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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去的白净和尚,他自己骑着马,身后跟着蹦蹦跳跳的仨徒弟,一路的气氛总是很热闹。不过对銮铃而言,佛法瞻不瞻仰不重要,主要是访问“名人故居”。
慈恩寺分两大部,一部分建在低处,香火繁盛,人流密集,多是长安城的百姓来祈福求愿。另一部建在高深处,皇室贵族来访居多,人烟较为稀少。据说上次武惠妃替寿王祈福,便是来的这里。
远远地让林雁白停了车,銮铃打开车帘子往外看,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还是被那肃穆宏大的建筑惊了一惊,来来往往的人烟便渺小得仿佛不值一提。果真是大唐盛世,宝相庄严啊!
“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直接进去。”銮铃放下车帘,对林雁白道。她和林雁白现在是雇佣和被雇佣关系,俗话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天经地义,銮铃不忌讳麻烦林雁白,林雁白也无异议。这里人颇多,林雁白安排了条小道进去。
马车绕到正门后面,沿着山道向上行了片刻,便缓缓停下。一径儿高深的黄墙灰瓦把里面围得严实,只隐隐听得一声幽幽的钟磬传响山中,还有叽叽咕咕的鸟啼,少了正门外的熙熙攘攘,很是清幽。
一道朱红色的小木门隐在葱郁的树木之后。林雁白跳下马车,叫了句:“大和尚!”木门很快打开,从里面摇摇晃晃走出一个,呃,大和尚。
第143章()
那和尚身形魁梧,体格健壮,穿一身宽大松垮的僧衣,林雁白往他身侧一站,俊秀之外,竟还有一丝弱不禁风。然,让銮铃注意的,却是那和尚不修边幅的大胡子,还有手里提着的那坛子,若她没猜测,这坛子里怕是酒吧?
这和尚眼中已有浓稠的醉意。
“哈,还以为你们今日不来了呢!”那大和尚拍了一把林雁白,招呼他往里进。林雁白一面笑着往里进:“怎么会不来?”一面随意地招呼銮铃和木媌。
那感觉就像来到朋友家里做客似的。进了院子,里面不大,是一间间普通的禅房,有个小和尚正在那井边打水,洗衣裳,见他们进来,方抬头看了一眼。
“今儿寺里来了位贵人——”那大和尚说着,打了个丰满的酒嗝,一阵酒气肆意弥漫,方慢慢把话说完:“你们不是说要避开那些权贵么?”
“鲁奔,你究竟喝了多少?这样如何带我们游览贵寺?”林雁白被那酒味儿呛了个正着,怀疑地笑句。那鲁奔嘿嘿一笑,朝林雁白摆摆手,“不妨事,我找了其他人带你们!”说着,回头冲那小和尚叫句:“悟空,你过来!”
那小和尚即刻放下手里的衣裳,湿手在僧衣上抹了一把,快步跑过来,毕恭毕敬地叫了声:“施主们好。”大和尚一手夹着酒坛子,一手揽过这小和尚,笑呵呵道:“这是我新收的徒弟,他带你们去里面逛逛,没问题。”
林雁白手中却捏了块碎银子递到悟空面前,笑句:“有劳。”那悟空嘴角一扯,露出活泼的笑容,手指一伸轻巧地捏了银子,大和尚鲁奔已一拍他的肩,豪气道:“快去吧,别被方丈看到了!”
“明白!”那悟空重重一点头,引着林雁白他们穿过一道小门,出了这院子,来到慈恩寺内。这悟空果然不负众望,带着他们一行不走正道,只上小路,可七拐八拐之后,避开来往的僧侣香客,銮铃竟基本把所有景点都绕了一遍。半天下来,銮铃气喘吁吁,那悟空十分机灵,见此便道:“这里有一间禅室,施主可以歇息片刻。小僧去外面探路。”
悟空说完,脚步利落地跑出禅房。
真是个不错的导游。銮铃擦着满头大汗,在这间僻静的小禅房里重重坐下。木媌倒了茶捧给她,銮铃正渴着,也不客气,接过茶喝了一口,才看到木媌的脸色。木媌心平气和,甚至额上连汗意都没有,銮铃诧异道:“你不累?”
林雁白闲适地坐在那儿,毫无反应也就罢了,她猜出林雁白是个练家子,这点路自不算什么,可木媌和她一样,平日都少有这样持久运动的。怎么也这么淡定?
木媌这才坐在銮铃身旁的椅子上,垂眸道:“有点累。”
出来之前,銮铃便与木媌约法三章,她们这次结伴出行,再没有主与仆之分,木媌没必要再伺候她。当下,銮铃道:“你累了就自己休息,不必照顾我。”
听着她们俩的对话,林雁白闲闲地喝了口茶,不动声色瞧了木媌片刻,却是那小和尚跑进来,擦了把汗:“那位贵人还未走,尚需等一会儿。”
銮铃见他年纪尚幼,又忙不迭奔走了一下午,不由道:“你坐会儿吧,那十安堂不看也罢。”
据这悟空所言,十安堂是诸位贵族与这院中大师探究佛理,静思冥神的地方,建的异常宏伟,若不看,太可惜了。
“施主歇息吧,小僧去外面守着。”那悟空恭敬地说完,转身便往外走去把风。然,銮铃抿了口茶,堪堪把他叫住,随意问道:“你叫悟空,你师父可是叫三藏?”
这么一问,悟空脚步顿住,木媌困惑不解,林雁白却是怔了一怔,反问銮铃:“你如何知道鲁奔的法号?”
銮铃瞬即无语西游记里的那一大家子好端端怎么跑出来了?
眼看着太阳偏西,銮铃也歇了差不多,便起身道:“远远看一眼那十安堂也行,不等那贵人了,他要是兴致一来,与老和尚促膝长谈,还不知到什么时候呢。”
她想赶在今天出了长安城,免得夜长梦多。
广场宽阔平整,日头从西边斜照下来,洒满偌大的广场有了淡淡的醺红;广场尽头,三十级雕琢精美的汉白玉石阶上,是一座宏伟幽深的殿宇,在夕光中肃穆静立。
广场两侧立着两排身姿笔挺的锦衣侍卫,都神色庄严肃穆,屹立不动。一个年轻的墨衣贵族,神情淡静,步履闲缓地穿过广场,向十安堂走来。他手中还拉着一只小手,那只小手的主人穿一身妥帖的淡黄小锦衣,粉嫩的小嘴轻抿着,也是一脸肃穆神圣,迈着端正的步子,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幽深的殿宇。
他们身后分别跟着一个侍卫,手中都捧着一只黄木盒子,一行人走得不徐不疾,却气势盎然,威严自露。
到了台阶下,已有几人从十安堂内迎出来,为首的是个身着华丽袈裟的和尚。
然而,原本藏在不远处的小厅内俯瞰广场的銮铃却是惊呆了,她呆呆地扒在窗户上,望着李墨兮拉着李蕙的小手,慢慢走上那高高的三十级台阶,慢慢走近她,仿佛就在她面前,然后和那和尚寒暄着走入内殿,在她面前消失不见。
西边的天上满是晚霞,映得这世界光怪陆离,仿佛幻觉。
林雁白默然看了片刻,忽而出声:“他平常可不是今日来送经书的。”銮铃诧异道:“送经书?”
“他每月都会抄一些经书送过来,超度亡魂。”林雁白漫不经心道。銮铃只知道李墨兮常抄经书,听林雁白这一说,登时恍然,李墨兮这样不懈地抄经书,超度的该是他母亲的亡魂吧,或者是含冤而逝的梁氏一家人。只是,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林雁白:“你怎么知道的?”
林雁白从窗前走开,慵懒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中,脸隐在晦暗的阴影里一时看不清晰,一阵傍晚的秋风吹过,寒意深冷,只听得林雁白的话语幽幽的传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原是昨夜李墨兮在书案前整理抄好的经书,被李蕙看到了,李蕙不由问他抄这些经书做什么。李墨兮想了想,道:“把抄好的经书送给寺院里的大师,让大师们日夜诵读,便可以安抚已经离开人世的亲人。”
李蕙听罢,撑着一个晚上没睡,虔诚地为銮铃抄了一晚经书,今日便随着李墨兮一起来到慈恩寺,小心翼翼地叮嘱那些和尚细细诵读。
当下李墨兮仍和那方丈说着话,李蕙坐在一旁却是再也撑不住,先是偎在李墨兮身边耷拉着小脑袋,最后便头一歪,抱着李墨兮的胳膊沉沉睡了过去。方丈见李蕙睡了,忙地不再说话。李墨兮轻手轻脚把李蕙抱在怀里,又接过云心递来的小被子将李蕙裹好,才站起身把李蕙交给云心。
他道:“我去外面走走,让蕙儿睡会儿。”
出了小厅,是一处不大的小广场,悟空在前面带路,一行人正要离开,却是身后传来一个清淡的声音:“等一等。”
这声音像是从天而降,甫一降临便惊破了漫天霞光,碎裂,坠落。天际在那一刹,美不胜收。銮铃震了震,蓦然转身。她不能相信,居然是李墨兮。
然,銮铃脑中跳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她今天是偷偷溜走的,却被他当场抓住。第二个念头便是她知道了他一切背后的故事,他内心的隐秘,她理解他了,并且心疼。不等第三个念头跳出来,李墨兮已然走近,来到她面前。而她身侧的人不知何时都悄然退去。
这不大的广场,一时便只是他们二人。
銮铃讷讷地,她对她自己的不告而别,有些歉意。李墨兮在她身前两步开外停住,手淡淡负在身后,却忽而把目光落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玉柱上,上面有细致的莲纹,噙着夕阳红光,仿佛红莲出水。
“看到蕙儿了?”静默片刻,他望着那红莲轻问。
“嗯”銮铃应了一半,不由诧异地抬眸,“嗯?”他怎么知道她看到了?
“你既看到,便也该看出他长大了,所以尽管放心离开,无需挂念。”李墨兮仍望着那红莲。銮铃呆了一呆,身子在晚风中轻微发颤。
“既是不愿带着风冽,便不要带了,不过路上要万分小心。”李墨兮语调平静,眉峰却微蹙,他顿了顿,又缓声嘱咐:“出了长安城往南边走,别去北边,那里怕是会有战事。”
“嗯。”銮铃眉峰也略蹙,不过她有些躲闪地垂下了脸,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紧衣角。
“禤儿长得很像你,我把他抱过来自己养了。蕙儿最近老喜