的?
不可能?!
李墨兮掀帘子的手冰冷僵住,面色慢慢苍白,心也一点点冷下去。那一丝可怜的温情,那一点点原本以为的温暖,消散干净。他在她心底算是什么呢?
抢了她儿子地位的人?
李墨兮心头一寒,疼痛难忍,他在她心里竟只是这么个地位!他又枉自多情了呢?!
正回不过神,却是帘幕内传来武惠妃一声惊叫,李墨兮打了个寒战兀自惊醒,才猛然发现銮铃和王纁儿不知何时来的,亦怔怔地杵在那儿。却是三人同时惊醒,李墨兮望了銮铃一眼,却不防銮铃也正看向他,两人眸光在空中一交而过。李墨兮纵是千言万语,心中感情复杂变幻,却终于没有说话,一掀帘子大步进了内殿。
“瑁儿,瑁儿你别吓母亲”
屋内的景象让所有人惊呆,紧接着就是王纁儿惨叫一声,扑上去把满身是血的寿王抱在怀中。而武惠妃早已面无血色,浑身发抖地跪倒在寿王身边,想伸手碰寿王,又战战兢兢地不敢,并没有哭,只是疯狂地发怔。
而那柄宝剑从寿王小腹上穿过,从背部透出,血侵染了他青碧的衣衫。他向来干净,此刻也顾不得许多,还有血不停地从伤口和他的嘴角涌出。
可想而知,寿王一剑刺下去的决绝和惨烈。
李墨兮呆了一下,霍然转身奔了出去。
“十八郎,十八郎,你别吓我你不能丢下我十八郎”王纁儿也是浑身打颤,泣不成声拼命地哀求。
“母亲做这些事都是为了儿臣,理应儿臣替母亲承受这一切,儿臣只希望,只希望母亲好自为之。”寿王痛得抽搐,却仍强撑着看向武惠妃。
武惠妃干涩的眼一下湿透,她扑上前抓住寿王的手,颤声道:“一切都让母亲来承受!瑁儿,你为何不一剑刺死母亲!你为何不一剑刺死母亲!”
“儿臣根本不想做皇帝,儿臣不想成为父皇那样的人,父皇好可怜啊,连妻子儿女都在算计他儿臣不想那么孤独,这才是儿臣的心愿。”寿王说罢,便把脸埋在王纁儿怀中喘气,鲜红的血把王纁儿本就绯红的衣裳染得愈发夺目。
王纁儿心惊胆战:“十八郎,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的!你嫌弃我,厌恶我,我都要跟着你!别想,你永远别想抛开我!”
寿王闻言,嘴角勾出一抹微笑,低低道:“纁儿,是我对不住你,我会在你身边的,一直都在。”
他说罢,迷迷糊糊中才发现銮铃也早已软倒在地,他涣散的眼眸定了定。然,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眉峰蹙了蹙,便再也撑不住,晕倒在王纁儿怀中。
窗外明月,像是洗净了的白嫩莲子,挂在透谧的夜空。瑶光苑仍是乱作一团,思玄殿中却静得冷清。那时李墨兮飞奔出去找太医,又命人快马加鞭驰回长安接诸葛青玉赶来温泉宫。
一切忙完回到瑶光苑,唐玄宗已在那里坐镇。那时的唐玄宗说不出的颓丧,整个人陷在殿中央的金座里,不让任何人靠近,只是独自坐着。瞥见李墨兮悄然要退出去的身影,才哑声道:“朕命人把你的王妃送回去了,她瞧着也不大好。”
李墨兮赶回思玄殿,銮铃正吐得天昏地暗,吐完似是肚子也不舒服,便蜷在那里疼得满头大汗,满眼是泪。
从来没有那样一种心碎的感觉,看见她那样虚弱,他整个人都要抓狂,恨不得替她承受所有的痛苦。
一切都不重要了,管他寿王煦王还是当朝天子,管他恩怨纠缠!他猛地冲上前把满是冷汗的她抱在怀里,柔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李瑁没事,他会好的”
他也不知他在安慰什么,他只知道,他想让她好好的。
他迫切渴望她好好的。哪怕只是冷冷地不理他,哪怕她和其他男人说不清道不明,他后悔了,后悔了!
她喝那碗莲子羹时,他就该冲上前把那碗粥打烂,让那些嫉妒和私心通通去见鬼,让他自己也去见鬼!
殿内一片幽暗,竹凊和木媌悄然侍立在角落,互相交换了眼神。终是木媌低低出声:“王妃已睡着了,请王爷出去用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