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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出声:“又做箫?”
风冽猛然回神,下意识抬眸垂手,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了藏,銮铃愈发觉得好玩:“这次又做给谁?”然,不等风冽说话,她的脸色又有些严肃:“风冽,你究竟喜欢凊儿还是木媌?”
茂密花木叶子掩盖下草虫的鸣叫仿佛低了一低。风冽先是一怔,随后便垂下头没说话。
銮铃也静了一静,上次不经意在风冽那里发现竹凊那串十分宝贝的碧玉珠子,她以为风冽和竹凊好了,可无论如何都没有在竹凊那儿找到风冽那管竹箫,她就一直困惑不解。可是就在刚刚,她又看见风冽和木媌在那里偷偷说话,也不知在传递什么讯息,还要避着她们?她也就罢了,要是让竹凊看到,肯定要伤心了。
“不管你喜欢哪个,我都赞同,只是不要把两个都伤害了这样态度暧昧,其实更伤人。”
风冽握箫的手攥紧,手里的刻刀也攥紧,他站直了身子,垂首道:“是。”
见风冽这么一本正经服从命令的模样,銮铃挑眉叹气:“不是说好了吗?你和木媌以后要是跟着我,咱们四个就是一家人,没那么多礼节怎么又这副样子?”
“是。”风冽仍是低着头,脊背上那股僵硬还没回过神儿,銮铃见他不愿提到这事儿,就脸色轻松了些:“还有,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小珠儿也在这儿?”
想来,小珠儿和浣娘被李墨兮送出温泉宫就到了这儿。
“这里是庆王府。”风冽脸色又复寻常。
“庆王府?”銮铃在脑子里搜索关于这地儿的记忆,不过好像不太有,没听说过。下一刻,她又喃喃道:“那小珠儿所说的那位有些疯癫的男子,他是——”
“他便是庆王爷。”风冽毫不避讳。
“庆王?”銮铃觉着风冽这话说的爽快,好像没有要瞒着她的意思,她奇怪道:“你可以把这些事告诉我?”
“王爷没让瞒着王妃。”
“那你怎么不早说?”銮铃有些着恼,明明可以讲出来,还害得她去爬假山?还十分狼狈地和小珠儿双双从高处掉下来?
“王妃没问,属下便没讲。”
“”銮铃嘴角扯了扯,觉着这古人真是不可理解。然,她还是坚持着把她心中的疑惑问出来:“那这庆王和你们王爷什么关系?”
风冽终于顿了不短的时间。
就在銮铃以为他不会讲的时候,他才放低了声音,夏夜的风随着他的声音缓缓扑面:“王爷是庆王独子,庆王是曾经的靖懿太子。庆王被废太子后神志失常,皇上便把他幽禁于此,还把王爷抱去了皇宫。”
很是、沉寂、此夜。
李蕙甩了甩酸痛的小胳膊,又复握紧手中的小弓箭:“这样么?”
“若是累了,咱们停一停,明日再练。”李墨兮瞧一眼头上的大太阳,有些心疼李蕙。李蕙小嘴抿紧,眼神儿里却是一股狠意:“不要停。”
一股莫名的苦涩漫上李墨兮心头。当日把李蕙养在身边,便是想李蕙能高高兴兴长大,别再像他一样,可现在竟——像是一代代宿命的轮回。从来没有这样无力,他发现他控制不了任何事,只能被动地往前扑倒。
李墨兮望着李蕙的空当儿,却没发现也有人在一旁静幽幽地望着他。直到他皱眉上前一把抱起李蕙,不容置疑道:“回去睡午觉。”
他抱着挣扎不已的李蕙转身,猛然看到默然立在树荫下的玄宗皇帝。李墨兮一怔,他怀里的李蕙也消停了片刻。
这祖孙三人在明晃晃的太阳光下一照,便一览无遗,然而,只是,仿佛仍有莫名幽暗和隐秘。莫名心绪。
李墨兮很快回神,扫过四周悄然静立的侍卫,所有人都静悄悄的,风飐也垂首立在一旁。显然是玄宗不让通报来着。他忙行礼。
李蕙被放在地上,也规规矩矩行礼。
玄宗笑了笑:“过来让皇祖父瞧瞧。这些日子怎么不进宫玩儿了?”
前些日子銮铃有身孕的时候,李墨兮便常常带李蕙去大明宫陪玄宗解闷儿,李蕙一张小嘴儿,很是吃得开,总能把玄宗逗得笑哈哈。这两个月,连李墨兮都很少进宫了,更无论李蕙。
李蕙乖乖走到玄宗面前,玄宗手一伸把他抱起,瞧见李蕙小脸红扑扑的,满是汗,回头对随侍的高力士道:“拿点儿咱们特意为小蕙儿准备的酸梅汤来,瞧这汗。”
李蕙终于小嘴一撇,委屈地把脸搁在玄宗的肩上:“皇祖父,蕙儿何时才能长大?”
玄宗不解他话中何意,只笑呵呵拍了拍李蕙的肩膀:“很快啊,日子过的很快,你别去想,它转眼就过去了。”他说着,不经意看了看立在一侧已然英俊挺拔的李墨兮。
李墨兮本想避开玄宗的目光,却惊觉玄宗鬓边发白,在阳光下刺眼地闪了一闪。他这才惊觉不过也就是那一转眼间,这威慑大唐的天子已是个老人了。
弹指间,白云苍狗。
“朕这次来,想见见蕙儿,还想看看禤儿。”亲手为李蕙洗了满脸大汗,玄宗道。李墨兮略愣了愣,才明白玄宗说的是他和萧选W的孩子,忙道:“他在珠帘殿。”
“禤儿是谁?”李蕙一面喝甜汤,一面问。
玄宗微笑:“是你刚出生的那个小弟弟。”
按理说李蕙该是李禤的小叔叔,可李蕙当下算作是李墨兮的儿子,所以那李禤便是他弟弟了。只是,李墨兮很少向李蕙提及,所以他并不知道。
“不去看他!”李蕙把勺子一摔,气哄哄跑出了大殿,玄宗一怔,见李墨兮不拦着,他便也没出声。倒是云心雨心急急忙忙跟了出去。
远远在珠帘殿外便听到婴儿稚嫩而嘶哑的哭声,仿佛扯开了嗓子,要把这燥热的天空冲破。玄宗眉头一凝,摆手不让人通禀,便加快了步子。
殿内一片清凉,萧选W安然坐在窗下的榻上刺绣,嘴角还有微笑。一旁的奶娘却抱着啼哭不止的孩子走来走去,一脸焦急。
琴书和琴画一个陪在萧选W身侧,一个站在小摇床边上,都是惊惶而担忧。琴画琴书曾陪萧选W去过温泉宫,因而知道玄宗的模样,当下瞧见当先进来的竟是当今天子,都骇破了胆,两人齐齐跪倒在地。
那奶娘虽不明白到底是何种状况,可也连忙抱着孩子埋头跪下。萧选W才不紧不慢放下手里的活计,远远也跪在一旁。玄宗面色不悦,径自道:“墨儿,把禤儿抱来。”
李墨兮略有迟疑,除了当日把孩子抱给銮铃看了一眼,他便再没见过这孩子,没来过这珠帘殿,别说抱了。当下,他硬着头皮上前,奶娘忙把哭闹的李禤小心交给他。
那孩子十分弱小,缩在锦缎的襁褓里,仍像是未满月的模样,一张小脸哭得通红,眼睛也是红肿的,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一看到这孩子,李墨兮原本的厌恶和逃避之情登时烟消云散,一丝丝纠葛着的心疼随之而来。
孩子在他怀里仍是哭,他不禁皱眉道:“这是怎么了?诸葛先生说它哪里不适么?”
奶娘深深埋头,身子打颤,却不敢说话。
见李墨兮望着那孩子的眼神有了关切和温柔,玄宗微凝的眉峰才略略放下,他道:“让朕瞧瞧。”
玄宗轻声哄着孩子在殿内踱了几步,见孩子仍是哭,才回头看向奶娘:“孩子可是饿了?”
奶娘急忙忙磕头,低头应了声。
“明知他饿了,还让他这么哭着?要你是做什么的?!”玄宗脸色一沉,眼看就有把这奶娘拖出去斩了的架势。那奶娘这才战战兢兢道:“不,不是奴婢不想小世子吃,是王妃她,她让小世子饿着”
殿内静了静,玄宗余光瞥了眼仍跪在那里的萧选W,才把孩子递还给奶娘:“先给孩子吃饱了再说。”奶娘急急抱着孩子进了内殿,很快,孩子嘶哑的哭声停止。
这大殿原本杂乱的光登时清新了不少。
玄宗随意往一张椅子上一座,沉沉出声:“朕决定把孩子带到宫里去养,你们谁也别拦着。”
李墨兮震惊地回神,他忙要说话,玄宗已抬手把他止住。玄宗的脸色低凝,不容置疑:“你们的事朕管不了,也不愿去管,朕不想孩子受苦。”
这么多年,李墨兮还是头一次见玄宗这么严肃,远远仍是跪在那里的萧选W脸色终于变了变。
过了一会儿,奶娘把熟睡的孩子抱出来,玄宗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端详了半响,面上才露出几分晴光。他低低笑句:“瞧他睡得多香?真好。”
这话李墨兮听在耳边,又瞧见玄宗说话时愉悦的神情,多年前的回忆便猛然袭上心头。那时他几岁?
七岁?还是八岁?
在马球场上玩累了,便毫无顾忌地趴在他的龙椅上睡着,迷迷糊糊听到耳边他对武惠妃低低笑句:“瞧他睡得多香?真好。”
玄宗正低头逗着怀里的孩子,李墨兮便看到他的鬓角,乌黑中藏着刺目的白光,原来刚刚不是他眼花了他腿上一软,不自觉便在玄宗身前跪下了。
玄宗一怔,讶然道:“墨儿?”
李墨兮嘴角动了动,却没说话,反而脊背一弯,郑重向玄宗磕头。磕完头,才垂首道:“臣谢皇上多年来的抚育之恩,臣谢皇上对禤儿的关切之情。”
“”玄宗眼神动容,惊呆地望着李墨兮,这么多年了,自从李墨兮知道了他自己的身世,去庆王府看过庆王之后,便对他心怀怨恨,再不肯和他亲近了。他本以为李墨兮再不会原谅他了。当下,玄宗难掩激动:“墨儿?”
“臣请求把孩子留给臣。”李墨兮方才脑子一热,现下便冷静多了,“臣会好好把禤儿抚养长大。”
“唔如此,朕便再信你一次。”玄宗也没再追问,便抱着孩子起身,亲手把孩子交给李墨兮。李墨兮亦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孩子瘦弱,脸色却白净,而且,这么安安静静地细看,竟有七分像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